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明媚的阳光透过厢房的窗,在地上投射出一道忽明忽暗的光影。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大阳穴,萧衍打开厢房的门,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满布着水汽,那仍旧湿着的地面昭示着昨夜的不平静。
萧衍狠狠吸了口气,顿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萧衍沿着小道一路走了下去,临水宗的景色很美,一路下去,青翠满布,烟柳迷蒙。倒也让人赏心悦目。
“我已来了两次,这是第三次,同样的也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失去,这一次,我必定要问清师傅所想”萧衍一路前行,目中露出坚定。
“只是,我不清楚,为何唯独是我?!”
瑶烟的所在之地便是主峰所在,同样的,也是门内弟子获得传承道法的地方,远远地便能看到。
这是一个庞大的殿宇,里面却是空荡荡的,昏暗的光影笼罩了整个大殿,让人瞧不真切这大殿之内的东西。一股酸霉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大殿,似乎,这大殿已经荒废了多年。
此刻,在紧闭的大殿门口,站着一位纤弱的身影,那羸弱的身姿,总会让人不自觉得升起想要保护的冲动。瑶烟看着布满雕花纹路的的殿门,心中苦涩,右手不自觉地抬起,轻轻印上了斑驳的殿门,顿时,一股厚重庞大的气息瞬间直击她的心门。
瑶烟闷哼一声,右手却是狠狠一推,整个殿门在轰鸣中猛然打开,一股仿佛来自洪荒的霉味霎时将瑶烟吞咽。
“是有两百年了吧……”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从大殿之中传出,声音仿佛是干涩的骨头摩擦发出来的,让人心生怯意。
细碎的阳光随着殿门的打开投射进来,如是驱散一层迷雾,将殿中的景色呈现出来。殿内很是空荡,地砖因为岁月,变得斑驳,坑坑洼洼。一道道裂纹不知从何处始,亦不知从哪里终。
“是的,师尊。”瑶烟望着大殿中央的那个萧瑟的身影,眼中有种莫名的味道。
那是一位老者,一头早已花白了的头发,零零散散得披散在肩头,他的一双眼睛深深陷入眼窝当中,但那眼中的眼神却在见到这暖暖的阳光而变得越来越明亮。瘦骨嶙峋的身躯颤抖着,但却深深地压制着。
老者颤颤巍巍的站起,一身无边气势猛地外露,形成了一股风暴,以这老者为中心,向四周卷去,将大殿地面本就斑驳的地砖弄得更为凌乱,一时间尘土碎石四处飞扬。
老者站立,双手结出一道古怪的印记,嘴唇张开,一股吸力从其口中出现,刚开始只是一丝,但也只是一瞬,那吸引之力便已惊人。整个大殿都有点抖动起来,无数粉尘稀稀疏疏从殿上欶欶落下,一条条由灵气凝成的长龙蓦然从殿门外飞来,由老者鲸吞而下。
老者那双眼睛愈发明亮,那头花白的头发,竟从发根处渐次重新出现黑色。而他形如骷髅的身子也渐渐饱满起来。堪堪一盏茶的时间,原本颤颤巍巍的老者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俊朗的中年人,眸若晨星,重新变得乌黑的长发披至肩头,却在没有了那种萧瑟之意。
“你既然来此,是殉道谷千年一开了么?”中年男子目中露出锋锐之芒。瑶烟静立一旁,并未回答。
“三千年前,玄古道尊西临西北绝地,欲穷究道法之始,却似乎是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此秘密无人知晓,众人只知道在西北绝地发生了一场惊天之战,一方为玄古道尊,而另一方,同样不为人知。
那一战过后,绝地真成绝地,玄古道尊也变得下落不明,世传他已经陨落。”中年男子目中露出一抹追忆,“我却是知晓,道尊并未陨落,只是入了一场轮回。”
瑶烟目露惊容,显然被男子的话语震慑。中年男子似是没有发现瑶烟的异样,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世人皆以为玄古道尊为天地一散修,确实,道尊从未加入任何门派,只因,他出世之时,便已经成道,这天下再无任何一个门派能够被他放在眼里!”
