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无岁月,岳霖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精神一阵恍惚,虽然时间极短,但仍然惊出岳霖一身冷汗。
控制好脚下穿云梭,岳霖继续下落,又过了不知多久,岳霖忽然察觉到周边的石壁竟然消失不见,他试着往侧向飞行了一会儿,竟然还是没有边际,强自按下心中疑虑,不知道扔了多少颗石子之后,终于在他的耳中响起了啪的一声,很小的声音,却像雷鸣般震得岳霖心头一颤,终于见底了么?
再次踏上实地,岳霖竟然感到一股无比踏实的感觉充斥着正个身体,原来脚踏实地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洞底的黑雾明显比上面要淡了许多,岳霖原本被压缩的灵识此时一下子舒展开来,覆盖至十余丈方圆的空间。
不知为何,自从岳霖在下落过程中失去意识再醒来之后,黑雾对他的影响已经趋近于无,地底巨大的空间中飘荡着许多细小的粉末状物体,散发出极微小的朦胧惨绿色亮光,一闪一闪如同夜空中的繁星,凭空在地底生出些许迷幻的感觉,凭借这一点光芒岳霖已经可以模模糊糊用肉眼视物。
扫视一周,岳霖有些讶然地发现地底的空间竟然大的惊人,远不是洞口处数十丈大小可以比拟,岳霖恍然,原来下落过程中不是石壁突兀消失,而是空间骤然扩大的缘故。
除了正中间,地底巨大的空间中仍有无数或大或小的洞穴遍布,还有道道隆起的脉络若隐若现,岳霖觉得很奇怪,一种想法憋在心底呼之欲出,却少了那灵光一现的灵感。
地底正中比四周还要诡异,一条暗红色的河水静静趴在地面,按下心中疑虑,岳霖来到河边向河中望去,河水似乎是死的,并不流动,但从灵识中传来的感觉却是河水在缓缓流淌,这种该死的矛盾感让岳霖极为难过,迅速远离了暗红色河流,岳霖不敢在原地多呆,也不敢随便再钻进一道洞穴,便朝着左手方向飞快离去。
岳霖消失在地底尽头不知多久之后,淳联来到了地底,同样也被空间由小变大的巨大转变惊得呆了一呆,他与岳霖不同,岳霖自从半途中怪虫吞食掉大量阴影后便再也没有碰到一个,淳联却还是时不时被阴影给袭扰一番,虽然除了第一次之后没有了数量巨大的阴影同时来袭,但不时冒出的家伙还是让他耗费了不少心力。
而且他在下落过程中一直分出部分灵识监视周边,以免不查漏掉了岳霖的踪迹,令淳联疑惑的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察觉到石洞四壁是由什么时候突然由宽变窄的,难道是他灵识被扰动的那一瞬间?
这种事情还是让宗门高人过来解释吧,淳联将所有想法抛开,细细打量地底情况,心中暗道,果然和宗门描述的黑谷底部情形差不多,就连暗红河水都是一样,不过,据宗门师兄所言,黑谷谷底平滑无比,挖出一道小洞很快便会自行恢复,这里下面有这许多洞穴和脉络,好难道是被人挖过,怎地没有自行恢复?
淳联看着暗河,本来握剑的手忽然抖了一下,暗河,有些不对,此地是黑水沼泽,距离西北大漠何止数万里,这条小小暗河竟然能够在地底绵延如此之长?
疑惑归疑惑,淳联的心情很快便被另一件事情所打动,他沮丧地发现,在地底如此巨大的空间里想要找寻一个人的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
默默计算一下时间,淳联更加沮丧,以宗门对黑谷的重视程度来说,一旦发现在自家后院污水坑中还有着这样一处与黑谷类似的地方,反应应该极为迅速,说不定宗门派出的人手已经在前来的路上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不甘心地在地底转了一圈子,淳联试图找寻出一点蛛丝马迹,但都以失败而告终,他停下动作,无奈下身后望去,就这一望,却让他发现了一点不同。
淳联不敢再有一点动作,他凝聚全部心神,小心翼翼探出灵识向自己身后感知,而后淳联缓慢移动,灵识探查的范围也一点点向周边扩张,终于,一丝笑意涌上淳联的面庞。
仔细感应着灵识中发现的信息,淳联压低声音自语道:“玄冥?好个筑基期的散修,真不知道你是如何从阴物的侵袭中活下来并来到此地的,不简单,但终归是被我揪住了你的尾巴。”
地底有微尘,微尘有豪光。
岳霖在远走之时并未留心他飞遁的印记已经被这些渺小到几乎不可见的东西忠实地记录了下来,微尘悬浮于半空,并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一成不变,而是一直在做杂乱无章的运动。
岳霖就像是一条游鱼,游过之处必然会在水中留下一条痕迹,只是这道痕迹很弱,而且很快又会被微尘自身的运动所掩盖,但在仔细地过了头的淳联眼中,一只若隐若现的尾巴无所遁形,这条长长尾巴的终点,就是还懵然未觉的岳霖本人。
淳联再次取出一道灵符,灵符激发之后化作点点星光,将淳联包裹其中,淳联的身影慢慢变淡,最终在星光消散时也同星光一样完全消失不见,空无一人的虚空中一声清咳,而后微尘动荡起来,一道比岳霖过处明显了几十倍的痕迹显现出来,微尘纷纷避让,一条长长的通道朝着左边划过。
正在埋头赶路的岳霖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安,他第一时间便取出龟甲盾缚于手臂上,然后回头望去,没有人,无法解释不安的源头出自哪里,他眯起双眼,再次小心以灵识探查,此时他才发现,在经过之处,无处不在的微尘被他的身体以及御使穿云梭时的真元带来了小小的扰动。
“一条尾巴?”岳霖皱眉道,虽然十分不引人注意,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但是他明白过来的已经有些太迟了,就在岳霖思索着怎么消去这条尾巴的时候,心中警兆突生……
微尘中闪过一道波动,有袭击!
