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端发誓，小牧是她教过的最可怕的学徒。
有时，村里的父母会把自己家的女儿送到念端这儿来，希望女儿能学医，为了家里有人受伤好应急处理一下。念端之所以自认为教学经验丰富，是因为她遇见过不少学生：上课认真听但是分辨不出草药的，上课不认真听果然分辨不出草药的，上课认真听也分辨得出草药的。
至于上课不认真听却分辨得出草药的，她只见过一个。因为医学不同于文学，文学的抽象的，所有的理解都要靠本身。而医学是具象的，所有的药草都有实体，没有见过，根本无法辨别。
那个孩子资质不错，现在大约十五岁，是村庄里的医生。
而小牧彻底打破了她对于传统医学的认知。小牧是一个还没有听过课却已经能分辨草药的孩子。
她看着小牧一脸纠结地看着一小碗鲜红色的，在种脐附近呈黑色的小豆，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唔...黑头的红色小豆...应该是相思子，我记得...相思子别名红豆，有毒，不能内服。有催吐、杀虫、消肿的作用？”小牧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念端。
若说得出是相思子，也是正常，毕竟这种药材很常见。但是能说清楚用法和功效的人......若没有医师指导，世间应该难有几个吧？
“小牧，你是不是学过医？”念端不可置信地问。
“没有呀...”小牧说道，并将目光移向另一味药材。那是冬青，也是比较平凡的药材。她拿起碗中的一小枝冬青，闻了闻，细细看了看，便说出了它的名字。
念端觉得小牧已经有师傅了。可又细想，一般的孩子都是七八岁开始学医，而小牧确实只有七八岁。就算是出生在医生世家，七八岁的孩子也只是开始认药，资质高的能说一些简单的作用。但是小牧是孤儿，连名字都是自己随口说的。她细细思考着小牧的身份，竟一时发起呆了。
端木蓉也被微微惊吓到了。当年她七岁，花了两年才记住了念端认识的所有药材，而现在的小牧竟只是微微一思考，不用念端教导便已知晓药材的名称和功效。小牧认药的神情并不似其他孩子，死记硬背般地说出来，反倒是如在讲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全然不是一个刚接触药理的孩子的形象。
小牧也说不出为什么知道这些药。她明明是第一次看见，却可以凭借外表和气味判断这是什么药，有什么功效，用药的禁忌是什么。似乎，这些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天性。
她说完冬青，周围安静了好久。她以为说错了，便一脸疑问地抬起头，看见了念端与端木蓉用一脸看奇葩的神情盯着她。
“那个......你们...怎么了？”
念端叹了口气。那个小村庄的现任医生算是天分较高，端木蓉被自己誉为天赋秉异，那么这个孩子应该算是...天生的医者？
“念端师傅，我是不是...弄错了？”小牧微微皱起眉，问道。
念端没有说话，一脸严肃。
端木蓉摸了摸小牧的包子头：“没有，小牧说得很对。小牧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学生。”
念端点点头表示赞成。她还没讲课就已经认识药草的学生，她也是头次见到。但比较关键的是，如果小牧都知道了，她念端还能教她什么...自认为教学经验丰富的念端头次感到了教材不足。
小牧继续认着药草，十几个小碗不一会便认到了最后的一份。
“这是...莲子草吧？有点酸酸甜甜的味道，嗯，我记得外服内服都可以，有止血功效。肾功能不好的人不能用。”小牧说着，细细地看着这份草药，随后转过头，笑着看着念端，“念端师傅，我说的对吗？”
“嗯...小牧很聪明，蓉儿，你带小牧去睡觉吧。”念端说完，开始收拾药碗。她猜想了几十种可能，却都被她否定。最后，她只能想，毕竟是白鹿选出来的人，多少有些特别之处。
端木蓉带了小牧去了隔壁的房间。山里的诊所不大，房子只有四个房间，较大的是客厅，平日教孩子和吃饭的地方，隔壁一间是病房，另一间分别是念端和端木蓉的房间。房间不大，摆设也很简单，一张不小的木床，一张木桌，几把木椅，一个书柜，便没有其他物品了。
但这些紧靠只手便能数过来的东西，却让这个不大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
但是...怎么感觉少了些什么？小牧细细想了会，突然意识到，这是端木蓉的房间。
那么，这就代表了，这边只有蓉姐姐睡觉的床...
