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坠落的花雨中,那个月白的身影正缓步行来,臂弯处搭了条拽地的白色罗纱,手上抱着一张古琴。细长的眉,浓黑的眸子,粉色的唇,地上的桃花瓣自远而近,一片片缠绵成一条长长的桃花古道。
寒月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沿着这条花道一路往前,雾色浓重的远处,她走过的地方,道旁的木棉花一朵接着一朵绽开,血色的红艳丽绝美,她终于看清了道路的尽头,两株桃树繁花满枝,开出火一般的颜色。
桃树下,清颜席地而坐,眉眼低垂,纤细的手指拨动了琴弦,墨黑色的长发倾泻在桃花铺就的地毯上,她优美的宛若池中一朵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
寒月彳亍在树下,安静的倾听,这是师姐最喜欢的曲子《桃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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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快醒醒。”雨后初晴,刺眼的阳光破窗而入,南宫让猛然惊醒,一拍脑门儿:“不好,一时大意竟着了贼人的道。”
经南宫让这么一喊,大伙儿这才如梦初醒,揉着迷离的双眼,伸着懒腰。
“师父,不好了凌龙不见了。”一个人突然喊到。
“师姐,也……不见了。”寒月一头抬起来道。
“难道她死而复生,自己走了不成。”一个弟子,自顾自地说着。
南宫让捋着胡须说:“不可能,昨日,颜儿确实已经离开人世,而且身体业已变凉……”
寒月像是在对师伯说,或者是给自己说:“可能师姐还活着。我明明看到她在桃树下抚琴,那感觉如此真实,她肯定是回百花谷了,我要回去找她。”
“月儿,你冷静点。”南宫让扶着寒月的肩膀。
“我很冷静呀。”她眼神望向窗外,淡淡地笑。
“当务之急,是要寻回凌龙的下落,他定是被阴兰贼人带走了。”南宫让转身对弟子们说:“你们几个去镇上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一个紫色头发的女子,一个少年和小孩经过。”
“是。”几人领命散去。
寒月起身望着窗外那深邃的天空,一脸的寂寥,半晌,默默道:“师伯,我想回去看看师父,我突然之间好想念师父,想念百花谷。”
“好,师伯送你回去,也很久没有见过灵儿了。”南宫让努力挤出微笑,掩饰自己的疲累。
“嗯。”
寒月倚着窗,感受着风的温度,眼角却是浮起了一层水雾,心想着:师姐,你一定是独自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吧,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那时你再教我如何培育最好的草药,如何弹出最美的曲调。
眼角的水珠滑过脸颊,滴落在桌上那一页书中,那是清颜还未看完的医书,中间夹着一枚枯黄的桃花。那滴眼泪静静地躺在干枯的花蕊中,晶莹,苦涩。
思念这种东西真的足以满溢整个心扉,会化作无尽的种子在心底落地生根,开出绚丽的花朵,却会结出苦涩的果实。
——柳州
夜幕下是冷冷清清的微风,雾霭一点点蔓延至整个夜空,阴冷,孤凄,沾染了夜里独有的凄凉,街上空无一人,这个正是午夜时分,万籁俱寂,朦胧的水汽里,偶尔几片枯叶纷飞,装点着孤独的黑暗。
欧阳若谷心事重重的睡不着,如往常一样,飞身跃上屋顶独自吹箫,修长的手指,墨色的瞳,黑色的衣,孤寂的脸。恐怕这样的人最适合与黑暗作伴了吧,也唯有黑暗足以包容他所有的心事和疲倦。
凄厉的箫声丝丝缕缕,缠绵悱恻,他像是黑夜里的神掌控着这空间里残存的所有生物。
一曲毕,雾霭一寸寸的散开,夜空里繁星满天,那星星点点的镶嵌使得夜色多了几分韵味。他抬眼愿望,轻叹道:今晚竟无月色相伴吗。
“若是落尘相陪可好啊!”红色锦衣少年单脚站于屋脊之上,锦衣翩飞,宛若一面招展的旌旗,斜魅的一笑,无比张扬。
“你,怎会出现在此地?”若谷嘴角一勾,冷哼一声。
“想你了,就回来了。”薛落尘一副挑逗若谷的语气,心里暗想看他如何招架。
若谷鼻腔哼了一声:“我一个大男人,想我做甚。”
“若谷不觉得自己像一个冷面美人吗?如此俊俏的容貌,又是这般冷峻的不食人间烟火。”
“你不也是吗?”若谷不假思索的回答。
“……”薛落尘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句反问让自己顿时不知如何回答:“额,不开玩笑了,我在回城的路上收到陛下的密令,让我协助你找回公主。”
“甚好。我正愁没有可以帮忙的人呢。”
“不过今晚先将此事放一放,我们共饮几杯如何?”
