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在周末,只要一有时间,孟逸诗和萧宇便会约好一同来荷塘边写生,时而素描,时而工笔,时而水墨。荷花每天姿态都不尽相同,极尽曼妙。孟逸诗有时会对着荷花凝神好半天,然后就随即写出一些小诗什么的。萧宇有时看到了,曾戏言她道:“古有刘禹锡作《爱莲说》,今有孟逸诗作《咏荷赋》,都爱荷爱成痴了!”
孟逸诗也不反驳,笑笑:“所有花中,我就喜欢荷了,怎么了?”
萧宇也不说什么,拿过他刚刚画好的画,提笔写道:“荷之冉冉,在池一畔;露华凝脂,纤于尘埃。”
孟逸诗看着他收笔,轻轻念了一遍,说道:“好字,更是好文笔。”
萧宇取下画,卷起递给孟逸诗:“如不嫌弃,这幅画送给你,请收下。”
“谢谢了。”孟逸诗双手接过,含笑称谢。
天色渐晚,二人收拾好画夹,开始向学校里走去。经过学校图书馆附近时,冷不防却迎面遇见高飏和韦皓正从图书馆内走出来,二人各自怀抱着一摞书,边走边谈着。孟逸诗和高飏几乎同时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交汇时,二人都不免有些尴尬,孟逸诗把头微微侧开,正欲匆匆走过去,对面韦皓却开口了:“逸诗、萧宇,你们又是去画画了吧?让我来欣赏一下。”说着把书递到高飏手里,几步小跑过来,从孟逸诗手里取过画夹,打开来看着。孟逸诗只好站在那里等着,她抬眼看向萧宇,只见他神色淡定,沉默地在一旁观看着。
“画的好漂亮啊!逸诗,你画的荷花简直太传神了!”韦皓大声地赞叹着,看着上面的题字,又仔细念道:“荷之冉冉,在池一畔;露华凝脂,纤于尘埃——这字也配得真好,是你写的吗?”她说罢抬眼望着孟逸诗。
“不是,这幅画是萧宇画好了送给我的,字也是他题的。”孟逸诗轻声说道。
“他送给你?”高飏本来一直远远地站着,冷眼旁观,这时却开口了。他斜睨了萧宇一眼,“哼”了一声,傲然地笑了笑,然后扭头对韦皓说道:“韦皓,我们走吧。还要去忙着查资料呢,可没闲功夫在这看什么画。”说罢径自朝前走去。
“是啊是啊,”韦皓笑道,看着孟逸诗不解的目光,忙解释道:“马上就要到校庆日了,学校要我们文学社办一期三十年校庆的专刊,我们正在忙着查建校以来的所有资料,真是忙死了!”说完,把画夹递到孟逸诗手里,歉然地笑笑,挥挥手,同高飏一同从他们前方走了过去。
孟逸诗看着他们走远,低头去收拾手里的画夹,心情一下子变得黯淡下来,自从高飏住院时,自己和萧宇曾帮他办过一期校刊后,再以后,高飏就再也没有找自己和他一起办过校刊了。看来这个任务如今是交到韦皓手里了,高飏恐怕从此都不再需要自己帮忙了。而且自从上次他和萧宇为了自己打架的那件事发生以后,他们碰面更是连话也不再说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抬起头,正好遇见萧宇沉沉的目光。
“怎么了?在想什么?”他问道。
“没什么,”孟逸诗摇摇头,笑笑。
“感觉你有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忧郁。”
“可能是性格使然吧,我的性格比较内向,不像韦皓她们那样明媚开朗,会用笑声来感染身边的人,所以给人的感觉自然也是比较忧郁的了。我这样的性格很不好是不是?”她抬眼询问着萧宇。
“不,每个人都有他性格优势的一面,那是别人都无法比拟的。你的优点只是没有被更多人发现罢了。”萧宇认真地说道。
“是吗?”孟逸诗若有所思。
“曾经有一个女孩,和你的性格很相像。才思绵延,文婉幽静——再没有比她的才情更好的了。可惜……”说到这里,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可惜什么?”孟逸诗见他只是叹气,试探道:“可惜你们分开了,她现在不在你身边了是吗?”
萧宇抬眼凝望远方,幽幽叹道:“是啊,她现在早已不在我身边了。”
“那你们是怎么分开的?她去了别的地方了吗?”她又问。
萧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他不再作声,兀自沉默地朝前走着。孟逸诗不敢再问,陪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走着。她想起了以前萧宇曾对自己提到过几次那个“她”,每次却又欲言又止。那么,这次说的,一定也是那个“她”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女孩,和萧宇以前又有过什么渊源?让他念念不忘,却为什么每当他想起她时,他的心情便一下子变得十分黯然?
和萧宇分开后,孟逸诗去了教室,想去取一本书拿到宿舍去看看。教室的门开着,似乎有人在里面。孟逸诗径直走了进去,却发现原来教室里不是别人:高飏和韦皓正在专著地翻阅资料。看到孟逸诗,高飏扫了她一眼,旋即又去翻看资料了。韦皓和她打了一个招呼:“逸诗,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本书,一会回宿舍看。”孟逸诗来到自己的座位,放下画夹,去抽屉里面翻书。
“等我会,待会我们一起回宿舍吧?”韦皓冲她说着。
“算了,看你忙着呢,我还是先走吧。”孟逸诗取出书,望了他们一眼,正好遇见高飏扫向她的目光,眼神犀利无比。她的心不由慌乱起来,手一动,“哗”地一声,画夹一下子碰得掉在地上,画纸散了一地。刚才萧宇题字的那幅画一下子飘散到了高飏书桌前的地上。高飏侧目漠然地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去,正了正身子,两眼依然盯在资料书上。韦皓此时却关心地从座位上起来,弯腰帮孟逸诗一起去捡地上洒落的画纸。
孟逸诗道声“谢谢”,赶紧绕过书桌,准备俯身去拾起萧宇送给自己的那幅画,弯下的身体却突然停滞住了,目光愕然地望向地上:高飏的腿静静地伸在地上,而脚下,却踩着自己正要去拾的那幅画……
“高飏——”她愠怒地抬起头,望向高飏,叫道。
“什么事?”高飏低下头看着她,询问道,脸上居然神态安然。
孟逸诗越加气愤,质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韦皓听了不明所以,也立马看了过来,不由得惊叫出声。
“我怎么了?”高飏说着,也探头看了看脚下,似乎吓了一跳,这才慌忙移开脚,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大意,居然把你这么珍贵的画给踩了。真该死!”他弯腰捡起画纸,举起来看着,看到自己刚刚踩上去的那个清晰可见的脚印,他“啧啧”叹到:“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幅画,居然让我的脚给破坏了。怎么办?让我怎么赔偿?你说吧。”
“画都被你踩成这样了,还怎么赔?”孟逸诗看着上面那个可恶的脚印,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从他手中夺过画来,一脸委屈。
“不就一幅画嘛,至于吗?”高飏说着,轻轻牵了一下嘴角,满不在乎地笑道。
“你太不尊重人了!这幅画是别人才送给我的,一下子就变成这样,是你你会怎么想?”孟逸诗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大声说道。
“我?”高飏笑笑,梗着头说到:“又没有人画画送给我,我怎么知道?”
一旁的韦皓也忍不住了,插话道:“高飏,明明是你不对,你还强词夺理。”
孟逸诗的泪水此时夺眶而出,她抱起画夹,转身急步走出了教室。
“逸诗——”身后传来韦皓呼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