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天衍第五章葬灵
萧衍醒来时已经不知晓过去了多长时间,看着眼前这一片熟悉的白晃晃的一隅,恍如隔世,想了想此前的经历,会心一笑。
萧衍记得他好像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身处一处山清水秀的世界里,有纷繁落花漫天飘零,有缤纷柳絮洋洋洒洒,在这里,似乎一切都是好的。山是明朗的,水是清秀的,空气中永远飘荡着淡淡的花草香气。只是,他找遍了整个山头,似乎,这里只有他一人。
他记得,他是醒来在山头的一块平滑的石头上,四处花草遍地,氤氲着喷薄而出的生机。四下里是清晰却模糊的山峦,层层叠叠,向着远方蜿蜒伸展。没有鸟的清脆的啼叫,没有虫子的低闻细语,这世界便安静得可怕。
这里萧衍走不出去。
在山脚,明明路就在那里,但他就是踏入不了,好似冥冥中,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将他禁锢,让他踏不出那一步。远方的山峦遥遥可望,在世界里莹灭,却又似乎归于朦胧,瞧不真切。
心慌,前所未有的慌乱。他并不知晓出去的确切方法,只能似一只无头苍蝇般的乱撞。但日子久了,他便也有些释然,他不懂为何自己没有饿的感觉,亦不明白,这空间里为何没有黑夜白天的交换。唯一有所安慰的便是他脑海中根深蒂固一般的一篇篇暗金色的经文,虽然在他看来晦涩难懂,但也算聊以慰藉。
脑海中的经文似乎有着冥冥的力量,总能让他感受到以往难以感受到的安宁。这仿佛是一场祭炼,对其本心的祭炼,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适应起孤独。在他的不断冥想中,他总能感受到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慢慢冲刷着他的身体,慢慢沉淀。他似乎有所明悟,这或许便是修道。一念及此,他便更加趋至安宁,每日便只是不断按照脑海中的经文中所讲的那样,周而复始地修炼着他认为的道。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终有一天,萧衍自盘坐中站起,脸上洋溢着慢慢的自信。山脚那边他已经在这不知凡几的时间中去过了多次,也渐渐摸索出了他要踏出这里所需要的力量。
萧衍不记得他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一年?十年?百年?……抑或都不是。这里是一个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地方。在萧衍再次站在那熟悉的山脚下时,他有些唏嘘,与他第一次站在这里的心情有着天壤之别。
萧衍抬起右脚,往前倾轧,意料之中的阻力仍然是那中强度,并未有所增强或减少。随着萧衍脚步的踏出,这世界突然一震,轰然破碎。
萧衍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慢慢睁开眼睛时,他盘坐在一座祭台上,面前是熟睡的婴儿,散发着明亮却温柔的光芒。
萧衍静默良久,低声呢喃:
“原来,那竟是梦么?”
沉吟了一番,萧衍再次开口:
“只是,那真是梦么?”
两声疑问,同一个话题,却是两个毫不相同的意思,南辕北辙。可在萧衍问出后,却又显得异常得和谐,没有一丝一毫的突兀的感觉。
萧衍从盘坐中站起,只觉得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让他去说,却又说不出那种变化究竟生在哪里。只晓得年头通达,灵台澄明。
慢慢走下祭台,在祭台的边缘,萧衍突然顿住,慢慢转身看看这祭台上的婴儿:“不对,我明明记得我是坐在祭台之下!这我绝无可能记错,但我醒来时,我却是盘坐在祭台之上。这之间,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念及此,再结合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那篇篇经文,萧衍心头一动,“莫非是与这些经文有关?”
至此,萧衍已经明晓,这些铭刻在自己的脑海的文字,一定就是自己之前苦苦追寻而不得的修炼道法。
“那个男人,连师尊都对其恭敬有加,便可推断其身份一定高的吓人,只是,连他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热忱,由此可见,我脑海里的道法虽不说可睥睨天下,但也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存在。”萧衍暗忖。
联想之前显现心头的声音,萧衍心头一动,难道……?
