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先是跟着岳霖几乎漫无目的地一路南下,间或还到处乱转圈子,最后就当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岳霖在一座小城略微停留后一改之前的散漫,几乎是认定了一个目标加速向着西南而行。
殷夫人心道,看来自己猜测的并没有错,他果然是联系上舒玉扬了吗,看起来她们就在距此不远的地方了。
她猜的没错,唯一错的一点就是,岳霖并没有联系舒玉扬,他只是时隔多日后再度收到了石川发出的讯息。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一直来到了沧澜山延伸向北的一条支脉附近,这条山脉名为北沧山,尽管比起绵延数万里的沧澜山脉来说只是个小小的分支,却也有南北千里走向,实乃当地唯一的一座大山。
岳霖来到北沧山脚后害怕身后有人跟随,尤其是对之前所见的蓝衣女子心存疑虑,因此他并未立即动身上山,而是随意找了一处地方隐藏了下来,一连过了将近一个月都没有动静。
殷夫人暗中观察十余日后终于失去耐心,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办,因此不愿在此耗费太多时间,于是她不再监视岳霖,独自一人上山寻找舒玉扬与方琼的下落。
岳霖不知道的是,他在最后一刻的小心谨慎帮助他成功隐藏了他与石川的隐秘关系,最终没有将一切都暴露在殷夫人的视线下面。
殷夫人走后,岳霖又小心翼翼等了十余天余时间,才与石川进行联络,并命石川不要打草惊蛇,既然已经确定了最终的目的地与舒玉扬的目标,那么就先抽身而出,两人汇合后再从长计议。
石川依令而行,立即从隐身之处走出,向着岳霖提示的地点快速奔去,两者之间的时间差也让他成功避过了殷夫人的到来。
事情的最终结果有些出乎殷夫人甚至是岳霖的预想,他们都没有想到,方琼与舒玉扬的目标真的是一处蕴含魂玉的水晶脉矿,听完石川面对面的讲述,岳霖尽管知道了最终结果,还是一时间不敢相信,他一直认为舒玉扬的本意不在此,而是另有打算,不然她为什么会将魂玉的消息告知他们这些下面的人知晓?
带着疑问,本来打算与石川汇合后就动身上山的岳霖犹豫了,除了担心其中还有什么他不了解的玄机外,他还有些害怕到了脉矿之后,一直潜伏在他识海中的东西吃性大发下,或许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于是岳霖又带着石川换了一处地方等待,准备再等上一段时间之后再行决定。
殷夫人一路细细搜索,几日后终于来到水晶脉矿的入口,感受着从脉矿深处传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魂玉气息,她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的失神感觉,方琼与舒玉扬,这两人并没有其他目的,而是真的发现了魂玉所在,她们竟然还毫不遮掩地将消息告知自己的一众手下,难道就真的不怕被人捕捉到了蛛丝马迹寻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个弯子绕的很巧,真真正正的将她也给绕了进去,逼不得已与元神真人一战,后来还发生了那件让她也难以释怀的事情,这一切,都源于对方琼舒玉扬行动的怀疑,只是没想到最终结果早在一开始就摆在了她殷夫人的面前,而她却并没有去理会。
殷夫人站在裂缝边缘向内望去,脉矿极深,她也没有看到里面两人的身影,但魂玉的气息是不会错的,距离如此之近如果她还能认错的话,那么几百年的修行也算白费了。
方琼不会不明白,惑神篇残缺,单靠魂玉又怎能打开凝丹之上的那道大门?难道她们想走的是以量取胜,集结无穷无尽的外部巨力来最终在金丹上破开一道缝隙,而后以魂玉中蕴含的一丝外道魂力补全未成之元神?
