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上诉
还是清明时节,咋暖还寒。
三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这些天似乎比冬天还冷。每每夜晚,言的膝关节疼痛难耐,加上冷,言几乎夜夜失眠,白天精神恍惚。过两天,就是上诉的最后期限,言强打精神起床,写了一份“上诉状”。
言本不想再揭过去那一幕幕不愉快,以免到最后连星点儿亲情也不能残留。无奈,法院的判决结果要看起诉状涉及“证据”。无论哪一方,为达到自己“离”或“不离”只能刀光剑影、兵戎相见。
言的本意是彼此不和谐就分开各自生活,但双方共同孕育孩子的血脉是扯不断。因骨血牵连无法割舍的亲情是难得珍贵的,不要因离婚而消耗掉。但现在看来,离婚双方当事人不彼此伤得体无完肤、恩断义绝,法院是不会判离的。似乎双方当事人闹的像势不两立的仇人法庭才会给“离”。
不离,言没有宁静的日子。离,依照言的行事风格,写出来的“诉讼状”言辞不够犀利、缺乏“血雨腥风”的味道,法院不判离。为了法院判“离”所需的“证据”,言不得不撕扯开已过去与孩子爹的伤口。言觉得这样做很残忍。手中的笔就像一把刀,把自己、孩子与孩子爹间的血脉亲情一点点斩断。何苦来着,中国的离婚就不能像国外的文明学习:友好解除婚姻,没有了男女情、还有亲情?唉!眼下言想被判“离”,还得口诛笔伐,等同于野蛮行径。否则,言还得陷入旷日持久的离婚拉锯战:按法律程序,半年以后才能再次起诉离婚。
两天后。星期一,这天是“谷雨”节气。昨日还春暖乍寒,今日已是洋洋暖日。也许是真正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又是好天气,今天到法院的人很多,一改前三次言来法院看到的冷冷清清的情形。听他们谈话,听得出,来法院的人不是原告便是被告。言按照书记员的指点,来到了上次审理言的离婚纠纷的审判员办公室,见到了审判员。审判员依然像上次言见到时一样显得极不耐烦,语气极呛:要上诉就快点。言不敢接审判员的情绪,静静地递上了“上诉状”、按了手印。
自从递交了“上诉状”,言每晚做恶梦。多数是与离婚有关:被孩子爹怒斥;被孩子爹的朋友鄙视;被孩子爹的家人围攻,最后,连孩子也没了踪影。身体上的不适、精神上的疲惫让言的承受力达到了极限,言真想闭上眼永久地长眠。
“谷雨”第五天,星期五。言拿着“中级人民法院预交诉讼费”单来到中级人民法院。在立案庭,台内的工作人员文明礼貌地接待了言的诉求,并详尽说明了接下来应办理的程序。言多日来抑郁的情绪因此时文明的礼遇而顿时豁然开朗。走出中级人民法院,言才发现,原来今天的天气晴朗而温暖。
在回家途中,言给女儿买了一个鸡腿和几块肉松饼。今天,言感受到了在此次诉讼之路上自己是当事人,而不再是一审时的“犯人”。言要给女儿买点好吃的,庆祝一下今天的阳光心情,以驱逐多日的“晦气”。
都说阎王好打交道,小鬼难缠又当家。看来此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想想言此次诉讼历经的点点滴滴,还真是如此:一个没有排头的“居住证明”,言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折腾了几个来来回回,社区也没给言出具,言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倒是法院的变通,解决了言无法开出“居住证明”的?局。街道比社区大一级,也比社区文明一大步。中级人民法院比地方法院高级别,文明程度也不可同日而语。越是基层、越阴冷、越浊晦。可就是这民众最长最先、也最多接触的最基层的窗口,由于这些服务窗口的生硬、冷漠、横推、懒怠,借故卡,造成当事人得花更多的时间、精力去办事,抑或得增加经济成本。其影响极其恶劣,这是否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诠释。
在一家服装商场,言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一对老夫妇在买衣服。他们大约七十岁的模样,老太太站在试衣镜前,穿上挑选好的新衣服,左照照、右看看,老爷爷边帮老太太整理新衣服边发表建议:挺好看的,好像有点窄,再换一件大一点的试试。老爷爷满头银发,一脸慈祥,另一只胳膊上搭着老太太的旧外衣;老太太尽显和善、微笑着。看见言满眼欣赏微笑的注视,老太太的笑容竟有几分女性特有的羞涩。
这一幕深深刻在了言的脑海中。言幸福着老太太的幸福,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泪花夺眶而出,笑容瞬间消失。
晚上,言第一次感到睡在出租屋的床上是如此的舒服。
五天后,言接到中级人民法院一位韩姓同志的电话:尽快送来一审“判决书”或“上诉状”,否则,我们不清楚你跟谁打官司。
言接完电话很纳闷------想当初,言去地方法院取“判决书”,法院工作人员告诉言,言可上诉,他们会将言的案子连同全部材料移交至中级人民法院,言只负责去中级人民法院缴费即可;言再次向地方法院递交“上诉状”时,次案原主审法官也是如此告诉言:我们会将你的上诉书与全部的案件相关的材料移交至中级人民法院。此前,言已上诉,而现在中级人民法院却不知道言上诉跟谁打官司。言不明白上诉程序上的“经纬”,但言已感受到中级人民法院的文明之风,当然,也相信中级人民法院风清气正。
言带着女儿去踏青。街上,已有爱美的女性穿上了长筒丝袜和裙子。
终是春天,春季盎然,花红柳绿。女儿挽着言漫步在春的季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