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每一天都很宝贵。
——莎拉·康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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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婴儿的啼哭、一个女人……我被刺中了……手中全是血……“你可不能死哦!”好温柔的声音、又一个女人飘然的背影,十指交叉绞在身后,是小猫?……蓝天下绿色的旷野中满是鲜艳的花朵……好美……她终于转身了……好刺眼的光……
……在一处安静的军帐中,挂着点滴、缠着绷带、躺在雪白的床上,脏头发被剃了个精光、身上也被洗得干干净净、还穿着散发着清香的衣裤,一台精巧的仪器放在床头,静静地记录着我的生命体征,床的两旁被白色的帘子隔开了,荀暖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催促上工的刺耳铃声、机器人阴森的影子、面如死灰的奴隶、怪异的“嘎吱”声、黯淡的天际、郁郁的氛围,死气沉沉的“铁城”中、希望渺茫的又一天……
……虽然已睁开了眼睛,但对于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哪个又是过去?我还是深感疑惑,略微挪动了一下身体,疼痛随即袭来,嗓子又干又痛,我努力发出了一点点声音,这时,一个扎羊角辫子的小姑娘,从隔帘后探出半个小脑袋望向了我,我正欲问她些东西,她却调皮地对我一笑,又飞也似的跑走了。
怎么回事呢?这是哪里?记忆中的东西……蘑菇云、杀戮、铁城、机器、吃人、小猫……真的发生过吗?难道真是梦?再多想些,竟连自己是谁都有些疑惑了……
隔帘掀开,一名白衣护士轻轻走了过来,我本能地一动,疼痛再次袭来,而且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那名护士见状连忙上前,轻轻地用手制止了我的动作,然后微微一笑说道:“你醒啦!别乱动,刚把弹片取出来,你身体很虚弱,还要过段时间才能下地。”她说完,又帮我整理了一下枕头和被子,再拿起床头的记录板、看了看点滴瓶做了些记录,好久好久没见过这样的“正常”人了,所以对她的样子记得很清楚,她戴着小圆眼镜、身材苗条、白白净净、轻手轻脚、轻言细语、话语不多、办事井井有条,我正看着她,刚才那个顽皮的小姑娘,又从帘子后面露出了半张小脸,女护士微微对她使了个眼色,小姑娘“咯咯”一笑就又跑开了。
我寻思,可能是那个孩子见我醒了,把这名护士叫来的吧!
“请、请问,这、这、这里是哪、哪里?”很久没和人正常交流过了,我有些口齿不清。
“这里是反抗军的医院,你安全了!别多想,”好好休息吧!”那名护士说着对我微微一笑,就轻轻地走开了。
“反抗军?安全?!“我反复咂摸这个两个词的涵义,开始思索和整理过去的记忆——她不像是“坏人”,因此我开始相信自己是“安全”的,但仍不确定真的就这样“自由”了,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我又沉沉地睡去。
好香甜的一觉,连梦都没做……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护士叫贺兰风花,负责我的康复,她有个男朋友叫明俊强,就是在“枉死城”外的阻隔壕中、那个满口“他妈的”军官,顽皮的小姑娘叫贺兰雪月,是贺兰风花的亲妹妹,刚6岁,我开始真没想到她们会是姐妹,不仅是年纪相差比较大,两人的性格长相也挺不同的,贺兰风花文弱沉静,“小月儿”(注:“小月儿”是贺兰雪月当时的昵称,也是她成年后的绰号。大家可能对“小月儿”的绰号觉得有些耳熟吧!没错,她就是日后秦崇太身边的近卫队副队长,在“天罡时代”的“决战玄武门”(注:见本书第二卷之“决战玄武门”章节。)最危急的关头,“小月儿”为了保卫东方军最高统帅壮烈牺牲,对战局产生了关键的影响。)却顽皮有趣、结结实实,皮肤也比她姐姐黑许多,还是个叽叽喳喳的小话唠,大家都爱逗她玩,我一直就喜欢小孩子,在这里休养的时候和小家伙交上了朋友,她和我也挺聊得来的,老是缠着我问这问那,对什么又似懂非懂,很有些“蜡笔小新”的味道。
再醒来后,贺兰风花就把食物端上来了,虽然只是简单的稀饭、馒头、豆浆、鸡蛋,但那么久没吃“人食”,我胃口好得出奇,似乎能把过去没吃的饭全补回来,但为了我的健康着想,提供的食物有定量,我刚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就传来了一阵风式的脚步声,只见贺兰风花跟在一个结实高大的“洋妞“的身后走了过来。
