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火回过身笑了笑,道:“好,林师哥,我和你比,你要知道,我这是为你好,江湖险恶,时时刻刻保持一颗谦虚之心有益无害。我不是有意羞辱你,天将降大任于厮人也,必先劳其心志,苦其体肤,你肩负灭门之仇,我也是怕你一时冲动,功夫练不到家就跑去找余沧海报仇。所以才提醒于你,你就当是一场磨练。来吧。”
陆大有阴阳怪气笑道:“小师弟,说的好,你可得狠狠磨练他,待会儿你磨练完了我再接着磨练他。免得日后下山不知天高地厚,堕了我们华山派名头。”
“请赐教!”林平之仗剑冲了上来,林火嘻嘻一笑,又是一招白虹贯日,不过这次使的却是蹊跷,白虹贯日本是凌厉的攻击剑招,而林火此时用来,只是拨开林平之功来的剑,又是一脚踢在了林平之的脸颊上,又是同一个位置,林平之倒飞出去了……
林平之要发疯了,直起身又朝林火冲了过去,劳德诺微微摇了摇头,正要上前劝阻,只听到一边上英白罗惊呼:“有凤来仪!”仔细看时,见林平之使的剑招正是有凤来仪,林火暗笑道:你还真能忍,现在才使出来。接着佯装招架,借机偏了偏剑锋剑尖刚好从林火的额头划过,留下一条浅浅的剑痕,鲜血直流,林火慌忙急退,心下却得意,这火候控制的刚刚好,重一点伤及皮骨,说不定有性命这忧,轻一点则剑尖绕过眉头,不留伤痕,这样刚刚好,划破点皮,血一流,看着像伤势不轻的样子。
陆大有、英白罗、梁发等人慌忙过去搀扶。
“住手!”一声暴喝传来,远远飞来一枚铜钱,当啷一声,击落了林平之手中的剑。众人回头一看,正是师父师娘前来,后边跟着灵珊。灵珊急忙跑到林平之身边,问道:“小林子,你没事吧?”
林平之摇了摇头,半个脸颊依然殷红一片,充血似的有点肿,还好林火下手极有分寸。此时看起来除了有点脸红之外,其它的却无大碍,肿的也不历害,反观林火额头已满脸鲜血,十分狼狈,劳德诺正取过金创药给他包扎,不由得有些快意,横了林火一眼道:“活该!”林火苦笑了一下,不再吭声。
岳不群看过林火伤口,见无大碍,转身向着林平之严厉喝道:“平之,刚才你打伤百城那招有凤来仪是谁教你的?”
林平之面现难色,吞吞吐吐。
灵珊见林平之吞吐,心知他定然不会出卖这个师姐,自已一个人承受责罚,上前辩解道:“爹,是小师弟咄咄逼人,专功小林子要害,小林子因为一时情急才会……”没等灵珊说完,就被宁中则瞪了一眼喝止。对着林平之道:“平之,你坦白的跟师父说。”
林平之屈膝跪下道:“师父,师娘,平之因为希望早日学武有成,手刃仇人,所以偷看众师兄练剑,那招是偷学回来的。”灵珊感动的一塌糊涂。
岳不群怒斥:“你知不知偷学武功是武林大忌?”。
“弟子知罪,甘愿受师父和师娘责罚。”林平之低着头说道。
宁中则见丈夫上火,温声劝解道:“师兄,平之报仇心切,才会偷学武功。也是情有可原,既然是初犯,你就从轻发落吧。”
岳不群点了点头,道:“好,要不是你师娘给你求情,必定重罚。为师现在罚你到柴房劈柴一个月,你要静心思过。”
“爹啊……”灵珊还想上前帮着说,被母亲拉住使了个眼色,看着父亲余火未消的样子,就不吭声了。
“多谢师父。”林平之躬身拜下。
…………
傍晚,夕阳西下。
林火带着酒菜,同陆大有一起爬上思过崖,见令狐冲不在上面,便到崖边寻找。陆大有大叫:“大师哥,大师哥,你在哪里?”
不一会儿,后崖的一块大石之后,传来了令狐冲的声音:“我在这里打坐。六师弟,有甚么事?”陆大有循声过来,喜道:“大师哥在这里啊!我们给你送饭来啦。”
林火按着时间推算,却是知道应该是令狐冲发现了洞内的秘密,这会儿正在看呢吧?。
令狐冲见林火额头上敷了一大片草药,血水从青绿的草药糊中渗将出来,显是受了创伤。忙问:“咦!你脸上怎么了?”
林火笑道:“今早练剑不小心,回剑时划了一下,火候不到!”令狐冲见陆大有神色间气愤,料想必有别情,便道:“小师弟,到底是怎生受的伤,难道你连我也瞒么?”陆大有气愤愤的道:“大师哥,不是瞒你,只是怕你生气,因此不说。”
令狐冲问:“是给谁刺伤的?”
心下奇怪,本门师兄弟素来和睦,从无打架相斗之事,难道是山上来了外敌?