袭击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了就连地底深处无处不在的微尘都快要反应不过来的地步,留给岳霖的反应时间几乎趋近于无,但淳联的一剑还是在微尘中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岳霖也正是凭借着痕迹给自己争取到了最为关键的一点时间。
要命的关头岳霖猛然转身,真元灌注于龟甲盾之上,并最终抢在最后关头把它横在了自己身前,此时岳霖的脑中想着的竟然是与袭击毫无关系的另一件事,没有微尘,他的行踪有一半的可能不被发现,但有了微尘,敌人的突袭无所遁形,是好是坏,还真是难分轩轾。
是剑气,龟甲盾上玄龟昂首长啸,无数细小符纹一闪而逝,剑气无法刺穿龟甲盾的防御,消弭于无形,只是岳霖被这一记剑气震得小臂剧痛,感觉骨头裂开一样,他此时完全顾不上手臂的感觉,因为又有两道波纹闪过,这次是一上一下,同时朝着他的喉咙以及腰部斩来。
面对两道剑气,岳霖得自木绝之地与深海洋流的感悟再次救了他一命,身体骤然一沉,险之又险避开了斩向喉咙的一剑,同时第一时间避开了下面剑气最为锋锐的部分,真元在刹那间变幻数次,借着推力向斜后方退去。
岳霖知道,敌人离他肯定不会像是在空中追逐时那般遥远,应该就在附近,而他接完第一剑之后的状态,是就连一剑也不敢横冲直撞的硬接了。
完全无法感知敌人的位置,这种只能被动挨打的情况让岳霖极为不爽,可却又无可奈何,凭着数次交手的感觉来看,现在一直隐在暗处的家伙应该只是刚刚晋入丹成的虚丹境界,虚丹与实丹,两字之差,其能够运使的真元总量与灵识的范围、灵敏程度差距可就大了,如果敌人是实打实的丹成境界,他可能拼尽全部力气也只能接下一剑,而后只能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
对于岳霖能接连在三道剑气下逃得性命,甚至连稍重一点的伤都没有留下,淳联心中亦是惊讶不已,但惊讶归惊讶,他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只是沉默地再次发出一道剑气,隐匿灵符的时间不多,要好好利用才是。
刚才为了让自身反应达到能够避开斩向喉咙的一道剑气的程度,岳霖绝脉内的真元在一瞬间正逆冲突了三次之多,直到现在还未完全平复,如今他还在后退之中,面对再次闪现的波纹,只能选择以龟甲盾抵挡。
岳霖此时也不敢让龟甲盾离开自己的手臂,敌人还未手段尽出,他怕龟甲盾一旦离身便会被切断与其灵识的联系,到那个时候就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任人宰割。
再次艰难挡下一剑,岳霖后退的速度再次加快,飞退中岳霖眯起双眼,微缩的瞳孔中三道波纹正成品字形笼罩住了他的全身。
暗骂一声,体内真元瞬间奔腾暴动,龟甲盾由脸盆大小倏然长大到门板那么大,努力寻觅着剑气中锋与钝的间隙,岳霖口中喷出一蓬鲜血,脚下穿云梭也同时发力,加速飞退中终于是将这一次的攻击给抵挡了下来。
岳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从千丈的高空重重拍打在地面,而后又被巨石碾压过一样,全身上下散了架一般无处不痛,灵识中再次发现异样,龟甲盾缩回脸盆大小护在身前。
岳霖惊愕地看到,一道蓝色剑光正在急追而来,同时剑光后一个人影正从虚空中缓缓显露形迹,颀长的身材,冷酷的面容,正是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