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天涯，何处是征途？
萧衍将面前茶碗里的茶水喝完，用手玩转着茶杯，虽然还是在听着老人的故事，但是思虑却飘到了极远的地方。
阳光透过窗，光影明暗相间，将茶栈照射的透亮。碧绿的茶汤在阳光的照射下愈显得青翠透彻。萧衍摩挲着杯口，透窗而来的清风带起发梢，飘扬在风中。
“这世上，每个人都是可怜之人，因为，没有人能够决定他们的命运。所以说，活在当下。未来是什么，没人可以评说，你可以知道你的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吗？不能，所以说，每个人活着，都是茫然无措地。”老人的话语略带沧桑，似乎是将一个故事讲好了，即兴谈吐其自己对于这一生的感叹。
“你只会知道自己的来路，却无法知道你的去处。因为你走下下去，便需要选择，或许你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你的一生，每时每刻都在选择，因为你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完全可以放弃它去做另外的事情，但是你没有，这就是选择。就像现在，你们选择在茶栈里喝茶，听我说书，这就是你们下意识里做出的选择。”老人家饱经风霜的双眼中露出不一样的睿智之芒。
“很多选择，都是在你无意之中做出来的，因为这些事情太过渺小，又或者太过日常，平凡到你认为这本就是应该这样做下去的。这称之为习惯，一样是一种选择，因为你的选择多了，于是就成了习惯。”
萧衍听着老者的话语，心头一震，他现在不就是需要面临着选择吗？
萧衍抬头，看向老者，却发现，这老者竟然也在看着他。眼神中透着睿智。时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刻痕，厚重的皱纹弥散在他的脸上，一道道深痕里面，都写满了故事。
难道，这一切本来就是说与我听的？萧衍心头没来由的一跳，神识四散而出，在老者身上却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老者本就是一介凡人，从来没有过修炼，这一切话语都只是巧合。还有一种，是萧衍不愿去想，不愿去相信的，就是这老者的修为超越了他太多太多，以至于他根本就不可能探测到关于老者的一丝信息。而这些话，就是这老者故意说出，来给萧衍一个取舍。
“每个人在行走中都会迷茫，这是阶段性的，从没有人能够逃得掉，像是生活的苦痛，希望的破碎，都会给一个人带来难以想象的不安。”老者还是在看着萧衍，但是却又不觉突兀，一脸的笑意让人生不起拒绝之意。
“之所以会迷茫，是因为你对于自己走的路的不确定，你不知道这条路上走下去最终会发生什么，能不能够走下去。”老者的话语温和，在茶栈里的人看来，即使老者所说之言一句话也听不懂，但竟然没有哪怕一个人离座而去。似乎，老者的言语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魔力，使着这里的人完全沉浸了进去。
萧衍震惊异常，越发的觉得这老者是隐藏了修为，他的一句句话，仿若天外之音，将在座的众人拉进了他所构成的世界当中去了。
“或许有的时候，你其实在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只是这个选择还不曾可以完全做出，因为你有些迟疑，有些害怕，害怕这个选择一旦做出之后，便再没有了回头的可能。你可能不知道，所有的选择其实都没有回头的可能，上一刻的选择便足以决定下一刻的所有。自从你踏上了一条你不得不那样去走的路，其实后面的选择就都已经决定好了，说到底，其实你已经做好了选择，那么，还又为什么迷茫不知所措。”老者的言语还在慢慢传入萧衍的脑海，萧衍竟然也慢慢走进了老者所构成的这个言语的世界。
似乎就是这样，自从自己在临水宗下定决心与那中年道人一同踏入藏灵之地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注定好了，我选择了这样的一条道路，便再也不可能退出。这个选择我早就已经选好了，这个时候又有什么好迷茫的，既然路已经出现，那就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天涯何处是征途。
我们无法感知自己的命运，既然无论如何我们也不可知走下去会怎么样，那为什么不就这样走下去，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自己的未来究竟是什么！
