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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血月、黑炎与剑仙

岳霖只觉得自己在一片干涸的沙漠中不停地走着,他已经是口干舌燥到了极点,身体每一个地方都是被灼烧一般的感觉,时间慢慢流逝,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脱水而死时,脸上却忽然感觉到了久违的清凉。

难道是下雨了?果然是下雨了!岳霖张开嘴巴,贪婪地吸吮着从天而降的甘霖,直到肚子里咣当咣当作响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喝饱之后他忽然心生疑惑,自己不是在寨子里与名为余海的修士拼杀吗,怎么突然来到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沙漠中?

疑窦刚起,岳霖便发现平静无波的沙漠倏然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天色猛地暗了下来,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飓风带起漫天黄沙噼噼啪啪打在他的身上,如同被数不清的钢针刺入,剧烈的痛苦让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起来。

“小岳,小岳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在一条小溪旁边,厉行满头大汗,一脸焦急地看着岳霖大声喊着。

不大一会儿工夫,马老大与青冥子两人从小溪旁的林中奔出,见到正在溪边翻滚惨嚎的岳霖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岳霖的惨叫声越来越小,似乎已经是命不久矣,青冥子急切下蹲下身体,伸手搭向岳霖的脉门,刚刚想要探查他体内的情况却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而后接连向后退出十余步一头栽倒在地上。

马老大喝止了厉行想要扶起岳霖的举动,转头向青冥子看去,一望之下他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青冥子的身上已经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寒冰,而且周围的草地也尽数枯萎而死,与其他地方的郁郁葱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二,小岳是什么情况?”马老大沉声问道。

青冥子说话间上下牙齿还在磕磕绊绊打着哆嗦:“不知道,我还未真正接触到他的身体便被弹了出来,他的身体忽冷忽热,热时如烈焰焚身,冷时又冰寒彻骨,难道是被那千鬼幡的黑气聚在体内,伤到了根本?”

“也不知道其他兄弟们离开青冥山没有,小岳如今碰也碰不得,我们还不能在此地久留,这却是不好办了。”马老大沉吟片刻,对着青冥子与厉行吩咐道:“老二想想办法怎么治疗小岳,厉行抓紧去砍些树枝做个架子,我们抬着他走!”

青冥子从怀中取出两粒丹药,犹豫着道:“之前喂给小岳的是补血固本和治疗内伤的丹药,貌似效果不佳,可如今我手上只有筑基修士才能服用的合气丹,主要用于修士补益激发真元,用在小岳身上也不知道对不对路,会不会有太大的副作用。”

“人都快死了管他对不对路,给他吃了再说!”马老大一锤定音。

丹药入口即化,岳霖猛地一抽搐,发出一声比刚才所有声音都要大的惨呼,随后身体不再颤抖,惨嚎的声音也停歇了下来,这让心头惴惴的两人长长出了一口气,暗暗庆幸病急乱投医的合气丹竟然起了大作用。

在只有一个人存在的世界中,岳霖仍然在沙暴中苦苦支撑,体表被钢针攒刺的痛苦还未散去,他却又忽然间感到一股热浪从口中灌入,在热浪的催发下,体内原本细微如发丝的真元忽然乱窜暴涨起来,弄得岳霖是痛不欲生,苦不堪言,仅仅坚持了一个呼吸时间便双眼翻白,马上就要昏死过去。

就在此时,呼号的飓风忽然停歇下来,一望无际的沙漠竟然在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冰冷彻骨的寒意带着巨大的威压从天而降,岳霖从身体到灵魂都被冻僵一般没有了任何感觉,他此时却是宁肯自己昏死过去,也不愿像现在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忽然置身于修罗地狱之中。

烈日当空的大沙漠已经不见踪影,随着黑光一闪,岳霖发现他竟然置身于无尽之夜之中一般,五感尽失、方向不明,再一阵眩晕,他身前却是突兀地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刺骨的阴风夹带着滚滚黑烟正从沟内往外翻涌,耳边阵阵鬼泣声如泣如诉,忽近忽远,忽高忽低。

还没有从刺骨的寒意与眼前诡异的景象中回过神来,岳霖只觉得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身前那深不见底的沟壑业已不见,但见一片火海,黑色火焰中诸多青面獠牙、形状可怖的厉鬼在翻滚惨嚎。而后又有一尊不知几许高的黑色身影从火海中显现,挥手间便是无数修罗厉鬼灰飞烟灭。

火海自黑色身影出现后变得更加汹涌,原来那道无法抗拒的寒意竟是由面前纯黑色的火焰散发出来的,这冰冷的感觉好似要把人的灵魂都要冻结,虽然距离火海还很有一段距离,岳霖也感觉自己除了还能观察思考外已经不能控制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岳霖发现自己的身体无端变得晶莹剔透,内里的脏腑血肉、经脉窍穴都在他的感知中纤毫毕现,将注意力投注到经脉之中,他愕然地看到经脉并不是畅通无阻,而是在每个窍穴处都有着一层清晰可见的厚重隔膜,此时一道狂暴的真元正在每段互不相通的脉络中不停冲击,但就是不能将阻隔打通汇合一处。

原来刚才胀痛欲死的感觉就来源于此,岳霖心中明了,但却是丝毫不知真元暴乱的原因却是他吃下的合气丹。

一道红光自高空中直射而下,将黑炎浸染成一片紫红的颜色,岳霖在红光照下后身上寒意稍减,之前根本不能动弹的身体也恢复了少许知觉,他顺着红光射来的方向哆哆嗦嗦抬头望去,一看之下便像是被人施展出了定身道法一般张大了嘴吧立在当场。

