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肃王战败以柔相救
仿佛人倒霉时总会有一种雪上加霜的命运，肃王刚还朝后不久，便有很多谏臣站出来弹劾肃王的战败之事。按说，战场之上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这次却不同。头一遭便是，郑氏王朝与入侵的蛮夷之间的实力相差悬殊，怎么会败？而且是快而惨烈。仿佛对方知己知彼神勇无比，而自己空有数量却统帅无方，疏忽怠战。如果只是这样，那只能说肃王是无智无勇，是一介平庸之辈，显然这远远不够，渐渐又被人揭出军中有纵容腐败甚至与敌为谋的嫌疑。事情越搅越乱，越搅越大，肃王在府中沉思不寝，在朝中又屡遭不措。
以柔虽在房内，却日日打听着肃王的消息，起先是期望着能听到肃王重新调查的消息，不想，每日传来的却是肃王每日在书房忙于公务，从来无暇他顾的消息，甚至连刚刚小产的青烟，也只去探过一两次罢了。而且身体也不如以前。府中女眷向来不喜关心政事，只知道些小女儿家嬉戏磕绊之事。姬妾们只以为是王爷因为王妃的事生气而已，照样只是贫舌看笑话而已。就这样过了几日，以柔开始有些不踏实，肃他的王不是一个为这种事而踟蹰不振的人，并且，他从始至终除了那天晚上再也没表现出对谁的弥补或对谁的惩戒来。一定是朝中有事，以柔思索不出原因，只能书信一封托人寄予哥哥。果然，两日后，以枫以母亲挂念王妃为由来王府探望以柔。肃王不愿现在让夏太师知道以柔的事情，所以以枫像往常一样敲响了以柔的房门。
打开门，以柔被来人惊住，只一瞬，便笑着请哥哥坐下，吩咐下人上茶。
“哥哥来了，家里还好吗？”
“家里一切都好，柔儿，你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在信里说王爷最近公务太过繁忙，希望父亲多帮衬，还说想吃府里的点心，让我帮你带来······”
“是啊，王爷最近早出晚归，平日在书房不是看公文就是看书，陪我的时间都少了，我可不就思念起家里来了。”
“柔儿，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王爷他现在哪还有什么公务可忙，自从大败而归，王爷已经几乎被皇上冷落了，他现在在朝中麻烦可比公务多。”以枫急了，这样一来，他更确定以柔一定遇到了麻烦。
“是吗？可能是我看错了吧……”稍顿片刻，又问“是什么事啊？”虽然依旧很平和，但看得出以柔内心的焦急，笑容几乎是僵在脸上的。
“妹妹，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又是位高的王妃，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他刻意瞒你，以你的机智，不可能到今天也丝毫没有察觉，你如果什么也不说，那我今天就带你回家去，想知道什么，自己问父亲去。”
以柔神色暗淡下来，知道已经瞒不住了，就把青烟小产的事告诉给以枫，还没等以柔再说什么，以枫激动的拍下桌子说道：“妹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什么也不说，你可以在别人面前很逞强，但是有什么苦楚，你除了说给亲人还能有谁帮你呢，若是怕父亲母亲担心，你至少是可以告诉我，让我帮到你吧，柔儿，你怎么这么傻。”
“哥哥，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说，我知道瞒着你是我不对，可是我想既然一切只是误会，那终有一天可以释然的，我没关系的，但是王爷在朝中的事现在是最重要的，我的先放一边，你告诉我，他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听你的口气，好像很棘手的样子？”
“世界上有多少事不是误会，这次的事，没什么稀奇，无非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而已，王爷遭人陷害，说起来也是皇上误会了，和你是一样的，你们真是夫妻同体，心有灵犀啊。”说完淡淡的喝了口茶。
听到以枫的“讽刺”，以柔也只是苦笑一下给以枫甄满茶。又说：“怎么能是一样的，你比他多了一分懂得别人委屈的苦楚。”
以柔转而轻声道：“所以哥哥，只有让他平平安安的，才有机会让他知道我原是和他一样的。”
以枫很无奈的笑道：“你对他这么好，他知道吗？”
“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以柔是跟自己打了一个她自己也没把握的赌，却是内心很坚定的。
以枫看着以柔想要幸福的神情，有些伤神，不过片刻，表情渐渐地严肃起来，慢慢说道：“这次战败，说实话，我也很吃惊，以这次的出兵，就是一个普通的将领也应该完胜的，却败得如此‘容易’，父亲说，刚开始的出兵都很顺利，边夷的小股势力节节败退，可是渐渐地，我军的后方粮草渐渐地供应不上，要不就是供应的地方报上灾情已经筹备好的粮草遭损毁，要不就是在途中不顺，迟迟运达不到前线，更有甚者一些好不容易平安运达的里面竟然掺有砂石或腐败的粮食，兵士在前方打仗，本就艰苦，粮草供给问题造成军心的很大不稳，战争中死伤脱逃的人数让我军伤到元气，一个月前，我军艰难行至红崖峰，突遭敌人埋伏，士兵在抵抗不了的情况下四散溃逃，王爷拼死也只带回了几万将士，为了边境稳定，不得已父亲向蛮夷求和，这才勉强还朝。”