殷夫人喃喃自语:“方琼啊方琼,你难道不知道没有正确的道路指引,即便你收集到的魂力堪比数位元神真人总和,最终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些我之前都跟你说过,你总是不信我,总是要一意孤行,也是,你年龄比我长上许多,一直惧怕着的事情已经快要来临了吧。可惜,在我将另外一条道路真正打通之前,还是不能与你细说啊。”
她在脉矿洞口稍一犹豫,而后便悄然进入脉矿深处,娴熟地避开方琼设下的几处禁制,远远地看了一眼正在不停忙碌的方琼与舒玉扬,旋即又无声无息退了出来。
想起初入宗门时方琼与舒玉扬亲切而又温和的眼神,以及数百年后的今天,面对几乎无法逾越的障碍时。几人的渐行渐远,以及不断扩大的隔阂,殷夫人罕见的有些感伤,她幽幽叹息一声,沿着原路往山下去了。
如今一切结果明了,舒玉扬座下名为玄冥的弟子,在殷夫人眼中已经是没有了跟下去的价值,他与舒玉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舒玉扬又为什么会对其青眼有加,甚至将魂玉脉矿的具体地点告知于他,这些已经不在殷夫人考虑的范围之内。
至于玄冥对她的无礼冒犯,殷夫人虽然心中依然有些不平,但看在他误打误撞治疗好了她的伤势,又让她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莫名得到放松的原因上,还是先放他一马,况且他跟舒玉扬同出一门,又是舒玉扬亲传弟子,殷夫人凭此也不想再去追究,那么就让玄冥不明所以的活下去算了。
还有就是,玄冥自见面初始一直到最后表露出来的谨慎与对宗门的维护,殷夫人倒是稍有一些兴趣,不过这些对于她亟需解决的其他大事来说,只能是稍稍关注一下的小小浪花,并不能在其心中占据太大的位置。
遥望着在夜色笼罩下已经显得隐隐约约的北沧山,殷夫人收拾心情,重新回复到外物不萦于心的状态,直接奔着幻魔宗宗门去了。
殷夫人离去多日后,又有两道人影出现在脉矿洞口,正是岳霖与石川两人。
“她们一直在这下面?”岳霖将声音压到最小,悄声问道。
“是,两人自从月余之前下到地底后便一直没有上来,我曾经潜入一次,在入内不远处就发现了一道隐藏的极为巧妙的禁制,由于怕她们在内里还有所布置,所以我并没有敢太过深入。”
感觉着识海中开始蠢蠢欲动的那东西,岳霖按捺住心头泛起的苦水,暗自将它的祖上挨个问候一遍,取出藏在储物袋中许久的最后一块魂玉,将其重新糊弄入睡后,才对石川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刚刚沿着狭窄的道路行了不过一会儿,石川忽然惊讶地哼了一声,随即停下了继续前进的脚步。
跟在后面的岳霖立即将精神绷到极限,几步来到石川身旁,压低声音问道:“有情况?”
石川感知着附近的环境,语气由疑惑转为肯定答道:“与我上次进入时的禁制好似有些不同,对,确实有些不同,好像多了些难以明了的变化。”
“不能再前进了,我们出去。”岳霖当即转身,带着石川重新回到地面。
两人在石川原来的藏身之处停下来,岳霖思索片刻后方开口问道:“我来之前,你有没有见到一位身着蓝色衣裙的女子?”
随着岳霖细致的形容,石川先是摇头,后又忽然恍然道:“此地没有见过,但根据主上的描述,与我之前见过的那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之前见过,什么时候?”岳霖有些急迫,石川话音刚落便紧跟着问道。
“就是主上带兵与马贼帮众在荆棘原交战那次,我行踪败露后在身后追踪于我的女子。”
岳霖沉默不语,若是石川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当日在山洞避雨时的遇见蓝衣女子绝不简单,对她修为的估计还要再向上拔高不止一筹。能让丹成一转的石川不敢迎战,只能拼命逃窜的人物,即便抬得再高一些也不为过。
现在的疑问是,若离是道号还是人名,真仙殿副殿主?难道她也跟随自己过来了,太大意了。
“石川,你跟踪的两人修为究竟如何?”
石川有些不确定地道:“我不敢跟的太近,也不敢以灵识太过明显地探查,从一路上的观察来看,两人至少都与我在伯仲之间,甚至还要高上一筹。”
想了又想,岳霖不得不放弃之前的打算,他与石川正面对上之前的两人都胜算不多,只能是想办法分而击之才有些可能取胜,再加上一个的话,还是不要找死的好。
随后,岳霖的思绪便飘飞到了那昏暗荒唐的一刻,他不明白为什么蓝衣女子最终饶过自己一命,独自离去,若说在山洞中日久生情,是打死他也不会信的,即便他的容貌气质再高上一倍也不太可能。
造化弄人,岳霖轻笑一声,虽然可能放过了一个日后的大敌,岳霖却并不太过懊丧,一是因为就算女子重伤,他也不见得就可以稳胜,二是因为,那两日的美妙滋味,将一位可能是对手的,高高在上的清冷女修平推而倒、恣意鞭笞的感觉,如今回味起来又何止一个妙字了得。
岳霖和石川绕着脉矿不停变换方位,直等了半个月时间,也不见有任何一人从脉矿内出来,如果对岳霖来说之前是敌明我暗,那么现在就是双方都不分明的感觉,又监视了数日,岳霖终于决定放胆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