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欣瑞山庄里办了件丧事,因为庄主夫人苏氏因难产去逝了。
山庄内的下人一时都战战兢兢,将此列为禁忌话题,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一向爱妻的庄主听到从而惹其不快,因为庄主对夫人的死表现得实在是太平静了,他们一致认为庄主内里其实伤心至极。
同时他们也对庄主表示万分同情,更是觉得刚出生就没了娘亲的小少爷和小小姐很是可怜。
不过同情可怜归同情可怜,正事还是要办的,这不,今日山庄要来一位庄主口中所谓的贵客。
正午时分,山庄门口准时出现了一顶八抬豪华轿辇,轿子落地,众人皆凝神屏息。
“唔,叔叔原来这么欢迎我呢!”伴随着雌雄莫辨的好听话音,一只五指修长的白皙玉手轻挑起帘子,接着众人视野中出现了一张妖冶邪肆足可魅惑众生的脸孔。
那人下了辇,众人又是一阵呆滞。
只见那客人着一袭红缎华服,墨发未束,有两绺并垂胸前,其余尽披散于脑后,一双妖肆凤目微微上挑,于眼角处有一颗小巧的痣,恰如画龙点睛之笔,趁得其本就毫无瑕疵的脸愈发妖冶魅惑。
“客人请随我来,我们老爷已于琼微亭设了宴。”还是管家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躬身做了“请”的手势将客人引入山庄。
“琼微湖心琼微亭……不错!叔叔倒是懂得享受。”卿羽澜一入琼微亭,便向凤逸城赞道,而后优雅掀袍,落坐于亭内玉礅上。
凤逸城遣退下人,亲自斟了杯酒予他,“若论起享受,我自是及不上你的。”
“哎呀,叔叔太过谦了!”卿羽澜眯起凤眸,拈了玉樽在手中把玩,语调听不出悲喜,“听说,叔叔喜得一双儿女,真是恭喜了!”
“呵~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凤逸城语调淡然。知道他得了一双儿女,又怎会不晓他也死了夫人?!
“唉!可怜婶婶命薄,却是不能享受到儿女膝下承欢的天伦之乐。”卿羽澜又叹息,眸色晦暗不明。
“……”凤逸城眸光凝了又淡。
卿羽澜没有错过他凝眸的神色,心内既舒坦又有些伤感,这伤感源自于凤逸城,于是他便又继续不动声色地落井下石一番后,才奔向了主题。
“夜廷钧留在凤国边境已经将近一年,我觉得此事实在诡异,故而前来查探一番,不知叔叔可知晓此事?”
“此事可大可小,我自是知道,且还查明了缘由,”凤逸城沉吟道,“夜廷钧喜好男色,此举是为了一个男人。”
“叔叔觉得可信?”卿羽澜挑眉。
“自是不可信的,但是他的真实目的我着实猜不到也查不出头绪。”凤逸城抿了口酒。真实目的?苏沫音第一次被刺杀时提到令牌的事,他便已知晓了夜廷钧的真实目的,之所以留着苏沫音,他也有自己的目的。不过,卿羽澜敢这样问,显然也是知道夜廷钧的目的的。
“实不相瞒啊叔叔,我的人刺探到夜廷钧是为了你手中陛下特赐的令牌而来,你知道,这令牌可调动凤国皇城内两万精兵,落入夜国国君手中必然会给凤国带来不利,所以我禀明陛下后,陛下虽觉对叔叔不住,但也希望叔叔能交出令牌,陛下说会对叔叔另行赏赐。”卿羽澜道。
“嗯……此事自然马虎不得,纵然陛下不发话,我也会将令牌奉上的。”凤逸城仍是神色淡淡。
“叔叔真是为国家着想啊!”卿羽澜见他反应平平,不禁讪讪。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实在太过不真实。“叔叔,不知我能否看一眼我那弟弟妹妹?此次来,我可是给他们带了礼物呢。”
“自然可以。”
卿羽澜看着尚在襁褓中的两个小脸红红皱皱的小娃娃,不由暗暗称奇。这可是瑟丫头的孩子,他是他们的舅舅呢!唉!可怜瑟丫头年纪轻轻就去了,当初他是不愿让她冒险来做这任务的,她却为了能呆在凤逸城身边执意接下了这任务,到头来终是落得香消玉殒,可叹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哪!
卿羽澜分别将一串罕见的血菩提和一枚稀有的血玉带钩给了女娃娃和男娃娃,并问一旁的奶娘:“他们可已有名字?”
“有,据说是夫人临终前留下的,老爷做了乳名,小少爷叫宝宝,小小姐叫贝贝。”奶娘说到夫人,不禁觉得小少爷和小小姐可怜得紧。不过她听说夫人宁愿自己死也要生下孩子,这份身为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也着实令她钦佩。
“宝宝、贝贝?”宝贝吗?卿羽澜扶额。瑟丫头文武双全,好歹也取个文雅大方的名字啊!不过,人都没了,他抱怨的话再也传不到她耳里去了。
对于这个妹妹,卿羽澜是很愧疚的。他的父皇有很多妃子,她的母亲家世也并不显赫,因此初入宫中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小妃嫔,受尽欺凌,一入侯门深似海,要在后宫争斗中活下去,再无心机的女人也会变得心机深沉,因此他眼睁睁看着母亲渐渐变得虚迤伪蛇、心狠手辣,瑟丫头的娘亲——那个一向淡泊对他很是温柔慈爱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的女人,就是在生瑟丫头时被他的母亲害死的,甚至连瑟丫头也差点没命,是他救了刚出生的瑟丫头,那年他才十岁。他把她养在他的影卫中间,让人教她琴棋书画、女红歌舞、武功,却从未让她做过任务。
“唉!”他长叹一声,俊脸浮现怅然之色。是他太自负,以为能护她周全,到头来却……
卿羽澜得了凤逸城的同意,才去拜祭了一番他所谓的“婶婶”。不过他拜祭的只是一个牌位,上面写着“苏沫音”而不是“卿九瑟”。瑟丫头在他们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九,九为阳之极,寓意吉祥,且他的影卫均是以乐器音律为名,因此他便索性用了“九”加以“瑟”作了她的名字。可怜瑟丫头连死后也不能以自己的真实姓名埋骨,他这个哥哥做得委实失败啊!
“公子!”夜间,一个黑影敲了敲卿羽澜的窗户。
卿羽澜本就未睡着,立时便起身捞了红袍披上。
“咳~”卿羽澜咳了一声,暗示来人可以进来了。
“五音,什么事?”卿羽澜问道。
“公子……”五音附在卿羽澜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听了五音的禀报,卿羽澜深深蹙眉。该死的凤逸城,莫不是连瑟丫头的全尸都未留?好狠的心!
他的手下一个用力拍在了床榻上,只听“咔嚓”一声,床榻华丽丽的裂了。。。虽然不影响睡觉,但是他高贵的身体怎能屈尊用这样的床榻?!
于是,在第二天卿羽澜向管家提起欣瑞山庄的床着实不够结实被他不小心弄裂了之时,管家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暧昧,搞得他郁闷非常。
更郁闷的是他当晚回房就寝时,床上竟然躺着个被扒光了的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