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开庭
清晨,言提前半小时来到法庭。法院的院门敞开着,法院大门也已开,很寂静。走进大厅,空无一人,门卫室的窗户紧闭着,门紧锁着。言上次取传票时,此地也是这番光景。那时,时针指向下午三点多。言有点杞人忧天:来此地打官司几乎都是彼此有纠纷的当事人,难免会有正在气头上,情绪难平、冲动的当事人,如若他们因此发生言语上的冲突或许升级为肢体上的冲突、甚至导致伤亡,谁该为这种不可预知的事件负责?如果这种意外降落到自己头上,自己伤亡事小,自己的亲人是何等的悲伤,自己还未成年的孩子以后是何般光景。女儿对言的依恋是他人无法想象的------在这座城市,言是女儿从出生到现在唯一相依相伴的人,父亲在女儿的成长记忆里只是一个名词而已,有“父亲”这个名分保全的是女儿在学校、在同学们中的颜面。而真实的生活中,女儿感觉不到父亲的存在。别说不在家,即便在家,这个父亲难得跟女儿主动说句话,哪怕一天一句话。其实,从内心女儿很渴望父亲的亲近。
快九点时,孩子爹依然没有到庭,只看到上次给自己“传票”的书记员和一名年轻的法警远远的向法院走来。书记员是一个小巧玲珑、满脸纯真的小姑娘。言觉得这个书记员就像邻家的孩子,很可爱,给此时此地的冷清增添了些许人味。言在心中祈祷:法院是神圣而不是冰冷。
孩子爹及其家人的未到庭避免了当事人的争论指责抑或争吵、抑或冲突。言期盼在平静中解决纷争,虽是诉求离婚,想挽留女儿与孩子爹血缘关系的亲情,为女儿着想。言不想彼此因离婚而双方伤的体无完肤、恩断义绝。当然,孩子爹如果能改头换面、一改往日除了指责、便是声声不绝“离婚”的脾气,将答辩状写成一篇情真意切的真情告白,更是言奢想的结局:孩子左边挽着爹,右边挽着妈妈一直是言渴望的情景。
近九点,书记员领着言走进审判庭。言在忐忑中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体丰脸胰小眼睛女人走上法官席,边拿起一件黑色长袍边与书记员交谈。待黑袍穿好后,言明白,黑袍是法官特有的着装,穿上它便是法官。
开庭了。法官明白无误地告诫言:问什么,答什么,不问不要说话。
法官核实了言的身份。要求言说话声音大点,言似吓破了胆,怎么也提不起嗓门。法官宣读了孩子爹的答辩状。言听着孩子爹在答辩状中尽诉他自己及家人的理、间接指责言的无理。孩子爹措辞严谨而高调的答辩状,字字句句像尖刀一样戳向怀着最后一丝幻想的言。其实,言也明白,想让孩子爹道歉,简直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而当幻想真的破灭时,言泣不成声。言彻底崩溃了。
孩子爹不屑于安抚言的诉求,高调答辩摧毁最后的维系------亲情。言哀哀凄凄申诉:上一次孩子爹起诉要求离婚,理由之一是我们的“婚姻不健康”……法官打断言的陈述:“上一次是上一次,现在是这一次。”
休庭时,法官句句都在指责言:你都这么的年纪了,瞎折腾啥,……言向法官说明:时至今日,矛盾已无法调和。法官建议:找妇联。
妇联能解决了还用得着上法院吗?!言觉得有点可笑,搞不清自己是不是弱智。
如果说休庭时法官与言的交谈是在调解,这种腔调、这样的言词催生出的是对法律公平、神圣的践踏、亵渎。不等庭审结束,言已预知庭审裁决结果,不准予言的诉求。
庭审结束后,言在庭外稳定了情绪再次找到“法官”。言看见法官边吃苹果边打电话。言在门外回避了一会儿,约摸估量法官苹果吃完了、也听不见说话声了,言走进去,站在法官面前,一再表明自己的诉求:和好已无希望,坚决离婚。法官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都已经记录在案了。言悻悻地从法官面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