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妆一边布菜一边问道:“主子,这以后怎么办,向公子已经知道您回汴京了。”
“还能怎么办,离开之前多避着,别被李家众人看见就好。”李岚卿说着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红透。
红透撇嘴:“还不知是谁连夜派了晚妆去穆家,又是放火,又是伤人,还把穆珠的命根子——银钱匣子抢了个空!这样明显,我没露馅,向公子也该猜到了!”
李岚卿瞪眼,快拿筷子伸手想夹住红透这张不饶人的俐嘴,可她武功实在不敢恭维,即使是红透也能轻易制服。
李岚卿一下就被红透反手擒住,筷子也她被收走了。
李岚卿只好求饶:“好红透,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红透得了好话便笑着放开了李岚卿,筷子也放在了桌上。
晚妆摇头:“平日总说我顽皮胡闹,今日自己倒现了原形!”
李岚卿气恼,可自己更不是晚妆的对手只好叹气作罢。
又闹了一阵,三人才收敛。
一静下来,李岚卿又想起许多。
饭也吃不下了,“我不会留在汴京。”她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只是说着事实。
李岚卿拿着筷子的手紧握,低头:“我也许只有远远离开大宋,到越国才能无忧无虑。不想起我爹,不再在意自己是一个随时会死之人。”
红透心疼,把手放在李岚卿肩上。
李岚卿又说:“离开汴京时写封信,让向仲景断了对我的念头才好。”
红透点头,晚妆替向仲景叹气却没再说什么。
这时笙箫回来了,李岚卿笑颜又露。
笙箫报告着:“主子,文席这几月常去怡月楼。”
笙箫是佟离一手培养的默士,轻功十分之好,善于隐藏潜入,以前还在佟离身边时,除了杀人,佟离还会经常派他做一些秘密查探之事。
李岚卿下山时,佟离把笙箫给了她,她便一直让笙箫为自己四处打探各种消息。
晚妆皱眉问道:“主子为何还要帮萧桓?”
“也许前世欠他的吧。”李岚卿自嘲道:“我虽然不同意他的所作所为,可也劝不住他。”
“这文老板为人神秘,从不轻易见客,控制着大宋许多武器作坊和马市,又和各国都有交情。若萧桓公子有她相助一定事半功倍。”晚妆一脸崇拜说道,丝毫不顾红透投来的白眼。
李岚卿一把抱住晚妆和红透戏谑道:“等办好这事离开汴京后,我便带着你们一起笑傲江湖!”
红透摇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说道:“主子,还是先把药吃掉,再说其他。”
李岚卿看了一眼瓶上的梨花,无奈倒出一颗吐下。
十二年前,三岁的李岚卿伤重被带到秋名山。
李岚卿一动不动,骨瘦如柴,全身乌紫到发黑,经常连呼吸都没有。
佟离每日用药银和真气为她续命,防止她的身体腐烂。
幼小的李岚卿看似在死般昏迷中,实则神智如常人一般是清晰的,她可以听到、触到、闻到,甚至可以感觉到身边人来人往。
但就是不能醒来说一声“我好疼!”
李岚卿嘴里日日都缠着药的涩苦之味;手中刻刻都触摸得到王湘君泪里的温度;耳朵时时都听见众人在耳边说话。
“岚卿,岚卿,我是爹爹,你要撑住,要撑住,不要离开爹!”
太痛了,太痛了,爹,爹,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湘君每日看着你这般,日日都哭,可我不敢告诉他我救不活你,我是不是该掐死你,好让他结束这痛苦!”
可她动不了,不能咬舌自尽;说不了,不能求佟离掐死自己。
直到后来她慢慢习惯了疼痛。
而王湘君每日看着自己的女儿受着折磨却什么也做不得,俨然也瘦成了一把骨头。
终于两年后佟离费尽办法还是救活了她,佟离造了一味药,每次说到这连名字的没有的药,佟离总是充满自豪,因为这药只有她毒鬼神医能做出。只是李岚卿不能离开这药,必须每个月吃一次,否则立刻就会死。
不过李岚卿虽然醒了,却连话都不能说,身体也完全不能动,人每日迷迷糊糊的,经常会昏睡过去,她每次一醒,王湘君便会欣喜哭泣。
王湘君怕李岚卿不能随意活动会无聊难过,便让萧桓和他一起轮流给李岚卿读书。
后来李岚卿渐渐可以说话,可她怕王湘君担心还是从没说过一句“疼”。
后来她慢慢可以扶着人直起身体。
疗伤也从每日浸泡、针灸、吃药不停循环,变成了针灸和每隔两个月吃一次药。
李岚卿每日和红透晚妆嬉笑吵闹,好似她只是伤寒一场,很快就会好。
而当时的萧桓是年幼的李岚卿除了王湘君以外最依赖的人。
李岚卿除了看书最喜欢的便是和萧桓谈天说地,不过两人经常会为了《兵法》挣得面红耳赤。
就这样又调理了快三年李岚卿才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也不用时时刻刻感受那伤毒噬人一般的疼痛。
可四年前由于佟离奴隶的照顾不周,李岚卿服了出问题的药,然后突然伤毒发作。
幸好佟离又设法救活了李岚卿,李岚卿修养了小一年才恢复,而且至此以后药变成了半月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