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儿,你也是独一无二的,哪里用羡慕别人?你兄长不理你那是他的眼睛不够亮!”寒珏影那时真想告诉她这些,但终是不知如何说出口。
一晃十年流逝,这十年他竟是只敢暗地里看着她,看着她从天真无邪的少女变成成熟稳重的大家闺秀,直到两年前失了她的消息,再出现时他竟然得知她被兄长利用去接近归隐的凤国逸王,还为那人生儿育女差点死掉。
幽说那是她自愿的,他爱逸王。他,不想信。
别人都言凤国女君天人之仪、雍容大气,卿羽澜、缪云琛、夜廷钧和他的弟弟寒玉隐都倾慕于她,这四人俱是俊雅君子,在四国都无可挑剔。但是,他却不爱那天人之仪、雍容大气的女君,偏向小九儿这小家子气的小女子。在他眼里,任是女君再优秀,也比不上他的小九儿。
寒珏影抚上木槿瑟的脸颊,唇角不自觉地弯起。
木槿瑟睁开眼睛重见天日之时,先是一喜,转了转眼珠,瞥见床前一抹明黄,视线上移,发现这人眉眼如画,五官精致的和乌旭有得一拼,不过气质与乌旭截然不同,这人给人的感觉很是霸道凌利,一眼看去不像乌旭一般雌雄莫辨,而是压根儿就不会让人认错性别,就连卿羽澜缪云琛之流都比之略逊。
此刻寒珏影就这么呆愣愣地看着木槿瑟,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言语。
木槿瑟好奇地看着他,突然坐起身来,刚想伸手去探探他的脸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却不想自己先“嘶”地一声倒吸了口冷气,这才想起之前的遭遇来,不禁瑟缩了一下。
“你的伤还没好,不要乱动。”寒珏影忙扶住她,从一旁拉过一个软枕让她倚着。似是感觉到她的害怕,不由伸臂想抱着她安抚下她的不安。
木槿瑟躲开他的手,戒备的看着他。“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寒珏影看着她戒备的眼神,身子一僵,心口不由揪紧。“我是珏,独一无二的珏!”说罢他便定定的看着她,呼吸都放慢了许多,生怕她说出不认识自己的话来。
“……珏?”木槿瑟茫然的看着他。他用的是“是”而不是“叫”,再看他一裘金袍加身,五爪金龙跃然其上,且气质斐然,不由流露出了然之色。
寒珏影看她先是茫然,而后似是恍然大悟,悬着的心不禁放下,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你是……”木槿瑟看着他眨了眨眼,转而掰着指头数,“卿,凤,缪,夜……哈原来你是寒国的皇帝!”可是,不是听说寒皇还没把皇位传给儿子呢吗?
寒珏影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像被当头泼了盆冷水,浑身发冷,笑容也僵在唇边,久久没有言语。
“……是了,不过才说过几句话,你又怎会记得?可笑我一直把你放在心尖上,却忘了岁月无情,再深刻的记忆也会被遗忘,更何况,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相遇,说不定你见到兄长,转眼就把我抛在了脑后了。”寒珏影想起木槿瑟依赖着的兄长,苦涩的扯扯嘴角,继续自顾自地低声呢喃:“也怪我一直想不通,不过是站在你面前,竟是鼓不起勇气,只能站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望着。若非这次的巧合,也许直到你离我越来越远,我还停在原处踏不出这小小的一步。”
“啊?”木槿瑟茫然。她竟是认识他的?这可真是罪过!看这人因为她不记得他这么伤心,木槿瑟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了。想了想,木槿瑟突然一拍巴掌,热情的扒上他的手。“啊原来是你!真是好久不见,瞧我这记性,尽会忘!”
“你果真还记得?!”寒珏影听了她的话,立刻又欢喜起来,捉住她的手大有再也不放开的势头。
木槿瑟试着抽出被握疼的手,却没能抽出来,只得打消这个念头,转而含笑看着面前之人,“当然!倒是你,别来无恙,珏?”
“小九儿,小九儿……”寒珏影竟是声音颤抖,定定地看着木槿瑟,右手小心翼翼的抚上她的脸颊,口中一直重复的念着“小九儿”,最后一把将木槿瑟拥入怀中,一双手臂紧紧地箍住木槿瑟,像是要把她融入骨血之中。
木槿瑟痛苦的皱着眉,却也没有喊“疼”。反正她都经历了那么多酷刑了,和那些疼痛一比,这点儿痛倒像是挠痒痒一般。
好一会儿寒珏影才反应过来,忙放开木槿瑟,紧张的问她疼不疼,那模样,倒像是把木槿瑟当做易碎的精美瓷器了。
木槿瑟摇摇头,颇有些不自在。别人都觉得她皮糙肉厚,倒没人像他这般小心的对待她,直把她当宝贝似的。唔,仔细想想,好像失踪的老公也这般待她过,只不过她知道那只是做做样子。这么想着,木槿瑟便觉心头一沉,这人会不会也是做个样子骗她呢?一时起了戒备的心思,便再不能放下。
木槿瑟只含笑看着他,态度不冷不热,让他拿不准自己的心思。
寒珏影大概也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便吩咐人守着木槿瑟,然后离开了木槿瑟的宫苑。
“陛下驾到,还不快把门打开?!”随着寒珏影的到来,本来安静死寂的地牢多了一分生气。
寒珏影负手迈步,径直走向一间牢房,看守的侍卫早已将那间牢房的门打开,牢房正中也摆上了一张精美的玉几及两个软凳。
此刻有一身穿玄色锦服的老翁正正襟危坐于其中一个凳子上,他双手双脚俱戴了镣铐,虽然发丝凌乱、胡子邋遢、衣衫褴褛,坐在那里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令人不敢冒犯的威势。
寒珏影在老翁对面的软凳上坐好,立刻有侍者奉上两杯茶水来,但坐在那里的二人都未动那茶。
寒珏影挥了挥手,其他人便都去了稍远的地方停立。
“我是该叫你父皇,还是皇叔呢?”寒珏影先开口道。
老翁闻言,眸光几不可查的一闪,开口却沉稳有力,“你便是为这等不实之言才做出此举?若是如此,你还真是朕的‘好’儿子!”
“呵~”寒珏影冷笑,“一直以来我都不明白,为什么我无论多么努力、做得多好,你都不会对我假以辞色,可是在寒玉隐甚至是寒慕隐面前,你却从来都是一位慈父!他们是你的儿子,难道我便不是你的儿子吗?”
“后来,我无意中得知,我的母妃曾经是先皇的嫔妃,我开始怀疑,果真我不是你的儿子吗?我让人查了很久,终于查出来母妃是在你登基三个月后生下了我,而且当年你还把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抹杀,所以,结论很明显了吧?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寒珏影娓娓道来。
“这么一来,也就很容易解释为什么你明知道寒玉隐可能会把寒国拱手让人,你还是要把皇位传给他。”
“……”老翁垂下眼睑,掩了眸中复杂之色,却是默然无语。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寒珏影语气咄咄。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确实是我的亲生儿子!”老翁笃定地道。
“哼!事到如今,你还能说出这句话,也让人甚是佩服!”寒珏影无不讽刺的说。
“孽障!你还是这般性子,却不想想,那引你怀疑自己身世的人,必是有所图谋,他才是居心叵测!你被人利用了竟还不自知,这些年你到底都学了些什么?!”老翁终于坐不住了,气得胡子不住地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