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安城一如既往的繁华,拥挤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车水马龙。
有幸在隶安这座寸土寸金的皇城生存下来的人们都以自己身处如此富饶繁盛的帝都之中而骄傲不已。
此刻城门不远处,进城的贵族端坐在高高的,奢华的马车上,后面跟着一队奴仆。街道两旁的百姓老远就被疾驰的马车吓得规避在道路两旁,生怕冒犯权贵,架马的车夫也趾高气昂的挥动手中的马鞭,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一个蹲在路中间拾玩具的小孩还未来得及站起,眼看就被风驰电掣的马蹄踩在脚下,一声惨厉的尖叫声伴着更加惨厉的哭声,对面骑着白马正准备出城的白衣少年,飞身一跃,一把捞起小孩急速转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孩子安全的带离,同时马车的马被惊到,仰头咆哮嘶鸣,车夫被吓得脸色煞白,拉住缰绳的手木然愣住。
等车夫回过神,白衣少年已经重新跨上马背从马车旁边疾驰而过,绝尘远去。
小孩的母亲一把抱住孩子痛哭,嘴里不住的说:“谢谢公子……”可是抬起头那人早已远去,只恍惚看到白色锦衣的衣角翻飞在风中的瞬间。
车上的贵族因马车的剧烈摇晃,怒骂道:“狗奴才,怎么回事?”车夫吓得有些颤抖:“没···没···没看清···”贵族提高了音量:“没用的东西,还不赶快走,我还有事禀告皇上呢。”
那妇人抱着孩子赶紧躲到一旁,马车继续前行。路旁的百姓都不敢吭声,因为车上正是当朝国舅邓严方,人人都知道他是当朝的一大贪官,借着手中的权利草菅人命,搜刮民脂民膏为自己谋福利,也是皇上身边的宠臣,想方设法的讨好皇上,加上那层亲戚关系,越发的嚣张。
然,背地里百姓都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分而食之。
那白衣少年正是皇帝培养的最秘密的暗杀组织“暗影”的主人欧阳若谷,自暗影成立百年来最年轻的暗影之主。
只不过没人会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暗影”是皇权的污点,历代皇帝都隐瞒这个组织,需要时传唤,不需要时则隐藏。也就是说知道他们真实身份的人,只有死人。可能在被杀之前,人家会好心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至少让死去的人死得明白。
所以,就算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堂而皇之的招摇过市也无人知晓,这个人竟是“暗影”的杀手。然,此次欧阳若谷出动却不是为了杀人而去,倒是为了寻人。
他正奉命要去江南一带寻找流落在外的颍阳公主的下落,一路策马扬鞭,日薄西山之时若谷在一处小河边下马休息,平静的河水里映出他冷峻的面容,剑眉飞入鬓发,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璨若繁星的眸子。
他负手而立,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发呆。岸边的柳枝婀娜着身姿,像是一个娉婷少女立于岸边梳洗长发,偶尔风起,摇曳着绿丝条随风浮动。
若谷靠着柳树微微休息片刻便挽起素白色的袖子给自己的宝马洗刷身体,一边回想昨天晚上,皇上急招他来到殿前,和他说起的十九年前的浩劫。
皇宫外月色如钩,凉风阵阵,夹杂着皇宫里特有的脂粉味略微有些桃花的香味。若谷被急召入宫,头发花白的皇帝正在殿内来回踱步。
“参见陛下,陛下召臣何事?”若谷单膝跪在殿外禀报。
“进来说话。”皇帝焦急的吩咐。
推门而进皇帝背对着若谷,左侧站着打盹儿的太监,烛光摇曳。
忽而,皇帝转身,双手搭在若谷的肩上:“若谷,此次任务非常重要,朕才急召你入宫。”
若谷双手抱拳:“请陛下吩咐,若谷定当全力以赴。”
皇帝摸了摸胡须,摇摇头:“朕不要你全力以赴,朕要求你必须完成。若是不能完成,你在暗影也就没有必要待下去了。”
“是,臣定会完成任务。”若谷拱手回答。
“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焦急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顿了顿:“这次的任务是让你去寻人,但是必须要秘密进行。”
