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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又踏上海战征途

庆冈城失守以后,明军差不多占领了东都岛的整个西南部地区。帝国失去了近一半的领土,东都人的陆上防御线被迫继续向北方转移。

尽管在战事上连连失利,东都人却依然保持着强硬的外交态度。反倒是明国政府却在庆冈战役之后暂时停止了军事进攻,仿佛准备再留给东都人一些思考战争后果的时间,以求双方能够走回和平谈判的道路。

然而东都方面根本没有任何和谈的意思。利用短暂停战的机会,一路溃败的陆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稍加休整后便开始重新组织和构建防御线。

海军方面,随着“赤城号”和“元岛号”两艘“歌利亚”级重装甲战列舰的加入,联合舰队的实力大大增加,以至于海军本部向军部提出主动出战攻击敌国舰队的请求。

考虑到适时的海战可以进一步牵制明军的进攻,能够为陆军反攻创造必要的机会,军部很快批准了海军的请求,但也命令海军舰队及海兵团以海上袭击战为主,尽可能避免与敌方主力舰队正面交锋,以求最大限度地保存己方力量。

那帕岛上的特战团终于接到了军部的调防命令。团队长岩井所说的“出场”时刻终于要来临了,除了阿西塔和天生冷漠的玲以外,其他人的心情多少有点兴奋。

按照部署计划,岛上的特战团和宪兵团将被临时编入隶属于海军联合舰队的海兵团,随舰队一起向北航行,沿途参与袭击敌国舰队的行动。等返回东都岛之后,宪兵团将前往作为临时皇都的成田市,负责拱卫留居在成田的皇室和上层贵族。而特战团将直接被派往前线,参加陆军本部规划的下一步军事行动。

“玲,你真的那么想去战斗吗?”一次格斗训练的间隙,阿西塔忽然问道。见玲不说话,他又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原本就想从这该死的战争中逃走,可结果还是要去送死啊!”

玲正直视着前方的落日。听到阿西塔的话,她忽然开口说道:

“......战斗和训练是我童年生活的全部记忆,你这种笨蛋又怎么会懂呢......”

其实,玲并不记得自己出生的地方,阿基德队长也从未说起过她的身世。

她只记得印象中的故乡到处开满了香槟色的鲜花。

爸爸妈妈在她的回忆里也只剩下模糊的影子。自从懂事起阿基德便像父亲一般照顾着她,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看着她在无数的磨难中变得越来越美丽和坚强。

八岁时,玲已经开始接受连成年人都难以完成的严格训练。作为教官的阿基德那时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军衔也只是普通的少佐而已。随着东都占领那帕岛建立自由区和守备军,阿基德被任命为特战队团的团队长,军衔也升至中佐。他便带着玲一起来到这座小岛上驻防。那时候,玲已经是帝国陆军的一员。

遇见阿西塔兄妹的时候,玲和其他一部分守备军士兵正因为战争的突然爆发而提前结束休假,乘船返回那帕岛驻防区。这个因为过早失去父母、几乎没有感受过家人温暖而变得多少有些冷漠的少女,在见到相依为命的阿西塔兄妹时,却不知为何忽然动起了恻隐之心。

也许人类复杂的感情并不是现实和环境能够轻易抹杀的。

阿基德曾告诉过玲,多年以前当上司把那个小女孩带到他面前时,自己曾经在心里嘀咕:“为什么不把她送到平民家里寄养?为什么不让她平静地生活下去呢?”

这句话让玲把阿基德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出征的日子很快到来了。出发前一天,所有人获准放假一天。

那些出生在那帕的战士纷纷回到家中与家人告别。东都籍士兵则忙着给家里写信,但实际上战区的邮政系统早已陷入瘫痪,大部分信件根本无法寄送到他们的亲人手中。

写信其实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而已。阿西塔却反而为出征的消息感到高兴,能随军队回到东都岛,也就意味着他将有机会再见到希达。他已打听清楚,收养希达的遗孤收容所就在成田市郊。虽然成田防卫工作将由宪兵团负责,但与妹妹见上一面总还是有可能的。

当然,在那之前他必须要努力地活着……

阿西塔回到了冯先生的餐馆。在那帕岛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只有这里让他感觉到一点温暖。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冯先生和其他雇员一起当作了自己的家人。

回想起那天,就在这小小的餐馆里,他一个人打倒了五六个前来寻衅的士兵。尽管想不起更多细节,但阿西塔自己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加入特战团之后,曾听那个又黑又壮的大个子本·加纳说过,人类依据9号星之后经过上千年的进化和自然选择,一部分混血人在智商、身体素质以及对环境的适应能力等方面逐渐表现出超越普通人类的趋势,而不同种族的混血人相互通婚则可能进化出更优秀的后代。

这种说法虽然未经证实,但许多生物学家和人类学家曾公开支持上述观点。

阿西塔记得他的母亲曾说过,他的祖父是从海上流落到东都的明国商人。然而父亲的身世,却似乎从未听母亲提起过。关于那个抛下他们母子回到自己国家的男人,阿西塔知道的不多。岩井中佐曾几次有意无意的询问过他父亲的下落,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阿西塔想起那些欺负过他的人,想起港口区的老大三原,还有宪兵团的西田。他们这样的普通人之所以痛恨“混血世代”,或许正是因为害怕混血人成为比他们更优秀的种族。