“三千年前,天地之间曾经连续不断地下了半个月的血雨,雨中血腥意味浓重无比,震撼了我辈修士中的每一人,无人可知这血雨从何而来,我却有个大胆的猜测,这猜测来的毫无根据,只是源于冥冥中的感应,那便是,这雨,必定与=与玄古道尊有关。”
中年男子慢慢踱步,突然转身,眼睛直直看着瑶烟:“你这个时候心中一定在想,我为何要与你说这些尘封于历史,消散如烟的往事。”
瑶烟看着中年人:“请师尊为弟子解惑。”可是中年人却又引出了另一个话题:“你可知晓,我宗门为何名为临水?”不待瑶烟有何疑问,中年人自顾自的说道:“玄古道尊有一红颜,其名,水如烟。”
此声音在瑶烟耳中化作轰鸣,如滚滚波涛,持续不断地撞击着她的心灵。她本就是聪慧之人,此刻联系此前师尊的话语,心中已经有所思量。
“我想以你的聪颖,现在应该已经知晓,我临水宗,正是道尊所创,不为其他,只为祭奠。你也知道,我宗门后山有一山谷,有祭台千丈,有石像百丈,那是道尊与天争命所留,所挣之命,也正是水如烟之命,但最后却是失败了……”
“此后,道尊游散天地,不知所踪,直至,西北绝地的那一战,但结果,却是道尊的彻底无迹于这天地……”中年男子轻叹一声,呼出一口心中的浊气。瑶烟忽然心神一动,目光望向主殿方向:“师尊,萧衍来了。”
“萧衍?”中年男子思考良久才道:“是那个我两百年前带回来的陷入沉睡的萧衍?”
瑶烟点点头:“是他。”
“何时醒的?”
“十六年前。”
“沉睡了两百年么,倒也与我所料相差不大,当年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灵魂缺了两魂五魄,本不该留世,但我却发现,他的灵魂竟然在自我弥补,出于好奇便将他带了回来,不曾想,都过去两百年了,而我也沉睡了两百年。”
中年男子目录追忆:“也罢,我便随你去见见他吧。”
萧衍来到主殿前站下,殿中空荡荡的,并无弟子在此。萧衍目露疑惑,抬脚走了进去。殿中有些阴暗,与此前他来临时的情景很不一样,透着一股压抑,似是暴风雨快要来临一般。主殿中萧衍打量着似乎冥冥中改变了不少的大殿,目光闪闪,不懂得在想些什么。
“一个月前,师尊于临水宗后山对我讲道,这是我前面十六年从不曾发生过的,我隐隐觉得,似乎要有大事欲起了。”萧衍喃喃,目光却是犹自打量着大殿。
这大殿他已经来过多次,却从来没有哪一次与这次一样安静。落针可闻。
轻叹一口气,萧衍知晓这次的目的也是不可能实现了,转过身,慢慢向殿门处走去,然而在其右脚刚刚踏出殿门的那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却让他身形一颤。
“既然来了,干嘛又那么着急走呢?过来坐坐吧。”萧衍转过身来,瑶烟已经端坐在了大殿的上位,其身旁站立着一位丰神如玉的男子。在萧衍暗自打量他的时候也同样打量着萧衍。
眼神中隐藏着一丝旁人不可理解的悲哀。
不过这一点被中年男子隐藏地很深,并未被萧衍发觉。
瑶烟并未对萧衍介绍这中年男子,而是望一眼萧衍,平静道:“还是为了那件事?”
萧衍向前一步,并未说话,但其眼中的渴望之色已经说明了一切。瑶烟看着中年人,见其轻点了一下头,再次看向萧衍,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自有你自己的造化,别人也干预不得,你既然选择了和一条道路,那边由你去吧,这或许便是你的命。”
“你的出生或许便也是一种命数,从哪里来便往哪里去吧。”说话的却是那中年人:“灵藏地,我也已经多年未去了,正好借此机会去看看,两百年的时光,能够改变多少?”
中年人的眼中露出唏嘘之色,但他的话语落在萧衍耳中,却只能带给他一片模糊。
“师尊……”瑶烟目中苦涩,有些担心地看着中年人。
“无恙。”中年人抬手打断了瑶烟的话语,大手一挥,裹挟着萧衍与瑶烟,身形便消失在了大殿当中。
再次现身时,已经出现在了一座山谷之中,山谷之中,有祭台千丈,有石像百丈,遍布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裂缝,却是殉道谷。
“灵藏地便是在这座祭台之下。”中年男子口中说着,手中却是不停,连续不断地打出道道法诀,隐隐于几台之间形成了某种联系。
盏茶功夫,那座古朴的祭台突然释放出一道土黄色的昏暗黄光,中年男子看一眼萧衍,沉默不语,转身走进土黄色的光柱之中,瑶烟摇头叹一口气,只好迈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