“好。”若谷准备收起玉箫。
落尘一把抓住玉箫:“等等,欧阳兄也得献上一曲助助兴,这才能喝得痛快啊!”
“也罢,若谷献丑了。”
这双拿剑的手,杀戮的手,苍白有力,骨节分明。他冷着眼,眉间颦蹙,缓缓拿起箫。
试试缕缕的箫声悠扬在孤寂的黑夜里,那孤独的声音随风而逝,无端韵韵成曲,奏得悠然、悲戚,动听。箫声中,带着孤独与凄凉。但隐隐透露着的,却是凄厉的抗争、血流的挣扎。
跳动的韵律,时险时惊,时断时续,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静水流深,沧笙踏歌,忽而宛转悠扬,忽而低沉黯然。
不知怎的,这声音听久了,让人无端端心生恐惧,心惊胆颤。
落尘仰天大笑,不禁拍手称赞:“妙哉,虽无月色相伴,这箫声更添几分凄美。”顿了顿,接着说:“只可惜薛某自小对乐器一窍不通,不能与欧阳兄合奏一曲,实乃惋惜。”
“莫要取笑,我也只是闲来无事的消遣而已。”若谷抬眼回答。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无月,无火,
有音,有风。
两个少年,你一杯,我一杯,你一坛,我一坛。
直至夜尽天明。
江面上徐徐升起红日,似一场熊熊大火,燃烧了整个江面。那浓烈的红色映照着整个清流江,映照着整个柳州。
若谷安静的望着远处的美景,剑眉星目,思绪万千。棱角分明的侧脸此刻也被映上了醉人的红色。
旁边的薛落尘,双臂支着头睡得正香,白皙的脸上散落着被风吹乱的头发,隐约看到眉间,红色火焰的图案。脸颊上是一片枯叶,恰巧落在脸上,遮掩了薄薄的唇。
在暗影中,每个人的身体都有一个专属自己的标志,如落尘眉间的火焰,和若谷臂上的月牙。
微风忽起,若谷脸上的枯叶随风而起,他依旧闭着眼,只是动手揉了揉鼻尖,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别睡了,醒醒吧!”若谷伸脚摇了摇落尘,催促着。
“再睡会儿嘛!”由于还未睡醒,落尘无意间发出这样娇媚声音。没有听错,完全是撒娇的声音。
若谷满身的鸡皮疙瘩,无奈摇摇头,一脸鄙夷的看着熟睡的落尘,小声道:身为杀手竟然说出这么矫情的话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哇,好美的景色!”落尘突然坐起来,喊到。
若谷瞥了他一眼皱皱眉,嫌弃道:“大惊小怪。”
落尘深深臂膀,打了个哈欠,慵懒道:“怎的,我就是觉得很美。”
“我们该行动了。”
落尘耷拉着沉甸甸的脑袋,问:“你准备从何寻起?”
“我想百花谷,她定是要回去的,我们就去百花谷,守株待兔。”
“百花谷是什么地方。”又是几个哈欠,明显没睡醒。
“别废话了,跟我走就是,路上再给你解释。”
待他抬头,若尘已不见踪迹:“喂,至于这么着急吗,我还没洗脸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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