他只见九天之上,一轮猩红的血月正当空而照,凄美绝伦。

“青冥……血月……魔尊……遗宝……”岳霖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名道士临死前的话来,他不禁颤抖着喃喃念出声来。

血月出现的瞬间,岳霖体内隐秘地闪过一道黑红相间的光芒,仿佛受到不知名的牵引,霎时间丝丝缕缕的黑炎和绸缎般的血色月光都活了过来,从不同方向向着他的身体钻去。

身体被刺穿的感觉突兀降临,岳霖经脉间的重重阻隔被侵入体内的黑炎红芒霸道无比地穿过,在隔断处形成密密麻麻的细小通洞,合气丹生出的狂暴真元与黑炎红芒混在一起,对他造成了更大的冲击。

真他娘的痛!岳霖不由自主地再次惨叫出声。

正在这时,黑炎中的黑色身影好像刚刚发现了远处竟然还有一个另类有趣的小虫子。黑炎停滞不再翻腾,黑影似是循着岳霖的惨叫抬头向这边望了一眼。

岳霖立时如遭雷击,这种感觉,比小时第一次在山里遭遇猛虎朝他扑来时更加令人心头发麻,那时候好歹还能在本能的控制下翻身上树,现在却是从发梢到脚跟都不敢稍动,心底一片惊惧的空白。

冷汗如浆,刚淌出来又被冻结,岳霖全身衣物结冰后硬邦邦的,更为恐怖的是仿佛心神也被冻住了,顾不上其他,只想沉入到永久的睡眠,岳霖心里此时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自己要死了,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这种感觉太过真实,他相信,只要自己倒下,就绝无幸理。

岳霖感到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就在此时,黑炎中的身影却突然转头向上望去,岳霖的目光同样向上,只看到一道白光在漫天的血色下倏然亮起,白光在从他头上划过,在血月的映照下清晰显露出了内里的景象,那是一个比他所见过最美女子还要美上百倍的、仙子一样的人物,她小巧纤细的足尖点在一柄宝剑上,衣袂随风而舞,身姿飘渺如云,映衬在血色的天空下,像一幅绝美的画卷般让人不忍直视。

血月光芒大作,猩红的颜色变得犹如实质,粘稠无比,而在同一时间,岳霖身前的黑炎同样咆哮着腾空而起,连同血月一起向着白光中的女子卷去。

女子秀眉微蹙,脚下的宝剑已经到了如玉的纤手中,下一刻她戟指向月,挥剑下斩,女子的目光随着剑锋所指略略向下望来,轰的一下,岳霖的世界里好似什么都消失了,仅剩下那一对动人心魄的双眸,和唇弯一抹淡淡挑起的弧度。

天地间大放光芒,在惊天动地的动静中又一道神光自域外而来,直入到此方世界之中,岳霖闷哼一声再次失去了意识。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心中想着的只有那名天仙一般的女子,她可还好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岳霖终于幽幽转醒过来,目光所及处血月、黑炎和御剑而行的女子都已经消失不见,还没等将纷乱的思绪理个清楚,他就又被突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对巨大眼睛摄得失魂落魄。

光是一双眼睛就堪比小山般大小,这是什么东西!?岳霖在惊骇中极目望去,想要将眼睛的主人看个真切,但无论怎样远眺,他都只能看到这对闪动着乌黑光芒的双眸,以及一张大到看不到边际的巨口。

它眼中的难道是刚才铺天盖地的黑炎?心中刚刚闪过一个念头,岳霖就见到那对巨大的眼睛离他越来越近,最后竟然是闪电一般扑了过来。

它要吃了我,我这么点肉又怎么够吃?岳霖苦笑着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被吞入腹的结局……

马老大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不小心却被脚下的山石差点儿绊倒,后面的厉行担心道:“大哥没事吧,不若我们再休息一会儿。”

马老大回头看看在简易木架上似乎熟睡过去的岳霖,叹道:“我没事,只是先前的战斗消耗过大有些脱力罢了,此时还休息不得,一刻没有离开这地方我的心里就不踏实。”

青冥子帮马老大托住木架一角,笑道:“此时想必其他兄弟都已经脱离险境,一旦下了山,随便往一处城镇一钻,任谁想找到我们都难入登天。”

“但愿如此,小岳看来也没了大碍,想不到你我还有杏林妙手的本事!”马老大脸上也泛起笑容,语气轻松道着。

“那是自然……”青冥子刚想答话,却忽然被身后的动静给打断,他和马老大当即转过头去,正看到一直熟睡的岳霖噗地喷出一道血箭,从架子上弹起数尺,而后重重摔到地上顺着山势滚了下去。

“小岳!”几人睚眦俱裂,当即扔掉木架追了上去。

所幸此处山势平缓,岳霖只滚落不到十丈距离便被一棵大树给拦了下来,厉行一马当先奔到岳霖身前,看着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由得悲声泣道:“小岳,我刚才一时失手没有抓住你,都是老哥的过错……”

“小岳还没死,你嚎个屁的丧!”马老大随后赶来,一把将锤地大哭的厉行推到一边,怒声骂道。

厉行止住悲声,凝神望去,正瞧见趴着不动的岳霖艰难地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几人道:“几位哥哥,你们也被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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