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闻言施礼退下。帝辛坐在妲己床旁,见妲己面色惨白,眼角有泪痕,显出惊恐之色,心中疼惜,也不禁滴下泪来。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旭己轻轻地“嘤”了一声,慢慢地半睁眼睛。“美人,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妲己慢慢地缓过神来,艰难问帝辛:“大王没受伤吧?”
“我没事我没事,多亏了美人奋不顾身替朕挡了一刀,你别说话,来喝点水。”帝辛把妲己扶起,喂了她几口水。“宣御医进来。”
御医入殿重又诊脉、查看伤口,“娘娘已无大碍。只是受惊失血,需要静养调息。臣再开几付生肌止血定惊安神之药,陛下安心。”
“好了,你且退下。”帝辛又安慰了妲己几句,让她继续休息,自己出殿,问待卫首领辛敏:“刺客何在?”
辛敏扑通跪倒:“罪臣护卫君王不利,让陛下受惊、娘娘受伤,臣罪该万死。”
“行了,先不说这个,刺客呢?”
“臣已经把犯人押在待卫所严加看管。”
“传旨费仲、尤浑,让他们火速入宫审犯。”
旨意一下,消息也就传出去了。黄飞虎听到也吓了一大跳,京中守卫归他负责,虽说内廷之中另有王家卫队值守,可是现在刺客如何入京、怎么进的宫、是否还有同伙都不知道,自己难免也脱不了干系。所以连忙来找昨夜的王宫守卫官鲁雄。
鲁雄也正在家中焦急,自己昨夜当值,早上跟辛敏交的班,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刺客是在自己班上潜入宫中,那自己这个玩忽职守之罪就足以砍头了。
“王驾千岁,鲁雄实在不知那刺客是如何潜入宫中的,昨夜我带兵值守,按规矩巡视,一夜没睡,未发现任何异状啊。”
“昨天白天是谁职守,可有异状?”
“昨天白天是刘成。没听说有什么异样,只是,好象……”
“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昨天白天诸位千岁娘娘入宫朝觐姜王后,姜王后曾将众位娘娘送出午门,在正街上转了一圈,说是看看外间的风景。”
黄飞虎想起来,自己的夫人昨天的确曾按例入宫,心中暗想,“这一下只怕要牵连出大事了。”“你先别慌,再仔细想想有何异状,目前看来,应当跟你没什么关系。”黄飞虎安慰了一下鲁雄,转身回府。
再说费仲、尤浑接旨后即刻入宫,将人犯提到刑司大堂严加拷问,刑讯逼供审了一夜。
第二天早朝,百官朝拜,帝辛问道:“费仲、尤浑何在?”
“臣在。”二人出班。
“刺客可曾招供?”
“臣二人昨日领旨后,连夜审理。那刺客原本钢牙利齿就是不招,后来实在打熬不过危刑,终于招供。刺客姓姜名环,乃是姜恒楚的家将,随其一同入的京。姜恒楚服诛之后,他先是逃出朝歌躲避,后见并无追捕,于是重返都城,潜入宫中,行刺王驾,意图为罪臣姜恒楚报仇。”
费仲的一番话让帝辛和朝中众臣都吃惊不小,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朝堂之上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王后可知刺客之事?”帝辛沉默了半天,抬头问道。
“臣未敢问。”
“刺客是如何进的宫?”
“他只说是昨夜翻墙潜入宫中,臣还没来得及现场查验。”
这一说,把值殿的总兵鲁雄吓得冷汗直流。
“可还有同伙?”黄飞虎在一旁问道。
“他只说自己一人入京,并无同伙。”尤浑答道。
“确认刺客入宫路线,查清其在都城落脚之所,查探是否尚有同伙。”帝辛说着停了一下,“查清是否有人指使。”
“是,臣领旨。”
帝辛散朝回到寿仙宫看望妲己。帝辛轻轻揭起金龙幔帐,见妲己面色蜡黄,唇如白纸,昏昏惨惨,气息微茫,纣王不禁伤心滴泪:“美人,昨日陪朕游乐,美貌如花,谁知分宫楼前受此危难,以致如此垂危?叫朕如何是好?”
