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的车身,圆润而长健,在开动的一刻,如一条出洞的龙蛇,化作一道白色的长箭,载着游人的归思,飞驰而去。
不几小时,便到了湘南省会白沙市。
白沙高铁站,周清那一席古式长袍、一双布鞋,不高的身躯,在出尘的气质下,仍旧醒目。
周围人不觉的让开一条路,不少少女投来好奇的目光,看到如玉的面庞,又红了脸面。
“叮咚——叮咚——!”周清接通电话,原来是父亲联系的车到了。
车是“黑“的士,坐满五人就走。
随着经济繁荣,在交通不甚发达的地区,这样的小车越来越多,归根结底,还是生活的富裕,人们对于出行的要求高了,每日那么几班大巴无论在时间上还是舒适度上,已经远远跟不上人们的要求。
没多久,一架黑色的廉价小车停在了周清面前。
“弟兄,是你要坐车吧?”司机试探着用乡言问道。
“是我坐车。”
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见得周清两个大箱子,连忙下车来帮忙。
他打开后备箱,准备将周清箱子提上去,提了一下,竟没有提动,“兄弟,你这箱子真重。”
“我来提吧。”说着,周清一只手伸来,轻轻将箱子提起,如提着一团棉花,塞进后备箱。
年轻司机倒不是真提不动这箱子,但需用尽全力才行。他看周清轻松随意的模样,不由一惊,半开玩笑道:“弟兄这么大力气,是在少林寺练出来的吧。”
“小时候吃得多,力气就大了。”
司机见周清不远多说,也不好多问,但此时车上就两人,实在憋不住话,又道:“弟兄怎么穿这样的衣服,不热吗?”
此时酷暑难当,车里有空调还好一些,但司机短衣短袖,在车外帮忙不过几分钟时间,便已经汗流浃背了,而周清已经玉面清朗,汗渍也无。
司机倒未注意到这些,他的好奇还放在周清那身古色古香的衣服上。
周清穿这样的衣物倒不是想要标新立异引人注目,实在是精选的料子、特制的衣物合了他的身架,而且又极为舒服,穿得习惯了,便再没有换的意思,至于其他人如何想,他却懒得去管。
车一路向西,宽敞的四车道变成了两车道、平坦的原野变成的起伏不平的丘陵,山越来越高、草越来越深、绿意越来越浓,荫爽自然之息越来越近,车越来越少,乡情也就愈发的近而浓郁起来。
就在周清渺溢的思绪里,车驶进了一座被众山拱卫的小镇。
在镇子的大道旁,早有人在翘首以盼。
“爸!二伯!”
“回来啦!”这是一个肚腩微凸、头发微白的还算精神的中年男人。他面带笑容看着周清,脚步不断接近,正是周父。
“清儿回来啦,看着好像又瘦了!”这人也带着亲切的笑意走近。他与周父面容相似,但无论脸庞和身躯都要大上一些,却是周家二伯。
“哎呦,这么重,都带了什么东西?”周父已经去后箱将周清的行李提了出来,提到重箱,随口问了一句。
“我来提吧。”
“你爹老子提个箱子还是能提动的。”说着,周父双手一运力,将大箱子提了出来。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搬家啊。”周父玩笑道。
三人提着行李到家的时候,菜香已经飘了出来,擂茶的味道栽进了周清的狗鼻子。
周清坐在桌边,一连喝了七八碗茶汤方才吐了口气,擂茶的味道尚还在他的口鼻之间、喉口胃里回荡,整个人都好像浸到了茶汤里。
二伯母站在旁边,看着碗空了,又满上,笑着道:“喝这么快干嘛,又没人抢你的。”
周清打电话给老妈说让打擂茶,事实上,他早知道,家里厨房都落灰了,家里爸妈都是在二伯家吃饭,这擂茶么,也总是二伯母做来。
喝过擂茶,周清打开那个重箱子,只见大箱子里面横躺着三只玻璃做的大酒坛子,琥珀色的酒液在其中荡漾。
“这是我从朋友那里弄来的蜂蜜果酒,看味道不错,就带了些回来。”这些酒,是周清闲来无事用空间中果子蜂蜜酿造的酒。
空间虽然万能,但酿出好酒不易,特别是果酒,酿造出来,虽然没有臭坏的,但因为没有经验,不是酿制时间不过,便是过犹不及,或酸或苦、或涩又或太过甜腻,真正得到圆润酒爽的好酒却只区区十数坛。
“这么重,原来都是酒啊!”周父笑道。他向来喜欢喝酒,只是这带的酒太重,未免累坏了孩子。
“啊呀,我要尝尝清伢子这么远带回来的酒有什么好喝的。”二伯也凑趣道,说着,便打开了酒坛盖子。
坛盖一开,长久氤氲于内的酒气冲发出来,化作一重酒云横隔坛口,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清逸甜爽的酒香溢溢而出,刺激着众人鼻子最深处的嗅觉细胞,舌尖味蕾也随之蠢蠢欲动。
小小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在酒香里沉静了下来。
“什么东西,这么好闻?”