听到此，以柔额头上甚至渗出丝丝汗来，她没想到，这段时间，肃王在外面经历了这么多困难，甚至生死，她仿佛已经忘了自己的委屈，心里只剩下惊恐与万幸。
“如果只是统兵不利也就罢了，后来朝上有人上奏说王爷手下官员贪赃粮草，并且被人统一变卖至他方，皇上派人调查，果然那些灾情什么的均是谎报，粮草已经去向不明。又有人在朝中说在我朝惨败的情况下，蛮夷竟然没有乘胜还击，而是在收到一些金银之后同意停战，这未免十分蹊跷……”
以柔慢慢听明白了：“是说，一切都是因为王爷——通敌！”话到此，以柔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久久缓不过神来。
“是。虽未言明，但言外之意的确如此，战败或贪赃都不足虑，致命的是通敌，如果皇上也如此认为，那王爷恐怕……”
“父亲怎么说？”
“父亲向皇上证明说最后的和解是经过长期谈判才达成的，并且蛮夷毕竟弱小，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正在调查粮草去向，只有把这件事查明就有可能洗脱。”
“可是粮草从筹集到存储到运输，路途远，时间长，大小官员庞多繁杂，而且，既然有人做这件事，那一定十分缜密，不会轻易露马脚，就算有证据也肯定是不利于王爷的，这样下去，更是不易，所以，不好明察。如此一路查下去，恐怕真相还没查出，皇上就已经没耐心了，王爷即使不遭严惩，在皇上那肯定从此再也无法被信任了。”
“柔儿分析的正是，但现在，一时无力回天。”
以柔在房中踱步，不时轻叩窗檐，思索一会儿之后对以枫说：“既然不能摆脱，那至少要暂时避开。哥哥，我有一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皇子手下的朱将军生性好财，多做卖官卖爵克扣粮草之事，这次恰好也在出征之列。赶明天你找一可靠之人锦绣穿戴上门找朱大人向他说自家老爷要为公子在都城觅得一好职位，留下丰厚定金，并约他傍晚到城外去收一大箱宝物，就说财物不宜马上进城，容易被人察觉，让他自己先去安顿在城外。这样，再找人按照蛮夷贵族的标准准备一大箱外族珠宝财物，箱子里再放上一封蛮夷首领的‘感谢信’，让父亲向皇上禀明得知此线索，带官兵前去抓人。他就是蛮夷买通的在我朝的奸细，就连红崖峰遭埋伏一事也是他事先向敌方卖出的消息，依王爷断不会做此事，所以要瞒着他。”
以枫听后，果然可行，“朱将军爱财皇上也有所耳闻，并且此人有勇无谋，这种出卖战争情报换取财富的行为也像是他这种目光短浅的人能做出来的。并且他的目的并不是谋权篡位，不算通天的大罪，想必皇上也会简单了事。可是柔儿，抓住之后，恐怕容易出纰漏啊？”
“那……事发后大皇子肯定会想办法与他联系，在来的人身上下手脚，让大皇子了结了他。”
以枫睁大眼睛看着以柔，她知道自己的妹妹足智多谋，堪称女中诸葛，但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也有如此狠励的时候，看到哥哥的惊讶以柔说：“他本来就罪有应得，并且他主子对王爷何尝不是如此，这件事除了他没有别人能做出来，储位之争。”
“恐怕，也只能如此才能解燃眉之急了，柔儿，你……”以柔明白哥哥的言外之意是对自己的不解，但哥哥始终还是没说出口，因为他还是很相信自己的妹妹是善良的。
“不过，虽说暗箭难防，这件事王爷终究有督查不利的责任，但军务供给之事父亲作为辅助的文臣更是责任重大，所以……让父亲先把事担下来吧，父亲是辅国老臣，皇上应该不会怎样的。哥，毕竟，只有王爷保全了，我们夏家以后才有机会。话说回来，我嫁给王爷初衷不也是如此吗？”说罢，以柔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心里满是委屈，仿佛自己现在在肃王眼里就已经只是联姻的工具而已，更是不相信他们曾经做过真正的恩爱夫妻。
以枫轻轻抱住以柔安慰道：“我知道，你都已经为他想得这么周全了，你放心我一定还你一个完整的夫君，而不只是被救的肃王爷。”
黄昏已近，以枫与她又稍聊了几句便转身要离开，可就在他准备开门的一刻，以柔突然说了一句：“哥，如果你有更好的注意，能救他一命也好，其实他罪不至此，没有必要为他主子赎罪，能为王爷积点德也是好的。”
以枫听后，转过头来会心一笑便转身走了。
果然，两天后传来了‘奸细’被抓，人赃俱获的消息，而夏太师也只是被罚俸而已。后来，以枫用大皇子下人的手给朱将军下了假死的药，在朱将军的‘死后’把‘尸体’偷偷换出，朱将军醒后假称救了他，让他对大皇子愤恨至极，从此逃之夭夭了。
肃王很是感激夏太师为他鞠躬尽瘁‘查明真相’，这天下朝之后，回到府里，肃王觉得心里闷闷地，不知不觉走到以柔的院外，望着院子里在秋天萧条光秃的树木和墙上有点枯黄的爬山虎，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愧疚，是因为夏太师的全力相救还是因为别的，他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