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尽,窗外的雾气越来越重,南宫灵盘膝而坐调息。风声拍打着窗檐,翩然鸟发出刺耳的悲鸣,门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开了。南宫灵依旧闭着双眼:“你们还是来了,我等你们很久了。”
门口的人冷冷地笑了:“看来你早就知道我会来,那我就不废话了,拿出我想要的东西,我留你全尸。”
南宫灵缓缓睁开双眼:“你还是老样子,依旧那样目中无人。”
那一身紫色长袍,雍容华贵、浓艳妆容的女人妩媚的走进房间,同样淡色紫衣的侍女为她拿来凳子,她一脸傲气的坐下,后面两个背着奇怪武器的黑衣人,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毕恭毕敬。
“既然你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就不要废话了。”那女人和南宫灵说话,眼睛却是看向别处,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那么,你也应该了解我。我什么都不会交给你,就算我死,你也只能看到我的尸体而已。”南宫灵冷哼一声。
“哼哼,不知死活,你以为我还是曾经那个小师妹吗,还会对你仁慈吗?我知道你重伤未愈,你连我的手下都胜不了,还有什么嚣张的。”她摆弄自己腰间的流苏,眼睛依旧看向别处。
“那就试试看。”南宫灵一脸绝决,一枚银针已经飞入紫衣侍女的喉管,没有太多挣扎,侍女就倒在女人的脚下。
那女人并不着急,起身向屋外走去:“这个人交给你俩,给我速战速决。我要出去走走。毕竟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随着她骄傲的笑声和翻飞的衣角,她便消失在黑色的浓雾里。
没错,这里,百花谷,她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她曾经和她的师父和师姐生活在这里,学习武功和研究医术,师父为她起名花音。
她争强好胜,一心想超过师姐,甚至偷学禁术,不惜走火入魔,终于她胜了师姐,用自己研制的毒药使师姐身中剧毒,险些丧命。
师父看出她心胸狭隘,不择手段,便将她逐出师门,将百花迷传上下两册都传给南宫灵。她怒火中烧,用禁术偷袭师父,逃出百花谷,也将禁术带出谷,她一直往西边走,穿过沙漠,甚至晕倒在沙漠。
羌国的首领,带着部队巡视时,看到了倒在沙漠里的她,把她救回王宫,后来让她做了王后,她还给首领生下唯一的儿子。
正当她准备放下一切好好生活时,羌王得了一种怪病,连她也束手无策,她知道羌王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她想起了师父的《百花密传》上记载着各种禁术,肯定会有救羌王的方法,还有传说中的艽藜珠具有起死回生和永驻容颜之奇效,因此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百花密传》的下部和传说的艽藜珠。
只身伫立在河岸边,河边的柳枝垂下黑色的身姿,摇摇欲坠,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重演。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里充满了杀机:“往事虽历历在目,可如今也已是面目全非,我不要什么第一,如今的我只要我爱的人能好好的活着,哪怕为此搭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清婉阁内,南宫灵催动内力,桌子突然飞了起来,挡住两人的视线就在此刻,南宫灵手中的寒光剑早已刺破了其中一人的心脏,还不等他们反映过来,一人已经应声倒地。
“好快的速度。”狱焰邪翻身而起,躲过又一致命的剑锋:“看来我得注意了。”嘴角上扬轻蔑的笑容映在他手中寒光泠泠的刀锋。
南宫灵负手而立,左手中的毒针早已准备就绪,就在狱焰邪直逼南宫灵时,毒针准确的飞入狱焰邪的瞳孔,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他眼角的黑血已经夺眶而出,突然他飞出一掌重重击在南宫灵的胸膛,顿时喷出鲜血。狱焰邪落荒而逃,南宫灵则盘膝而坐进行调息。
花音见许久也不见狱焰邪过来,只有回去看看。见南宫灵正在调息,而地上倒着手下的尸体,花音满眼怒火,掌中的毒气已经运足。
只见南宫灵喷出黑色的血染红了纯白的帐子,她挣扎着站起身眼睛死死盯着花音。花音则一把抓住南宫灵的头发:“快说艽藜珠和《百花密传》在哪里,快说!”红色的血丝布满了花音的双眼,她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南宫灵此时成了她手中的猎物。
南宫灵缓缓用手拭去嘴角的暗色的鲜血,冷冷地笑了笑:“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逆,休想得到它,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这心如蛇蝎的女人拿到。”
“简直是自寻死路,那我便成全你吧。”花音又一次运足内力,狠狠地朝南宫灵的额头劈下去,看着南宫灵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花音的眼中微微又一次哀伤闪过,但仅仅是一瞬,下一秒,她便唤来在谷外埋伏的一小支军队彻底搜查百花谷。
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她一挥手,下令将百花谷化为灰烬。谷中火光漫天,谷中人还在梦中时就已葬身火海,凄厉的惨叫声,房屋倒塌的轰鸣声,动物的哀鸣声响彻山谷,此时的世外桃源俨然成了人间炼狱。花音没有回头,带着她的手下在火红的火焰蹿红的天空下离去。
若谷赶到时,百花谷已经是一片火海,他得到消息百花谷谷主就是南宫灵,为探究竟他又一次回到百花谷,可是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坏了,他曾经养病的清婉阁已经倒塌,漂浮在湖面,远处还未烧尽的房屋,树木仍在咧咧作响。
正当他准备放弃寻找时,山洞的喘息声引起他的注意,他小心的走进去。
南宫灵蜷缩身体爬在地上,嘴里还不住地淌着血,蓝色的衣裙已经血迹斑斑,加上地上的泥土早已失了原本的神韵,凌乱的头发散落在面颊还凝固已经干了的血迹。若谷一时都没有认出来,虽然灵妃的容貌他早已烂熟于心,可是此刻眼前的人,苟延残喘,奄奄一息,面目全非。
若谷试探地问到:“您认识南宫灵吗?”
