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说黄杨想要相亲结婚,这一话题马上又热门起来,取代了原先挣钱的话题,而且变得越来越时髦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开口关心起了同样的一个话题。
就是你怎么还没结婚?为什么还没结婚?
而接下来就是对这一问题,进行,抽丝剥茧的分析!
再逐一的详家剖解,找出证据!
所以每个人一上来,才会都如此的表现得热情,可你听到耳朵里全成了讽刺挖苦加打击的鬼话,没有一句是真心实意有效用的!
所以一句话过来你别只顾听这表面上的意思,你还得把原话拿回来。经过高温,杀杀菌,消消毒,放高温炉里再炼一道,你才能听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
真是的,自己何时变得这样引人注目了,为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
就连那些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偶尔上门逮着个机会也会拿他单身的事来开开玩笑。
一出门,准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人围着你,问过没完,说他们好心,可句句话里面都含刺带着骨头,说他们故意,可每句话里都透着好心,你是想生气不是,不想生气也不是,到最后黄杨只能是挨个儿的赔着笑脸,然后嘴里不断的应承着说,
“快了,快了!”
今儿还是照旧,一出门来,还是照旧的那一帮人,嘴巴里照旧的还是那些话,口气还是像前几天一样阴阳怪气儿的。
有些几乎跟昨天的一模一样,台词都不知道变通一点儿,真不知道他是脑子健忘呢!还是故意找茬。
“黄杨啊,今儿要去那儿啊!别一天到晚的到处跑了,该成家了,年纪也不小了,就别挑了,你看看我们家二狗,比你还小呢!这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隔壁的杂货铺的三叔只要一遇着黄杨,准会这么说,
黄杨刚点头招呼一遍,回过头又碰见了二狗媳妇,只见她又抱着她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又打趣儿着黄杨,
“呦,黄杨,又相亲呀!咋都相了这么久了,就愣是没见你有些动静呀!别怕是那事儿上不行吧。。。”
话还没说完,就一个人不停地捂着嘴偷着乐。
“得了,我的事儿你就甭操心了,有空还是多看紧看紧你们家二狗吧!要不然,那天给你带个女人回来,非把你急得跳楼不可。”
黄杨也拿着话,挤兑着二狗媳妇,
“就他?”
二狗老婆拿眼斜了斜院里的自个男人,
“借他十个胆儿也不敢!”
那神情,好像就算二狗是那最会闹事的孙猴儿,也逃不出她这尊如来佛祖的手心儿!
“先走了!”
知道自己说这些自己不是这女人的对手,便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挥手打了个招呼,就又朝前走着,
刚走几步路,抬头又碰到了街对面的五婶儿,张口就朝着黄杨数落,
“哟,黄杨,还没结婚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挑什么挑啊!还让你妈操心,赶紧找一个得了,甭管好坏,成个家要紧!”
黄杨赶紧不断的点头,应承着说是,这一路上,真是比关云长过五关还要惊险,只可惜自己却没有关云长的本事,虽然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可样子却是极其的狼狈不堪!
每个人只要一见他的面,这些人准会在身后指指点点的,,好像在他这个年纪没结婚就是大逆不道,就是倒行逆施,就是人神共愤似的,明面上暗面上谁都喜欢拿它说事儿。
每个人都不给他开口反驳的机会,反正只要是自己认定了的事,就由自己做主,定罪量刑,全由自己说了算!
好像每个人都是法官,而自己就是他们眼中唯一可怜的重刑犯!
“这还要不要人活了,我就单个身,招谁惹谁了?”
看着这一群人,黄杨真的觉得自己是有苦难言!最苦的是自己还不能说些什么,只能是打落了牙齿往肚子的咽,一肚子的牢骚委屈,想找个申诉的地方也没有!
城市虽然变化很大,可是相对于黄杨生活的这个小镇,却显得不是那么突出,虽然挂了城里的牌子,叫法是有了些改变,可镇上基本上还是延续了以前的格局,没有太多的改变,街还是那几条老街。虽然多了些新房子,但大体上的模样还在!
不过物虽依旧,却早已是人面全非,满眼望过去,再不是以前自己所熟悉的那些影子!
满眼瞅着的都是自己不认识的年轻人,说话做事就跟自己当年差不多,整天要么叼着一根烟,拽得像个二五八万似的,要么就是一大群人,没事儿就聚在一起打打闹闹!
自己在他们面前生分得就好像是个外乡人,谁看了都躲得远远的,有时候想说句话,都还得上下打量过好几遍!
突然间想起那句“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的诗句,整个人竟然也生出了几分感慨了起来!
这才没几年,回一次家就这么的生疏,要是再过几年,有谁还能记得住自己?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鲁迅先生,想起那段描绘孔乙己的话,掌柜取下粉板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
以前读这几句的时候,总不觉得会有些什么,可如今想起来,却是别有一番的感慨!
突然间感觉孔乙己其实比自己还幸运,至少还有个咸亨就酒店的老板,记得他,每次算账的时候,还会为了几个铜板记得住他的名字!
可自己呢?再过些年了,有多少人还记得自己,或许,连自己都快把自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