她想了会，问道：“蓉姐姐，我睡哪里？”
已经开始宽衣的端木蓉有些惊讶，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和我一起睡啊，怎么了？”
强忍着那声“啊？”的出口，硬生生地改变了语气，改为十分平静的一声“哦”，小牧有些佩服自己口是心非的等级，坐到端木蓉身边，开始脱掉衣服。
果然，古代的服饰有点麻烦。但相比于麻烦，她更害羞。马马虎虎地脱完衣服后快速地钻进被窝，连衣服都是端木蓉帮忙叠好的。
唔，又给她添麻烦了...
一张床，一床被子，两人睡着竟刚刚好。似乎为了防止小牧滚下床去，端木蓉十分自觉地让小牧睡在了靠墙的那面，并用一只手搭在她的身上。小牧不好意思拒绝，僵着身子装睡。她到这儿之后，还是头一次和别人一起睡觉。
端木蓉看出了小牧的僵硬。她可是念端的亲传弟子，对于人体掌握得十分清楚。小牧的肌肉虽没有紧绷，但身体十分僵硬，她一看便明白了这个傻孩子在紧张。普通的病她随手便能解决，但紧张情绪怎么缓解她一无所知，最后干脆把小牧往怀里一抱，不管小牧的震惊，沉沉睡去。今天的事情太多，她已经太累了。
正因为累了，她才做出这么不合常理的事。多年后回忆起来，她还是会对当时自己的大胆感到奇怪。
小牧可不敢睡觉。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揉进了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结果弄得她一时之间更紧张了。
黑暗中，她闻到了一丝丝的药草的气味，却并不让人感到苦涩。她不讨厌这样的气味，虽不习惯被抱着，却也慢慢地放松下来，任由意识离开了身体......
第二天，雾气未散，端木蓉便摇醒了小牧，因为念端师傅一大清早便起了床，敲响了端木蓉房间的门，告诉她今天的孩子上山前，她要传授针法给她们。
小牧也见识过念端一针秒杀老虎的针法，自然想学。听说念端愿意言传身教，便十分开心地起了床。昨夜与蓉姐姐同床共枕，确实有些不习惯，但她睡的很好，精神气很足。念端看这孩子有心学习，也十分开心。
她没有学过武，内力和经验值都为零。念端先教了她如何运气，如何提升自己的内力。本以为她熟练这些需要一天的时间，却发现她领悟的速度远远快于念端的想象。小牧的内力远远不足于练习强力的技能，她便先教了小牧最基础的针法，让她去一边好好练习，并要她有空就好好提升内力。
端木蓉的针法提升了不少，虽然缺少穿透力，但她的一招一式都已十分有模有样，未来必定也是个用针的高手。等蓉儿的内力深厚起来，穿透力自然会提升。
山中的雾气散去，估摸着时间，再半个时辰，山下的孩子们也该来了。念端叫二人收拾好银针，自己走去了客厅。
小牧的学习力特别强，她很高兴，医圣门下有两个医仙出师，也是她自认为一生最大的成就。但成就归成就，每日的日常还是必须做的。她懒得下山，所以山下的医生的培育也是她重要的工作。
想着，她取出了几个小碗，打开了、大厅放药草的大木柜子。
放好了教材，她突然想到了小牧。小牧身上穿的，是她在蓉儿八岁时做给她的衣服，看上去虽然很新，但却并不符合小牧给人的感觉。念端十分注重以衣服表现一个人的个性，她与端木蓉都比较冷淡，一般选用浅蓝为主；但小牧给人的感觉十分活泼，如同太阳。
想着，她走回自己的房间，从床下取出了她存放布料的大箱子......
山下的女孩子们已经叽叽喳喳地笑着走了上来。念端不乐意与男生相处，她附近有男性出现，只要那人不是她的病人，她就会有些不自在。端木蓉已经带着小牧站在门口，迎接这群吵闹着的女孩子进门，而念端...
教学经验丰富的念端，难得的，居然上课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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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是四章了！感觉没人看，有些小伤心.....不过，我会坚持的！五万字以后一定会有人来看的吧！嗯！我相信着。嗯，那啥，看了的话，帮我推荐一下吧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