正是吃饭的时候,一个矮个青年闯了进来,手里捧了个碗,碗中菜料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一碗干净的饭——又是来蹭菜的!
“廖叔,来喝碗酒吧!”周清拿了个碗,倒了满满一碗酒,递了过去。
“嗯——”被周清称作廖叔的青年汉子十分享受的深吸了一口酒香,“这是你带回来的?”说着,也不等周清说话,一口便将碗中酒液喝了个干净,一口白气吐出,“呼——”
酒液如他口中,只觉清逸甜爽,再下喉口,如同一条雪线,在炎热夏日舒快不已,一入胃袋,又化作温润暖流,潺潺而动,流转全身十亿细胞,整个人便像大冬天浸到了温水了,泡了个舒舒服服、畅畅爽爽的热水浴。
待他回过神来,摆在面前的大酒坛早已不见。
廖叔鼠眼睨一眼还躺在大箱子里的两大坛酒,眼疾手快的捞起一坛就走,便走便道:“徒弟,这坛酒就孝敬你师傅哒!”周清开车,是他教会的,有时候,便以师傅自居了。
周父阻止不及,只能拉上箱子,把最后一坛酒牢牢守住。
这时,一张圆脸不知从哪里伸了出来,“清哥哥,你给你二伯带了酒,我们又喝不到。那给你妹妹带了什么没有?”她口中的妹妹,自然是包括她自己咯!
“还有姐姐呢!”旁边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亭亭立在一旁。
“还有我的呢~”在门后边又有一个小妮子跳了出来。
“少谁能少的了你们的?”周清笑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三根手链,一根翡翠玉石质地、一根清蓝带松纹的奇石制成,还有一根是从海边捡来漂亮贝壳打磨穿凿而成。
三根手链,各有好处,各有个的漂亮,让人看得转不过眼来。
瓜子脸的周家姐姐一眼就看上了玉石手链,转手就夺了过去,戴在了自己手上;门后的小妮子也不甘示弱,灵巧跳了过了,抢过那一串贝壳,嬉笑着跑开;只有最开始说话的圆脸儿妹妹,到这时才慢吞吞的上来,拿下最后一根松纹石手链。
旁边周妈看得也眼热了,玩笑道:“就我这做妈的没有哦——”
“给你呢,你儿子买的……”圆脸的周家堂妹将手上的蓝色松纹手链递过去。
周妈倒不十分眼馋手里,只拿在手里看了看,又递了回去,“还看得,不过是你们这样的年轻妹子戴的,我老咯!”
“你不老呢,我们出去人家都叫姐姐,哪里老了。”几个女孩打趣道。
周妈就喜欢听这样的话。也确实,对于生活品质颇有要求的她,对自己可好得紧,穿红黛绿,每日蜂蜜柠檬加面膜,偶尔还用牛奶泡澡的她,实在不显老。
“我亲爱的妈妈怎么没有礼物呢,看我变一个魔术。”周清笑着道。说话间,双手不知摸到了桌子底下,手一动,拿出来一个碧玉手镯。
镯子绿汪汪的,好似一潭碧水,其中的绿意就要流出来一般,放在桌上,让人不忍触碰。
周妈接过镯子,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这镯子实在是太好了,一看就不是便宜的东西,“怕要不少钱吧。”周妈虽然喜爱,但到底心疼儿子。
“你就放心戴,别被人抢了就好。”
周妈知道周清的收入,也知道他是个懂分寸的人,不可能把钱一股脑就买了个镯子,这么一琢磨,再看卖相,想到的约莫也就几万块钱,再放一些,也就十来万的东西。家里虽然没有这么贵的饰物,但儿子的一片孝心,这么点钱的事,她还受得住。
周爸在旁边看着,淡淡笑意,眼中的期待不言而喻。不是期待多贵重的礼物,而是期待孩子的那片心意。
不出所望,周清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串紫檀手串,皆刻着弥勒像。此刻已经戴在了周父与周家二伯的手上。
“男戴观音女戴佛”,常人所知。但其中缘故,若非真正关注了解的人,知晓不多。“男戴观音”,是以观音之慈悲心,消除男人长生之暴戾之心,蕴养慈悲之力,让人包容;“女戴佛”,盖因家长里短、事事琐碎,特别是在旧时代,女人困于宅门一隅之地,往往抑郁自愁,故此戴佛像,能放宽心胸,坦然面对悲喜。
周父与周家二伯都是温和长者,周清看来无需戴观音养慈悲,反而戴个弥勒,笑意盈盈常常喜乐更加合适。
二伯母自然也缺不了礼物,戴上了周清送上的莲花玉佩,咧嘴便笑,喜不自胜。
周家三姐妹就看着周清像变魔法似的不断从桌子底下拿出东西,蹲下一瞧,又没见着别的事物,颇为纳闷,“清哥哥,你把东西都藏哪里了?”她们自不会想到其他,只会去想周清是怎么变这个魔术的。
周清大模大样的坐在其中、端正严肃道:“魔术的秘密,是能随便说的么?”那模样俨然就是个老先生,引得几个女孩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