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宇在房里练了半个时辰的气功,因为他还有一些必要的工作要做,他不敢久练。练完后,才吃早饭——昨天晚上吃剩的猪蹄、猪骨。他把昨天捡回来的木耳、香菇,挖回来的首乌、人参,用竹匾盛着晒在空地上。把昨天晚上略为烤过的腊肉用竹片穿了挂在晾衣竿上晾晒、风干。
闲散道人从房里出来了,他面容清霍,虽然满头银发,但精力霍铄。他是出来活动活动的。
周天宇看见了他,毕恭毕敬的站着,说道:“师傅好!”
闲散道人没看到洪云儿,奇怪地问道:“天宇,云儿呢?”
周天宇说道:“师姐病了,吃了药在房里休息!”
闲散道人疑惑地问道:“她怎会生病?她一向很少生病的呀!”
周天宇说道:“都是我不好,昨天晚上,我和她在溪水边煮野猪肉吃,她受了凉……”
闲散道人说道:“嗯,有得也有失,有失也有得……她严重吗?”
周天宇说道:“师姐吃过药好多了,睡上一觉,出一身汗就会好的……”
闲散道人说道:“她吃的药……”
周天宇说道:“是我上山采的……”
闲散道人说道:“嗯,她没事就好!天宇,你会下棋吗?”
周天宇诚惶诚恐地说道:“师傅,弟子只是略知一二……”
闲散道人说道:“那也不错了……也罢,你到我房里端出那副围棋来,咱俩来一盘……”
周天宇也不推辞,他先到厨房洗了手,然后到师傅的房里端出一副围棋来。那是两个分别装着黑子和白子的罐子。他把白子递给师傅,说道:“师傅,你要让我十子……”
闲散道人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让你十子?”
周天宇说道:“弟子自知远远不是你的对手,你让我十子,我还有赢你的希望,下着才有劲头……”
闲散道人捋着花白的胡须,点着头说道:“嗯,你这小子倒也坦率……你说的也有点道理……那好吧,就按照你说去做……”
周天宇说道:“是,师傅!”
两人对面而坐。周天宇当仁不让,先在四个角上卒先布下可以相倚的十子——所谓的“金角银边”,先来抢占先机。闲散道人伸出两指,拈上一白子,在对面右上角布下一子。周天宇怕他的子多了会劫杀掉他的左下角的子,当然要围攻了,也跟着下了一子来围堵,可是越围堵,反而给师傅有了机会突围出去,就这样,周天宇反而被闲散道人牵着鼻子走。周天宇看着,迟迟不敢落子,放在哪儿都是越围越窄,到最后会全遭吃掉。他的额头上沁出了汗水。
“师傅!”
在周天宇的身后传来了师姐洪云儿有些沙哑的声音。
闲散道人抬起头看了洪云儿一眼,说道:“云儿,好些了吗?”
周天宇回过头去,却见师姐洪云儿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身后。可是他竟毫无知觉。他说道:“师姐,你起来啦!”
洪云儿说道:“师傅,我病好了!”
闲散道人说道:“好了就多走动!”
洪云儿说道:“是,师傅!”
周天宇看着她那病后弱不禁风的样子,有点自责,他站起来走到厨房去端出一张竹椅,让她坐在他的身边,因为她想看着他们下棋。
闲散道人看着他如此热情待人,捋着胡须微微点着头,心里想道:“这小人待人厚道,为人坦诚,懂得孝敬老人,尊重同门,怪不得三岔河口的人对他们父子的为人广为传颂,可惜他的父亲惨遭暗算……”
周天宇也从厨房里端出一壶人参煮的茶水,拿了三只洗干净了的竹制杯子,他倒上一杯,恭恭敬敬地放在师傅面前,说道:“师傅,请喝茶,这是人参茶,喝了能延年益寿!”