随即便是对着祭台深深拜下:“小子萧衍,谢过前辈赠道。”
“此地葬灵之地,我只是其中一灵,却是无能赠与你什么,你一切所得,皆赋予你自己,与他人无关。”那声音再次响起。
“你所得金经,为真宇之内可排前三的《和田经》,其中有一法,名曰‘葬灵’结合此地,你应该能够想象得到我所表达的意思,此经文太过重要,此后行走修真界,切记不可向他人提及。你来此地也已有四年了,该走了了,此地之密,希望你可老死腹中,不为他人,只为你自己。”声音传出,萧衍只觉身上突然闪现一股撕扯之力,待其想去适应时,却又消失不见。
因为他已经被从灵藏地传出,立于一片山林之内。
四年的时光并未在萧衍的身上留下什么,一如过往般青涩的脸庞透着稚嫩。
这片山林,显得有些荒凉荒凉,灰暗的天幕被风裹挟着黄沙浸染,显得迷蒙。
看着这片陌生的地方,萧衍突然惊起,骇然得看着四周。因为他发现,这里,绝不是他记忆中的殉道谷,而是一个他从未到过的地方。
大殿之中,中年人低垂的头猛然抬起,手中的茶杯因为他气息的突然变化而变得粉碎。立在一旁的瑶烟见到师尊这个样子,像是有所感应般,心中突然地空了。
“师尊……”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的气息似乎消失了,去到了一个甚至我也不可感应的地方。”
中年男子透过大殿的穹顶,目光深邃,似乎可以将这厚厚的石壁直直穿透了过去。“他的道路终究不是我们可以干预的,以后会怎样,就全凭他自己的一己之力了,能走多远,我们都不得而知。”
“可是……”瑶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中年男子直接打断。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他的命轮连我都算不出,之后他的遭遇,我也说不清楚,瑶烟,死心吧。”
“那件事情筹备的怎么样了?”中年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收回望向石壁的目光,重又低下了头,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罕见的疲惫。
“师尊,已经准备好了,只差一个契机了,可是,真的要将那件事情进行下去吗?”
“千年之内,无人可以突破那道屏障,所有能够进入空门之境的人也将止步不前,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因为,只有在殉道谷中,才不会受到那道意志的影响,所谓千年之期,不过是那道意志想要发展自己的傀儡的一个机会,成就伪道。但是伪道所选,其战力比之我们不知降了几成!若想将玄古道尊的意志传承下去,此是必经之法。”
瑶烟转过头去,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将要到来的千年之乱,亦或是那个不知到达了哪里的那道稚嫩的身影。
大殿里响起一声轻微的叹息声,瑶烟慢慢远去。
中年男子抬头看着瑶烟远去的身影,眼中隐有深意。
“师尊,不知您现在到了哪里呢?”中年男子眼中露出一抹追忆,还有一种被他隐藏地很深的依恋。
萧衍的面前是一个古老的大殿,残破不堪,在大殿的门口有两尊石兽,面相狰狞,兽身斑驳,透着一股厚重的气息,不知已经守护了这大殿多少年。
大殿无门,但是里面却是黑暗一片,似乎连光都不可穿透那层深邃厚重的黑暗。萧衍心中有种感应,似乎他本就应该到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几乎是自然无比的样子,萧衍抬步向前,走进了这个庞大无比的大殿。
他未曾发现,在他进入大殿后,大殿门口的两个狰狞的石兽,双眼露出一阵迷蒙的幽暗的微光,其中参杂着柔和,还有一阵亲昵,似乎,它们在这里守护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待萧衍的到来。
大殿中有着一股深重的霉味,透着腐朽,让人有种眩晕的感觉。萧衍皱了皱眉头,脚步却未停,缓慢却稳重地前行。大殿的庞大超出了萧衍的想象,隐隐能从黑暗中辨认出轮廓。
那大殿的中央似乎有着一个伫立着的高大的身影,让人看不真切,但只是看着这个模糊的身影,都能让人感受到那一抹厚重。
走到跟前萧衍才发现这只是一个石像,石面上满布灰层,不只是不是由石像自己斑驳而出。萧衍伸出手,轻轻附上石像,便在此时,这个大殿突然地就亮了,萧衍一惊,身体蓦然后退,但是这个大殿也只是亮了起来,不知有什么使大殿散发一阵朦胧的微光,但已经可以借助它的存在好好打量。
看向那座沧桑的石像,萧衍有些眼熟,倏忽想起,这似乎就是殉道谷当中那座庞大祭台上矗立的石像,大惊失色。他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也有这么一座庞大的石像,虽然不如殉道谷中的那尊庞大,但它的存在便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
石像一身衣袂飘飘,表情肃穆,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遥望着什么,等待这什么,萧衍看着石像的表情,心中不知为什么一酸,没来由的情感,像是心中有块地方也空落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