阿西塔忽然想通了一个道理:那些令你恐惧的人内心其实对你更加恐惧。

听说阿西塔被迫加入军队,并且即将开赴前线,冯先生的脸上立刻呈现出惋惜不已的表情。这个人生阅历丰富的老人格外同情者个忠厚勤恳却饱受艰辛的少年。这少年因为战争而背井离乡,因为打抱不平被迫参军与妹妹分离,如今又要远赴沙场,当真是命途多舛。

兹奇和杰拉尔匆匆忙忙为阿西塔包上一些饭团和糕点。冯先生又执意拿出积攒已久的两千克比积蓄,送给阿西塔作盘缠。阿西塔从没见过这么多钱,抚摸一番之后,他开玩笑说道:

“大叔,谢谢您的好意,可惜就算用这么多钱贿赂敌人,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啊!还是你留着它们吧,将来我如果能再回到这里......”

“一定能回来,一定......”

老人背转身,面向着窗外长叹了一声。

不久之后,海军的三艘战舰在岸边并不齐整的军乐声中驶入那帕海港。

那些即将出征的军官和士兵们彻夜狂欢,似乎忘记了还有明天......

特战团搭乘的“福原号”铁甲巡洋舰是一艘已经服役多年的老旧战舰,也是第二次全球战争之后,罗尔斯利联邦援助东都海军的第一批战舰中吨位较大的一艘。

该型舰满载排水量3800吨,水线以上安装有5英寸以上厚度的铁甲,水线以下的弹药舱和蒸汽轮机等重要部位,铁甲厚度进一步加大至7英寸。主炮为120mm口径速射炮一门,另配置90mm口径舷侧副炮六门,以及37mm口径重机枪三挺。对于一艘近4000吨的战舰而言,这样的配置无论是在火力方面还是在防护力方面都存在着明显不足。唯有4台800马力蒸汽轮机创造出的19节最高航速,在同级别战舰中算是比较快了。

同行的另外两艘铁甲舰“雪国号”和“利川号”,则是由东都人仿造该型舰自行建造的,舰型及排水量都与“福原号”相当,仅仅在武备方面换装了更大口径的新式火炮。但另一方面,由于使用了技术水平较低的国产蒸汽轮机,最高航速下降到16节。

此次行动中,这支以“福原号”为旗舰的运送编队搭载乘员近两千人,并搭载有若干车辆和物资。除了特战团之外,一部分宪兵团的人也被分配到“福原号”上,加上舰上原先搭载的海兵团五百人,运送总兵力已超过六百人,搭乘另两艘舰的人员数量也基本与之相当。

按照预定计划,这三艘铁甲巡洋舰组成的运送编队将向北航行70海里,抵达海军联合舰队依靠某处岛礁建立的临时海上基地,完成补给后与联合舰队旗下的另外三艘驱逐舰汇合组成作战编队,之后沿东都海岸继续向北行进,沿途搜索敌国船只并实施袭击,直到将搭载的作战部队送至指定的登陆地点。

为了贯彻海军本部制定的“以袭击战为主,消耗敌方力量”的作战策略,就连执行运送任务的“福原号”也不得不拖着几近生锈的舰体加入到海上游击战之中。

也就是说,从出海的那一刻起,阿西塔和他的同伴们已经走上了真正的战场。

“福原号”的作战会议室里,负责指挥这次行动的联合舰队直属海兵团大佐川崎良野召开了出发后的第一次行动会议,那帕地方守备军直属宪兵团西田右兵卫中佐、直属特战团岩井·阿基德中佐和三艘舰的舰长们一起参加了这次会议。

展示完此次行动的基本路线之后,川崎大佐要求那帕地方军两部兵团与海兵团部分士兵混编成新的作战单位,以便在袭击战中以小队形式实施近距离登船作战。

所谓的“近距离登船作战”,是指海战中在不击沉目标舰船的情况下,尽可能接近对方,并使用冲锋艇、绳梯等工具强行登船,以达到俘虏目标舰船的作战目的。这种近似于海盗袭击的作战方式,常常被用于海上偷袭,是东都海军最常规的袭击战术之一。

而之所以采用混编的方式部署海兵团、宪兵团和特战团三个不同的作战单位,是因为考虑到三支部队的战斗力差距太大。作为精英部队的特战团当然是三者之中战斗力最强的一部,但毕竟人员稀少,分开部署可以普遍提升各作战小队的实力;作为中坚力量的海兵团人数众多,大部分兵员素质较高;至于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宪兵团,大多是些既缺乏训练又毫无实战经验的士官,打起仗来恐怕只会拖后腿而已。然而碍于宪兵团西田中佐的面子,指挥官川崎又不便下令让宪兵团的人全部留守在舰上,所以采用混编方式部署实在是无奈之举。

还好,阿西塔仍旧和第二班的其他同伴分配在一起,而指挥这一小队的正是岩井中佐本人。看来团队长对阿西塔这样的新兵还是很照顾的,就连作战时也要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

尽管如此,对于即将到来的、无可避免的战斗,阿西塔心里依然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夜深人静的海上,当他站在摇晃的甲板上,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时,便努力在脑海里对自己反反复复地说着一句话:

“活下去,为了希达活下去......我一定要活着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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