“呵呵!你可醒了啊!”真有些意外,“洋妞”竟然说得一口纯正的中文,白大褂里好像还穿着军服。
不待我反应过来,那“洋妞”就一下子坐在了我床头,然后笑眯眯地问道:“感觉还好吗?”。
她30岁不到的年纪,红扑扑的脸蛋显得很饱满,笑眯眯的神情给人一种热情洋溢的感觉,令人一点都不觉得陌生。
我微微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这个洋妞的确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她呢?好像打完了那辆“坦克”之后……
“什么时候被捕的?被“终结者”……那些机器人,还记得吗?”洋妞从身后的贺兰风花手上接过我的病历翻看着,并好似很随意地问道。
“去年11月29日吧!现、现在是什么时候啊?”我只是说话还有些不顺畅,这个洋妞一点都不令我紧张。
没想到洋妞听了我的话却猛地抬起了头,一脸惊讶的神情。她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个穿军装的男人走来进来,走在前面的,是个很“神气”的“中国人”,后面跟着个魁梧的黑人,和座黑铁塔一般。
“准将、少校,你们来了。”那个洋妞站起来对他两敬了个礼说道。
“娜娜!什么情况啊?”那“中国人”回了个礼问道,他反倒是满口英文。
“他命大,弹片没击中要害,也很健康。”洋妞笑眯眯的扭头望了我一眼,然后说道。
“能和他聊聊吗?”那个“中国人”鼻音很重,边问边眯起眼睛打量我。
“可以,别太久就行啦!”洋妞说完就带着贺兰风花离开了,但走时又小声用英语对那两个军人嘀咕了些什么,好像是说“他说在那呆了300多天。”
大个子黑人仍旧板着脸一言不发站在那,“中国人”则坐在我床头,似乎是饶有兴趣地望着着我,他个头一般,显得很精干,面部轮廓分明,剑眉朗目,鼻梁笔直,目光中透露出的狡黠令我很不舒服,于是我也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们就这样盯着对方能有个把分钟吧!他嘴角一笑终于先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搞了半天他会说中文啊!这“假洋鬼子”,故弄玄虚!
他的语气令我有些被审问的感觉,因而我不怎么客气地回了一句:“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看了我的反应竟乐了,然后扭头和后面的黑大个用英语交流了几句,他俩的语速很快,我英文水平有限没听懂,但他俩说完话后,那个黑大个“呵呵”地冲我憨笑着,目光中充满了挚诚。
“这是比尔少校,是他扛你回来的,还记得吗?”那个狡黠的的“假洋鬼子”口气温和了很多,但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谢了!”我对着那黑大个说道,心里却在想:“我能活着,可不是你们施舍来的!”。
“其实比尔是来谢你的,要不是你,他和兄弟们还真危险了。你——有够“疯”,一个人就拆了那辆‘D’。”那“假洋鬼子”对我的冷漠好像并不在意,似乎还想让我放松些,但我没有接他的话茬,我注意到他们都带着红袖标,军服也和普通部队不太一样……中国人、洋妞、假洋鬼子、黑人……,不管这里是哪儿,我心里对眼前这两位并不太信任。
“假洋鬼子”好像察觉到了我沉默背后的敌意,于是略微收起了笑容问道:“会开机关枪!那——当过兵是吗?”。
“是的。”他的问话中透露着一丝军官特有的威严,我感觉自己的敌意可能有些过了,于是简要地达到。
“原来是什么军衔?”他盯着我的眼睛继续问道。
“只是个小兵。”我不甘示弱,也盯着他的眼睛回答道。
“养好身体,我们需要你,中士!”“假洋鬼子”又狡黠地一笑,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
鲁直的黑人待他转身身后,对我咧起嘴伸起一个大拇指,也紧接着扭头走开了。
……
恍若隔世、一切就此又发生了巨变!生命是多么顽强而渺小啊!周遭环境任何不可预测的一丝变或不变,都会彻底改变个体生命的轨迹,奴隶生涯本该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日子,但因为最终活了下来,现在看去,那也只不过是生命中一段极为特殊的磨砺罢了。《————————————————————》
人类一切智慧包涵在这四个字之中——“等待”和“希望”。
——大仲马·《基督山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