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双脚一蹬、双翅一撑,电射而出,化作一道白光直向两雕冲杀过去。尖嘴是最利的箭头、翅羽是最大的动力,身体是最强的武器,性命是最后的赌注!
这是飞蛾扑火、这是鱼跃深渊,带着决绝的惨淡,冲破命运的桎梏!
作为鹭鸟的躯体,终究是最大的限制,即便再凄绝的冲刺,也免不了座山雕轻蔑的一瞥,如铁钩一般的爪子,带着烁烁寒光,在空气中裂响!
周清无法在等待,他无法让白玉独自面对命运的裁决,双手紧握的卵石用尽全身气力掷出,一个晶莹的球体划开空气,“刷拉”震响,如同从炮管里冲出的炮弹,笔直的冲破一切,射向前方,打破所有的阻碍!
飞出的石头,已经无法用寻常的速度来形容了,飞快的旋转着、摩擦着,在空气的沼池里冲发出去,在某一瞬间,打破了空气的壁垒,以更快的速度撞向远方。
准头并不好,一块石头冲飞天外,不见踪影;另一块石头擦着一只山雕的翅羽而过,把它打得一个踉跄,正好让他划出来的利爪偏倚,略过了白鹭的身躯,让白鹭的尖嘴狠狠的插入座山雕的躯体之中。
殷红,开始漫溢;鲜血,逐渐淋漓。
谁也不知道那鲜血,是山雕的,抑或是鹭鸟的。
鹭鸟的决绝带来强大的冲击力,将山雕冲撞,一时之间,立不起身来。
另一只山雕惨厉一声,尖利的眸光似乎要射穿周清的身体。他铁翅一展,大力一挥,天地之力,尽为他所用,斜插直下,直指周清脑颅!
天地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天地因着这一扑而变得晦暗无边,巨翅展下,是无边凶威,让周清神魂亦为之所摄,一时之间,竟动弹不得!
到底是和平时代、温室里养出的花儿,即便经过森林的历练,在这惨淡时刻,十分能耐,也发挥不出半分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雕铁爪抓下!
空间,已经被他置之脑后,留下的,只是本能的吓惧!
“嘣!”
一声闷响,如天地惊雷,自周清心底响起,震响在他脑颅之内!
就这一瞬间,血液回流,气力回复,利激而下的金刚铁爪,被这一声嗡鸣震动,势头一缓,周清见得机会,双臂陡然一探,再一次突破生理的极限,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直探雕爪,用力一拉、借势一甩,直将扑杀而下的大雕重重摔落在地,再也翻身不得!
直到此时,周清才有省神之机,浑身冷汗哗啦的往外冒,全身上下都被灰尘沾透、湿透。生死关头的突破,精神上的疲惫,引动了身体的疲倦,剧烈的喘息起来。
另一只大雕又回转了精神,勉力的像要扑爬起来。周清走上前去,用力的对着大雕头颈踩下!
这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大山雕,在周清的脚下,剧烈的颤抖起来,一股股的血沫子在周清的足下泛溢,巨大的身躯突然一震,气息终于湮没。
看着这两只倒地不起、鲜血铺面的恶雕,周清心中快意前所未有的释放出来,没有恶心、没有扼杀生命的可惜,只有激动、只有血脉的激荡,只有灵魂深处的舒展与野性意志的回归!
远处,一个健硕的身影兀自站立,站在一间孤单的小屋前,手握大弓,看了过来。
正是黑水。
黑水跟随周清,日日饮灵水鲜果,天天熬炼筋骨、打磨箭术,气力能耐远非以往可比,方有今日的引弓震雕之烈举。
阿荷、阿莲二人,虽也饮泉食果,跟随周清左右,但并不锻炼,除了清灵神明一些,倒与常人无甚区别。
只有周清得了空间之妙,又有那怪异纹身之助,气力大增,近乎妖孽。虽然如此,但近日来,暴涨的气力也渐渐平和下来,罕有增长。
直到方才生死时刻,他才想起要进行一些主动的锻炼。这个世界,毕竟不是那么的平和,身体再强,如果自身的意识跟不上,死也是白死!
他看着黑水,镇重道:“明天开始,你教我箭术。”
“阿郎想练,某自倾囊相授!”
孩子们都在房里午睡,阿荷敏锐的耳目早已捕捉到了这边的异象,待她跑到这边,电光火石之间,两雕早已气息断绝。
她拉着周清的手,一阵后怕。
大雕之气势,实在太过凶烈,足以骇住这女子之精神。她更不知,如果周清出了事,她又要往哪里去,或许最好的办法,不过殉死一途。
即便她打心眼里相信周清的神通广大,也不得不万分的担忧;她以为自己太过紧张,却完全想不到周清确确实实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阿荷,你也和我一起跟黑水学箭术吧。看你天天吃那灵物,若不锻炼锻炼,实在可惜了。”周清故作轻松的笑道。
黑水也点点头。他是深有体会——自从跟随阿郎,日日仙果灵液度日,如今之气力,比之原本,增长了不知几倍,这还是在他早已成年、经脉骨骼都已定型的情况下。
阿荷也点点头。她一切都听周清的。看到方才的危险,她也想在有朝一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给阿郎添麻烦。
三人正说话的当口,一只巨雕身下微微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压在了下面,勉力想要爬出来,又似乎是垂死之前的挣扎。
以三人耳目之敏锐,自然发现了这处动静。
周清心中一动,掀开雕尸一看,竟是被他取名作“白玉”的那只鹭鸟在颤动。
她的躯体微微的颤动着,显得极为痛苦;油亮的雪玉已经被血液洇湿、被血沫覆盖,若非那一起一伏的喘息,早被人看做鸟尸一具。
周清轻轻的将雕尸翻转,用小刀将插入雕尸的细喙连同一大块雕肉剜下。
白玉长长的脖颈无力的耷拉着,眼睛半睁半闭,双腿蜷曲,尖长的喙斜斜的吊在鸟头上,只剩一点皮肉粘连。
惨,真惨!
阿荷没与这鹭鸟相处过,但看到这鸟之惨烈,也不由心颤。黑水为这鹭鸟之勇烈而大抚掌,若他是文人,说不得要高歌一曲、长诗一首以记之。
周清不敢多动,心中念头一转,精神包裹着鸟身送入空间,将鸟躯放入山顶灵泉之中,也不管被污血染红的泉池。
泉池仍旧不过一口小塘大小,空间虽长,泉池未增。虽如此,泉池中孕育的灵水却愈发妙效。
泉水自泉口流下,流入山下大湖之中,其中灵验,便要消去大半。泉水灵性,泉池似乎被空间护佑着,除了周清,也无别的生物主动来饮,似乎一到这泉池周边,便自动换了路径。
泉池孤零零的立在山头,唯有一株老桃树盘根在旁,以作清伴。
桃树上,桃花零落、花开九朵,也不知何时,会再一次结果。
接着这灵泉边、桃树下,周清轻轻的“捧着”喘息的鹭鸟,将她送入泉池。
在这泉池之中,无需呼吸,灵泉水就是最好的氧份,如同胎体母液,滋润着鸟儿的身心皮肺,或许,等周清再一次看到她,会带来一个新的奇迹,又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