妲己听见声响,微睁杏眼,强启朱唇,作吟呻之状,喘吁吁叫一声:“陛下!妾身无法施礼远迎陛下了。”
“你我夫妻,不必拘礼了,你且好好安歇。”
“陛下,妾身刚才梦中仿佛回到分宫楼前,猛抬头见那宝剑高悬,心中惊惧万分,昨日刺客之事,恐怕是妖道所兴起,不必再牵连他人吧。”道罢,泪流满面。
纣王听这话惊惧半天,也含泪对妲己说道:“朕一时糊涂,几乎被方士所害。那终南山炼气之士必有妖术,反倒说朕宫中有妖气,让美人受惊。世人都说方士误人,朕也上当了!”传旨急命左右:“快把那个方士献进的木剑烧了,现在就烧!”
第二天早朝,大家早早地都等着听费仲、尤浑是否审出了刺客背后的主谋。帝辛也是如此,等众臣行礼已毕,迫不及待地问道:“费仲、尤浑,刺客可曾招认?”
费尤二人出班启奏:“启禀陛下,那刺客原本只是污言秽语咒骂臣等及君王,并不肯招。经过臣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宣讲我朝威武,君主仁德,刺客终于打熬不过严刑峻法,全都招认了。”
“怎么说?”帝辛急切地问道。
“刺客姜环是孤儿,自小被收入东伯侯府为仆,得姓姜,深受罪臣姜恒楚的养育之恩。后来又在其军中习武,成为姜府家将,姜府上下无人不识。此人自称视姜恒楚如主父,忠贞不渝。罪姜伏法之时,他原本是与众人一起出逃,出城不久便独自留下。欢察无虞之后,重入朝歌,一直躲藏在王宫周围,寻找机会。他自思姜家必反,王后必危,为替主父报仇,呼应姜文焕反军,解救姜王后,所以混在姜王后出宫巡游的队伍里潜入宫中,埋伏于分宫楼下树丛之中。待陛下经过之时,暴起发难。”
帝辛和朝中众臣听完费仲的汇报,全都沉思不语。
黄飞虎思考再三出班施礼:“启禀陛下,刺客之说不过是一面之辞,且是在酷刑威逼之下,也许是自知法网难逃只求速死,所以信口雌黄,或者辞不达意。兹事体大,涉及正宫王后及重兵之臣,不可轻率。臣请丞相再审姜环。”
比干、梅伯、杜元铣等人纷纷出班启禀:“臣愿再审刺客。”朝臣们又是吵成一团,帝辛沉思半晌无法定夺,心中烦躁,“将刺客暂押。退朝。”帝辛拂袖而去。
带着一肚子气,帝辛来到寿仙宫看望妲己。妲己依然俯卧床上养伤,不过精神好了很多。她见帝辛一脸气闷之相,关切地问道:“陛下为何烦恼?”
帝辛就把前朝审理刺客之事说了。妲己略思一会儿说:“陛下,刺客之说,的确是一家之言,不过要想证实也不难,只需将刺客与王后当面对质,则清者自清,浊者自现。”
“可是就算审出结果,如果朝臣们问起,朕当如何回复?”
“刺客行凶,已经是罪在不赦,不论对质结果如何都是个死。至于王后,若与此事无关,则各自安全;若与此事有关,则为主母指使家犯上。陛下处置不贤主母,这是家事,无需向外臣交待。”
帝辛想了想,叹了口气说:“姜、鄂两罪臣伏诛之后,朝臣至今仍乱议纷纷,不得朕心。满朝学富五车之臣,都不如美人知理重情,为朕分忧解难。”
说罢,帝辛嘱咐寿仙宫众宫女要好生服伺,转身出宫传旨,命费仲、尤浑将刺客姜环押到摘星楼前,与王后对质。
不久,费尤二人派人将姜环用担架抬了进来。姜环所穿衣物明显是新换的,倒还整洁,可是人却完全无法动弹,估计四肢都被打断,只是一口气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