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不久雨水充沛,此时春回大地,百花绽放,俗例定在二月十五,视为百花生日,家家户户均祭拜花神,也叫花朝节。
每逢此等佳节,闺中女儿都会携点心祭品去那城郊的花神庙烧香祈福,更剪了五色彩笺,取了红绳,把那彩笺结在花树之上,谓之赏红。
佳丽云集,自然惹得知**则慕少艾的男人们竞相围观,一时间偌大一个汴京城花如潮人如海。
子烟小心护着头,生怕拥挤人群挤掉了鬓上新买的彩花,一面拎着一篮子贡果香烛吃力的向前挤,好不容易从后门进了红袖酒馆,却见红袖依旧坐在柜台前拨弄算盘。
“掌柜的,怎么你还在算账啊?”子烟有几分焦急,“我贡果香烛都买回来了,你还没收拾停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的了门。”
红袖抬头笑笑:“也不急在这会儿,等会儿到了花神庙,我包你上得头炷香就是了,”说罢放下手里的账本算盘,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襟:“可以走了。”
“你就这么去啊?”子烟看着红袖没有任何饰物的发髻嘀咕道。红袖恍然大悟,信步走到后院,随手折了支墙角光秃秃的梅枝,在酒缸里浸了浸,片刻间秃枝乍现梅朵,继而吐蕊,寥寥清香四溢,红袖垂首就着缸中的倒影将梅枝插在发髻,小心整理一番。“子烟啊,等会儿的扑蝶大会可大意不得。若拔的头筹奖金可有一百两呢。”红袖念叨道,一边使出换景之法,推开后院柴门探出头去看左右没人,“就趁现在,快过去。”
“嘿嘿,扑蝶这码事本就是我专长。”子烟闻言三步并着两步,快步出门,转眼间已然站立于花神庙中,听的外面人声鼎沸,想来是赶来烧香的信众迫不及待的在催促庙祝开门。
红袖随后跟上,柴门在身后关闭,顿时消逝无形。
“嘿嘿,掌柜的,你平日老说不要随便用法力,今个倒是不客气啊。”子烟嬉笑道。
“先烧香的可以先选赏花地嘛……”红袖听得脚步声响,忙拉了子烟躲在一边,只见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从身边走过,到了庙门后轻轻拉开门后的大门闩,人退在门边,掏出一面铜锣使劲一敲。只听平“咣”的一声,那两扇沉重的庙门应声而开,外面的人群如潮水一般拥将进来!
红袖与子烟早有准备,自然跑在最前面,快步跨进花神庙的正殿,两三下点燃香烛,摆上贡果。等到后面的人拥进来,两人早祷告完毕,一人在神案前的大花篮里抓了只彩签,快步奔向殿后。殿后是一片桃花林,此时已然芳香吐蕊,开的好不繁密。
红袖与子烟觅了棵花枝甚是婀娜的桃树,将抽取的彩签用红绳绑扎在花枝之上,然后取出篮里的布毯铺在地上。
两人席地而坐,自篮中取出佳肴美酒,细细品味,只等过午召开的扑蝶会。子烟一边摩拳擦掌,大有跃跃欲试之意。
稍歇片刻,周围也陆陆续续有赏花客至,不多时这片桃林已然热闹非常,株株桃树桃花怒放,彩签红绳迎风轻摆,更有各家佳丽云集,一时间莺莺燕燕,人面桃花,可谓是相得益彰。自有不少男儿汉在花间游弋,若是觅得可心的女子便厚着脸皮上前搭讪,若是姻缘际会,结下金玉良缘也非难事。
子烟一脸新奇之色左顾右盼,却听的脚步声响,两人走到红袖与子烟面前,毫无征兆的坐了下来。
一人身材清瘦,一身白色宽袍,三十左右年纪,士生打扮。另一个身材魁梧高大,身体裹在灰布大麾下,看起来风尘仆仆,只是一直埋着头。
“你们…….”子烟正要说话,忽然吸吸鼻子,眼光落在那个身材魁梧的人身上,片刻之间朝后挪了一步,神情甚是惊恐:“掌柜的……他……”
红袖自然也觉察出了异常,四下看看,只见原本繁茂的桃花居然顷刻之间开始萎缩,一阵风过,花瓣纷纷脱落!那白衣士生微微一笑,向红袖拱手施礼:“一别数甲子,红姑娘更显丰姿绰约。”
红袖认得来人,于是微笑颔首还礼:“哪里,哪里,上人才是风采不减当年。前些时候见得令高足,言道上人已归隐世外,而今怎么来这万丈红尘厮混?”
“旭儿这孩子提过在这汴京城中见过姑娘,更得姑娘相助解决难题,我便寻思要来探望姑娘,叙叙旧。”那白衣士生言语轻松,似乎对于周围花朵凋散的异状视而不见。
“他是何旭的师父潇湘上人?传说中的莲藕成……”子烟吃了一惊,一时间口不择言,慌忙把后面那个“精”字停住,没有脱口而出。
潇湘上人呵呵一笑上下打量子烟,转眼对红袖言道:“你这个小朋友心直口快,倒是可爱的很啊。”
红袖淡淡一笑:“可是你带的这个大朋友就不是那么可爱了…….”那魁梧男子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红袖,又很快埋下头去。
子烟看的分明,那人的一双眼睛居然有一双血红的眸子!
潇湘上人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等良辰美景,如此有些煞风景,只是别无他法。这位朋友搞成这样你我都有责任……”
红袖仔细看看那魁梧男子,心中疑惑:“不知上人所指为何?”
潇湘上人面露难色:“还记得那个回纥三王子慕容云乱么?”
红袖面露惊诧之色,不可置信的望向那个始终低着头的魁梧男子,一时间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