“臣明白,秘密行事一向是暗影的宗旨,只是不知该训谁。”若谷自信的回答。
皇帝回到座位上坐下,饮了一口清茶:“朕的妃子和女儿。”“陛下竟有妻儿流落在外。”若谷有些惊讶。
皇帝淡淡一笑:“这是十九年前的事,你还未入暗影。事情要从十九年前说起。”窗外的风摇晃着朱红的窗吱呀作响,皇帝显然不耐烦:“闻言,去把窗户关好。”太监被吓了一跳,荒忙关上窗。
皇帝从座位上起身,走了两步语重心长的讲述着:“十九年前,朕带着自己的宠妃南宫灵和刚满一岁的小公主颍阳,一同去江南游玩,一路遇庙进庙,遇佛拜佛,希望神灵可以保佑小公主健康快乐成长,一路欢声笑语,如胶似漆。”
他似乎还在回味着往事,一脸的幸福:“那是朕此生最幸福和欢乐的时光,可是就在返程的途中突遇一帮蒙面的贼人围攻,侍卫们拼死保护朕,而灵妃和小公主却落入贼人之手,朕要回去救她们,可是侍卫们死活不让朕回去,就算死也要把朕平安的送回宫,他们说国不可一日无君。”
他重重的叹气,似乎是在责备自己:“朕终究没能找到她们,朕最后还是成全了那些侍卫,他们没有找到朕的妃子和女儿,全都被处以死刑。这十九年来,朕日夜思念着她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朕的颍阳长成怎样的美丽,十九年的寻找一直杳无音信,没有找到她们的尸首,朕不信她们死了,朕要她们活着,都好好的活着。”
此时的皇帝褪去往日的威严,眼角划过一丝泪痕,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随意抹去眼角的泪水,皇帝接着说:“就在最近,朕接到密报,在江南的一个村子里曾经有人见过邀月。这十几年朕将邀月的画像在江南四处张贴,就是希望可以找到她们,十九年的期许终于有了希望,朕的坚持感化了上天。”
若谷恭敬回答:“恭喜陛下,终于可以和家人团聚····”
“还不尽然。”皇帝打断了若谷的话,“朕只是听说有人见过灵妃,可是并不知道她在哪里?为什么她不回来找朕,让朕苦苦等待十九年。”失落的神情浮现在皇帝的脸上。
“也许娘娘也有自己的苦衷吧。”若谷回答道。
皇帝表情凝重:“朕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此次派你去江南一带,秘密寻找娘娘和公主的下落,切记不可泄露行踪,若是让皇后的人知道了,那就不堪设想,朕其实一直怀疑十九年前的浩劫就是皇后派人干的,只是苦于没有找到证据证明罢了。你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而且做事谨慎小心,这次就拜托你了。一有消息就飞鸽联系。”
若谷双手抱拳:“陛下请放心,若谷定不负圣恩。带不回公主,若谷提头来见。”
思绪回来时,河里映出若谷蹙眉的影子,他洗了把脸,抓起河里的鱼儿:“小鱼啊,注定你今日要成为我的腹中之餐。命运就是如此,容不得你半点挣扎。”若谷的眼神忽然凝重起来,自言自语到:这如大海捞针般的寻找,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不过与我往日杀人的任务相比,我到是更喜欢找人。
皇宫内。
乐露正将刚从太监口中得知的消息告诉皇后,啪---皇后掀翻了案桌上的茶杯:“什么?皇上居然还惦记着那个贱人,而且她们母女俩个居然都还活着……”
“娘娘息怒,奴婢这就派人先一步去江南寻找,一旦找到就地解决。”乐露立即跪下不敢抬头。
皇后眼神微闭,若有所思:“恐怕没那么容易吧,这样吧,你先派人必须赶在欧阳若谷之前去江南寻找南宫灵,再派几个机灵点的跟着欧阳若谷,把他的行踪汇报给本宫。切记要小心,欧阳若谷此人做事十分谨慎,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是,奴婢这就去办。”乐露小心翼翼向后退出门。
皇后注视着镜子里额角的红豆般大小的疤痕,眼神里充斥仇恨和怒气,就连房间里浮动的空气里都弥漫了浓郁的肃杀。她血红的指甲在案上的经卷中留下深深的痕迹。看得出,乐露口中的灵妃是皇后的眼中钉。门外是一阵欢喜的喊声:“皇额娘,儿臣给你带好吃了。”
听到这个声音,皇后立即收起了刚才怒气和颜悦色起来,对着铜镜稍微整理了一下,僵硬的笑了笑。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步向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