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在寂静的夜里,划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时针指向3点整时,万沫从噩梦中惊醒,嘴里喊着:“不要过来。”
4人间的寝室,有人翻动身体,有人惊醒又睡。
万沫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以快速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过来。可是夜里,心跳的声音,如雷贯耳在她心里撞开。
“沫沫,你做噩梦了吗?”万沫咽了一口口水,转过头看着半睡半醒的宋加雯:“对不起,吵醒你了…我没事,你先睡吧。”本是困意浓郁的宋加雯,听了这句话后,便又进入了梦乡。
万沫掩头在膝盖里,双手抱臂,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就这样,她在床上坐到了早上。六点整,天微亮,便出了寝室。
冬天刺骨的寒风灌入颈项,没有围巾,每走一步对她纤弱的身体而言,都是无言的折磨,可她就像丢掉了灵魂的陶瓷娃娃,在校园的道上慢慢的走着。
万沫讨厌冬天,尤其是平安夜,她恨死了这一天,如果不是这一天,她就不会掉入多么深的深渊里,尝尽无数的伤痛和折磨,不能自拔。在无数个黑夜里,用眼泪来擦拭自己的灵魂。可每一次在她极力想要忘记的时候,这场梦,始终都在提醒着她,她的肮脏。
如果可以,谁不想做一个春暖花开,可以给所有人带去欢声笑语的女子,谁不想好好的经营自己的人生?
2年前,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年冬季,万沫像平时一样,打完工,从咖啡厅里出来,干净的微笑,充满生机的肤色,像是一只欢快的候鸟,终于飞到了南方。
不远处的银杏树下,迎着雪花,站着一个面容姣好,微笑恰如阳光的少年,单肩挎包的站立在雪中。
在两人互入眼帘之际,彼此微笑,然后女孩兴高采烈的冲过马路,投进了少年的怀抱。
“傻瓜,累了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少年宠溺似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没有啊,一点都不辛苦。你很冷吧,干嘛要站在雪里呢?你直接在书店等我就好了。”看着少年书包上飘落的雪花,万沫的心中不免心疼。
“我想你第一时间,就可以看到我。”少年紧紧的拥她入怀。冬天的雪花就那样的飘着,万沫第一次觉得,他的怀抱是比被窝都更温暖的地方。
然后,他们牵手走在了雪中,少年紧握她的手于胸膛,时不时宠溺的问着她,想要吃点什么?
两人的幸福,就这样被镶进了彼此最美的年华里。
万沫那时觉得就算是山崩地裂,他们都不会分开。可是谁都不知道,人与人的感情有时在现实的面前,就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08年的平安夜,万沫的外婆住进了医院,脑溢血。
当医生告诉她,请准备30万的手术费和心理准备时,万沫的天都垮了。还差二天满18的她在这个世上除了外婆这一位亲人,一无所有。
头脑的刹那间空白,她坐在医院角落里静静的哭泣。眼神里全是对生命的执拗,委屈,宛如困兽般的神色。
这一刻,冬天里再大的寒冷都不算是寒冷,因为再低的温度都比不上她心里的温度。就像是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木讷的走在了无人的街上。
然后柱子边借腹生子的小广告吸引了她的眼球,定金50万,万沫看着看着竟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拨打了里面的电话。
“你好。”接听电话的人是一位女性。
“是不是真的,50万?”万沫一字一句的问着,没有一丝表情,红肿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噢,是的,是的。。。小姐,你以前做过这一行的吗?”估计是听出了她的稚嫩,电话那端传来的成熟女人的声音显得那样的急不可耐。
“没有。”万沫看着那张宣传单出神。
“哎哟,没事的小妹妹,那你告诉姐姐,你在那里,姐姐我亲自来接你,好好给你说说,好吗?”
万沫露出了一个无力的极致讽刺的轻笑,嘴唇毫无角度的弧度就可知她有多不屑。然后,她说:“朝阳路。”
没有十分钟,电话里那头自称是姐姐的女人就走到了她的面前,三十出头的样子,还很年轻。其实,这个所谓的姐姐就是一个五星级娱乐会所的**,这次贴小广告就是想变相的找些新鲜的血液进来顶替那些已经不太温火的姑娘。
看着毫无温度和表情可言的人,这个浓妆淡抹见过无数世面的女人也犯怵了。这大冷天的,就穿那么一件单薄呢子衣就出门的人,连围巾都没时间带一根的,是得有多忙啊!
“小姑娘,你成年了吗?”经过这个社会的洗礼,看着这么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万沫在心里自嘲自己最终也没有逃过命运的安排,注定就跟其母亲一样,将是一个存活在世俗社会里的,苟且偷生的龌龊女人。她这么努力的生活,最终竟也难逃宿命的安排。
“后天,18岁。”万沫抬眼,满眼血丝,经手出卖多个女人灵魂的姐姐在此刻竟也有些动容了。那种不屈倔强的神色,可不是她手中的姑娘可以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