陆大有道:“今早小师弟和林师弟练剑,他刚学会了那招‘有凤来仪’,小师弟一个不小心,给他划伤了脸。”
令狐冲道:“师兄弟们过招,偶有失手,平常得很,那也不用生气,林师弟初学乍练,收发不能自如,须怪不得他。只小师弟是你未免太大意了。这招‘有凤来仪’威力不小,该当小心应付才是。”
林火道:“是啊,可是我怎料到这……这姓林的入门没几个月,便练成了‘有凤来仪’?陆师哥拜师后第五年上,师父才要大师哥传陆师哥这一招的。”
令狐冲微微一怔,心想林师弟入门数月,便学成这招“有凤来仪”,进境确是太过迅速,若非天纵聪明而有过人之能,那便根基不稳,这等以求速成,于他日后总功反而大有妨碍,不知师父何以这般快的传他。
陆大有又哈哈道:“不过也算解气,大师哥你是没看,小师弟把那姓林的半边脸颊都踢肿了,小师弟你也是,下次有这机会可不要给我抢啊”。
“好,不和你抢,下次让给你,这伤口也让给你……大师哥,酒。”林火讪讪答道。
令狐冲伸手接过,一口气喝了三口,大叫爽快,拍着林火的肩头:“好酒,小师弟这一手酿酒手艺无人能及。”
林火笑道:“好说,以后大师哥想喝,我天天给你酿。”令狐冲心下感动,道:“这林师弟进步还真快,这么快师父就传他有凤来仪了。”。
“不是呀,大师哥,是小师妹偷偷传给他的。”陆大有愤愤不平到,林火闻言悄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陆大有登时醒悟,意识到说错话了。
刹那之间,令狐冲心头感到一阵强烈的酸苦,这招“有凤来仪”甚是难练,五个后着变化繁复,又有种种诀窍,小师妹教会林师弟这招剑法,定是花了无数心机,不少功夫,这些日子中她不上崖来,原来整日便和林师弟在一起。岳灵珊生性好动,极不耐烦做细磨功夫,为了要强好胜,自己学剑尚有耐心,要她教人,却极难望其能悉心指点,现下居然将这招变化繁复的“有凤来仪”教会了林平之,则对这师弟的关心爱护,可想而知。他过了好一阵,心头较为平静,才淡淡的道:“你怎地去和林师弟练剑了?”
“我和小师弟只是想教训一下那小子,哪知小师妹暗中教了姓林的小子好几招,小师弟一不小心,中了他暗算。”陆大有抢道。
令狐冲越听越明白,定是这些日子中岳灵珊和林平之甚是亲热,陆大有和小师弟和自己交好,看不过眼,不住的冷言讥刺,甚至向林平之辱骂生事,也不出奇,便道:“你们骂过林师弟好几次了,是不是?”
陆大有气愤愤的道:“这卑鄙无耻的小白脸,我不骂他骂谁?他见到我怕得很,我骂了他,从来不敢回嘴,一见到我,转头便即避开,没想到……没想到这小子竟这般阴毒。哼!凭他能有多大气候,若不是师妹背后撑腰,小师弟有泰山派剑法基础,又习华山剑法,这小子能伤得了小师弟,本来是我想出手教训他的,后来被小师弟抢着先了,这姓林的不知天高地厚,小师弟多番让他,他竟恩将仇报,刺伤小师弟。”
令狐冲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滋味,随即想起后洞石壁上那招专破“有凤来仪”的绝招,从地下拾起一根树枝,随手摆了个姿式,便想将这一招传给他们两个,但转念一想:“两位师弟对那姓林的小子恼恨已极,此招既出,定然令他重伤,师父师娘追究起来,我们三人定受重责,这事万万不可。”便道:“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以后别再上当,也就是了。自己师兄弟,过招时的小小胜败,那也不必在乎。”
陆大有道:“是。可是大师哥,我们能不在乎,你……你也能不在乎吗?”
林火也义愤填膺道:“是啊大师哥,您是我们的大师哥,姓林的小子趁你上山不能下去,措近小师妹,趁人之危,太无耻了。我早就想教训他一顿了,只不过这次没讨到便宜,真可气!”
令狐冲知他们说的是岳灵珊之事,心头感到一阵剧烈痛楚,脸上肌肉也扭曲了起来。
陆大有一言既出,便知这句话大伤师哥之心,忙道:“我……我们说错了。”
令狐冲握住他手,缓缓的道:“你没说错。我怎能不在乎?不过……不过……”隔了半晌,道:“六师弟、小师弟,这件事咱们此后再也别提。”
陆大有道:“是!大师哥,那招‘有凤来仪’,你教过我的。小师弟一时不留神,才着了那小子的道儿。我一定好好教给小师弟,小师弟用心去练,要教这小子知道,到底大师哥教的强,还是小师妹教的强。”
林火忙应道:“好,你可要说话算数。”
令狐冲惨然一笑,说道:“那招‘有凤来仪”,嘿嘿,其实也算不了甚么。”
林火见他神情落寞,知道小师妹冷淡了他,以致他心灰意懒,当下也不敢再说甚么,陪着他吃过了酒饭,收拾了一起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