“我……我……就是”南宫灵一字一字的说出。
“拜见娘娘。”顾不得许多,若谷扶起南宫灵,为她疗伤。
南宫灵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她拿出一颗药丸吃了下去。看着眼前器宇不凡的少年有些疑惑:“少侠是如何认得我,我已经离宫十多年,早已不是什么娘娘了。”
“回娘娘,陛下一心思念娘娘和公主,终日寝食难安。这才派微臣出来寻找娘娘,好接娘娘回宫,与陛下共享天伦。”
南宫灵冷冷地笑了笑:“都说帝王无真情,他会惦记我们吗,当初我们被人掠去,还不是他暗下杀手,他以为我不知道吗。他怕皇后那边的势力会威胁到自己的政局,于是听信皇后的话,冤枉我与人有染,竟要诛杀我们母女。”
她缓缓靠在墙边,痛苦的咳着,却发出冷血:“哈哈哈,都怪我有眼无珠才相信他,可怜颖儿当时还那么小,就要与我颠沛流离。”
若谷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不懂什么恩恩怨怨,也不想懂。突然南宫灵咳出了鲜血,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鸩毒已经蔓延至心脏,她的嘴唇开始渐渐变黑,呼吸变得困难,眼前像是蒙上一层雾,慌乱中,她一把抓住若谷的手:“少侠,看在我已是将死之人,请答应我最后的请求。”
若谷也被惊到,看着南宫灵一点点虚弱血色全无,连忙点头:“娘娘尽管吩咐便是,属下一定完成。”
“回去,告诉皇上,我,和颍儿,都已经死了,不要再找我们了,若,他不信,就让他,来,看我的尸体,至于颖儿,我一直没有认她,因为种种原因,我没有做好一个娘亲应尽的责任,我对不起她。她们姐弟三人是我一手带大,颖儿是老二,很多事情都要让着师姐和师弟,我对不起她,让她没有父亲疼爱,都怪我……”她的情绪越发激动,伤口裂开不住地往外渗着暗红色的血,她还坚持说着:“那面墙有一个密室,里面放着重要的东西,而密室的门只有寒月颈上的玉石项链才能打开,你找到她一定要告诉她。还有,拜托你,一定,一定,不要让她进宫,一定不要,那是终身禁锢的牢笼,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和我一样一生都不快乐,我只希望她快乐的长大。答应我,答应……”
若谷看着南宫灵的手缓缓垂下,终究没能说完最后一个字,不知为什么,若谷居然落泪了,他感觉到脸上的两股暖流正缓缓流淌:“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这是我的任务。”
作为皇族的“暗影”,他从小接受的训练就是无理由的服从,背叛主子是他唯一做不出的事。
月色清冷,花音站在百花谷最高处,紫色的长裙在黑夜里翩飞,轻摇手中白色羽扇,细细的绒毛微微颤动着,俯瞰着被她亲手化为灰烬的村庄,树木,鸟兽,人群。看着他们被炽热的火焰吞噬,灼伤着皮肉,看着他们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发出惨烈的呼救,看着骨头变黑,活物变为一片死寂,徒留下一堆黑色的焦状物默默的燃烧。
此刻的她心中没有一丝快感,甚至有些后悔,这些曾与她一同成长的一草一木,还有那些与世无争的人,竟会瞬间在自己手中毁于一旦。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变得蛇蝎,残忍,麻木。
可是这种发自内心的愧疚与不安仅仅是一瞬间的闪现而已,她瞳孔中的血色迅速侵蚀了整个眼眶。嘴角扬起诡谲又妩媚的笑,迅速增长的紫色指甲刺穿掌心,滴下黑色的血,她抬手轻轻舔舐,眼神倾斜,目光停在身后的小兵颤抖的身子,伸手,指甲深深陷进那人的喉咙,小兵脸色煞白,目光惊异,来不及呼喊,那人的皮肤便从喉咙开始变黑并迅速蔓延至全身,扭曲的面部惊恐的如同遇见死神前的挣扎。
她随手一抬,那具乌黑的尸体就被扔进茫茫谷底,一转身,鬼魅的笑声却似午夜寒风般刺骨渗人。
身后的手下们,早已满头冷汗,双腿不住的颤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下一个葬身于此的就是自己。他们从未见过有人,不,她根本不是人是魔鬼。
这就是花音偷练了禁术的结果,由于一直得不到下半部,仅有上半部《百花谜传》的花音,走火入魔,堕入魔道。失去了原有的本性此刻的她,正是与魔鬼无异。
——客栈内
寒月闲坐窗前抚琴,突然琴弦断裂。寒月的心不知为何像是被针猛刺了一下,说不出的不安与急躁。
师父不会出事吧,应该不会的有事,师父那么厉害,一定是我多想了。这样一遍遍的安慰着自己,这个夜晚依旧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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