修道，修的是什么，修的不就是顺心意，修的本我，修的本真么。这是我自己的理解，那为何还要对此有所疑虑？
萧衍突然间笑了，像是一座厚重的墙壁在他的心中轰然倒塌。整个人灵台默然澄澈无比，六恨清净，像是盘亘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被他去除，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再抬头，望向茶栈中堂，却发现那边空空如也，茶栈里还是原先那般欢天喜地，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似乎刚刚就是一场梦境。面前的柳叶茶已经有些冷了，窗外的日头也有些偏了。
将面前的残茶一饮而尽，萧衍站起身，走了出去。阳光光线惹眼。萧衍静静地在街道上走着，看着这个安逸平和的都城，不由得一笑，这种生活终究不是他应该过活的。他的世界，注定了血海滔天，注定了尸骨成城。
只是天涯很远，自己的这条道路注定了艰险非常，毕竟与天争道，这天，愿意吗？
老者的话语似乎还在萧衍耳边回响，萧衍面露疑惑，这个老人是谁呢？今天的有关于选择的话语，萧衍肯定是他说给自己听的，只是，自己与他素未谋面，说给自己听，到底存在了怎样的心里呢？萧衍猜测不出，一个凡人的都城里，竟然隐藏了如此神秘之人，萧衍更是诧异无比。
老者已经消失不见，萧衍也不知道从哪里能够找到那个老者。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萧衍内心似乎有一点感应，觉得这一定不会是自己仅有的一次面见老者，在以后的修行里，自己一定还有见到老者的机会，这个感应来的毫无头绪，但是萧衍却坚定无比地相信。
修行，一条怎样的路啊，萧衍不知道，只能靠自己去慢慢摸索。突然而然地被传送到了这样一个陌生得环境，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也或许被既定了行走的道路。
萧衍突然停住。被人既定了道路，这个想法突如其来，但是一旦出现，就像是藤蔓一样猛地生长。为什么师尊与那个中年道人在藏灵之地还能够回去临水宗，而自己却被传送到了这样一个地方，而且一切都像是设定好了一样，从古殿的最后一扇门中，用自己的血拿到了那三个不知等级的法宝。这一切似乎是偶然，但是又似乎藏有了不为人知的必然。
不过，又是谁，在给我设定道路，难道是中年道人？不对，他是厉害，但应该还没有能够左右藏灵之地众灵的意志，那这么说来，就只有藏灵之地的那只异灵了，只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站着干嘛，想被撞死啊。”萧衍思虑的思维突然被打断，一只大手将他的身形一拉，恰巧躲过了前行的车马。
萧衍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对着拉住他的汉子抱拳感激道：“多谢大哥出手相救。”虽然凭他的修为，这个车马根本就不可能伤的了他，但是这样一个凡人的都城，少一事则少一事，不用太过惊艳。
“下次注意就好了。”汉子也不在乎他的答谢，转身走开。
萧衍继续前行，却再也没有为自己的道路是否被既定而苦恼，所有的一切，以后都会有答案不是吗？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修为，然后找到回到南都的路，其他的，以后再想，就算自己的道路已经被既定，但是，若自己的修为足够，完全有可能将这种状态打破。
都城看起来虽然庞大无比，但是萧衍在下意识的走动中，也已经将都城整个的逛了一遍，太阳已经到了落山的临界点，一点点光辉洒下，世界有些朦胧。天边的彩霞似乎每天都有着不同的光景，美丽地让人心醉。
萧衍放空了自己的身心，在这凡人的都城里，总归不要活的像是修真界里面那样累。未来的道路会是怎样，先不去想，只是现在自己的心，很轻，那便就已经足够了。
修真界的尔虞我诈，萧衍已经有所见识，这都城的人最起码不用活的那样的累，虽然终究逃不脱生老病死，但是这毕竟是走过了一个轮回。一个人的一生。
直至死亡，也算是此生无憾。
不知不觉中，萧衍又来到了那处走进来的城门，在城守的懒散的目光下远去，他的身影被斜阳拉得颀长。乍一看去，有一种落寞的意味。
天涯，何处是征途……
萧衍暗叹一声，摇了摇头，渐渐远去，不再回头。
此行已入修真里，尸山尸海不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