那杯中还冒着丝丝热气,一股人参的清香之味扑鼻而来。
闲散道人端起茶水,放在鼻中闻了闻,又往茶里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用嘴轻轻地啜了一口茶,这茶不烫也不凉,烫了,怕伤了舌头,凉了也沒没那种味道,会大打折扣,这火候的拿捏正好,看来这小子还深谙饮茶之道。闲散道人茶入口中,清香甘凉,提神醒脑,确是上品之茶。
周天宇也倒了一杯,虔诚地递给师姐洪云儿,说道:“师姐,请用茶!这茶,女人喝了,脸蛋更漂亮!”
他也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把茶壶放在自己面前的左上角边。
闲散道人说道:“天宇,这人参是你从山中挖来的吧?”
周天宇说道:“回师傅的话,这人参是我和师姐两人在深山中挖来的!”
闲散道人说道:“可是,以前没见云儿挖过人参……”
周天宇说道:“以前,人参还没长大……”
闲散道人听了,脸上露出久违的难得一见的微笑,说道:“是吗?”
师姐洪云儿“噗嗤”一声笑了。
周天宇又给师傅斟上茶水,然后拈子下棋,可是竟无从落子,勉强落下一子,形势反而不利。他思考了一会儿,干脆把自己的黑子捡了起来,说道:“师傅,弟子输了!”
师姐洪云儿不知就里,疑惑地问道:“天宇,还有很多地方可以落子呀,怎样这么快认输了?”
周天宇说道:“师傅布下天罗地网,我落子在何处,他的子一会儿必然杀到,十步棋后,我的子必遭劫杀,再下已无意义……”
师姐洪云儿说道:“哦,是这样,可我看不出来……师傅,是这样的吗?”
师傅点点头,说道:“能考虑到十步之后,可见你的棋艺很不错了,要比秋水高明多了!”
周天宇说道:“愧不敢当!——师傅,再来一盘!”
但第二局、第三局,结局完全一样。周天宇说道:“师傅,弟子输得心服口服!”周天宇确实输了,但经验丰富了。
闲散道人说道:“天宇,如果你潜修棋道,不出三个月,我用不着让子了……”
周天宇说道:“多谢师傅夸奖!”
师姐洪云儿微笑着,说道:“天宇,不下了,师傅要休息呢!”
周天宇说道:“师姐,我知道,这不,我收拾棋子呢?”
闲散道人站了起来,说道:“为师的有点累了,要休息一下!”说完,他喝完杯中的茶回房去了。
师姐洪云儿对周天宇说道:“天宇,你慢着……”
周天宇停下手来,疑惑地看着师姐洪云儿,问道:“师姐,你要做什么?”
师姐洪云儿说道:“天宇,你棋艺好,教教我……师兄的棋艺都比不上你呢……”
周天宇说道:“师姐,‘教’我不敢,大家互相切磋一下还是可以的!”
师姐洪云儿说道:“怎么说都行,你得指点一下!”
周天宇说道:“行呀!”
师姐坐在师傅那个位子上,和周天宇下起棋来。师姐洪云儿很少下棋,师傅不屑于和她下,因为她连入门都不懂;师兄不肯教他,因为她是女的,有距离,她平时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两人下,才悟出一些门道。
周天宇让她先行,他则未加考虑,随意落子。师姐洪云儿则思考一阵才落下一子来。她看着他那只被擦伤的手,心疼地说道:“你手还疼吗?”
周天宇说道:“不疼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师姐洪云儿说道:“出了一身汗,好了,只是这力气尚未恢复!”
周天宇说道要完全恢复你的体力,要到明天才行!
师姐洪云儿说道:“嗯!天宇,这件事真的多谢你了!”
周天宇说道:“师姐,别客气!”
周天宇在棋盘上落下关键一子,把师姐洪云儿苦心经营的一大片子儿吃了个精光。
师姐洪云儿嗔笑着说道:“天宇,你要手下留情呀!”
周天宇也笑了,说道:“师姐承让!这盘你输了,下一盘我让你十五子……”
师姐洪云儿说道:“好!咱们再来!”
他们直下到太阳正照着,有些闷热了才收拾棋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