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全无话音方落,他的手下们便一齐拔剑出鞘,纷纷大喊着杀上前去。百剑门众人见对方一拥而上,便也要上前助阵。他们久被陈全无欺负,平日里没有敢与其抗争的念头,可今日这方承独挑大梁,又力战两位凝气境大成,他们看在眼中,心中激动不已,好似心中的热血被方承的一招一式都给挑的烧起来了。
不料此时方承却大喊:“众位师兄莫急,我尚有余力!”他说完这话,给赵雨递了一个眼色。
赵雨这时才明白方承的意图,心中一热,道:“老大是为了不再让百剑门受辱,又不牵连到众同门,所以独自上前应战。”他想到这里,再看向方承时,目光中的尊敬又已多了几分。
“这样的勇气,也不枉我认了他做老大。”赵雨瞥了一眼赵风,见他目光中也如自己,甚至还泛了泪光;再望向身后众人,脸上无不都是担忧关切之色。他念头一转,心下喜道:“老大因祸得福,我之前风头最盛时,同门中尚有人不服我,如今这一战过后,老大在我们中间的威望,自比之前的我强了许多倍了。”
方承此刻见敌方七人攻来,神色也渐渐严肃了起来。这七人虽因为默契不佳,不能像赵雨等人一样同时抢攻自己,但胜在人数众多,以车轮战的方式轮流对自己发动攻势,也能让自己疲于应对。自己虽在剑招上稍胜于对方,但无奈境界却低他们一层,如此拼耗体力,自己总会是先败的一方。
纵剑门的七人见方承剑招造诣颇深,便也不敢与他缠斗,每人只与他拼一招,便撤下身来,由另一人抢上。纵剑门剑法以“刺”,“挑”,“勾”三字为核心,剑招纵向出去,又纵向回来,绝不有一丝偏移,却又偏偏招式精巧,让人无法从侧向反击。这与钱六昨日所使得横剑门剑法刚好是两个极端,方承看出了纵剑门剑法的套路,心下便开始留意这七人所演的剑招。
他见这七人所演剑法虽招招不同,却也只有四十九种大变化,便知这纵剑门的剑招是由四十九式组成的了,他对剑招感应如此灵敏,又是一学就会,见这七人剑招再无稀奇之处,便转了剑路,一套正宗的纵剑决使了出来。
陈全无猛然从石台上坐起,大惊道:“怎么可能?”
七人心中也是大骇,心道:“自己宗门的剑招竟被这强敌学去,这是怎么回事?”当下脚步大乱,被方承连连逼退。
陈全无眉头紧蹙,厉声喊道:“不要乱了阵脚!使你们的本命招法!”
七人七应得一声,心想:“是了,这方承就算偷学到了自己宗门的剑法,在本命剑招上也绝不会比自己强。”于是便分别使出“白猿出洞”,“听风独立”,“太公执笔”,“古月离怀”,“走马观花”,“探骊得珠”,“玉柱擎天”七式。
这本命剑招,往往是剑客修行时刻意修炼的一式,也是对敌时的杀招绝技。七人从小被陈全无的爷爷挑选出来,为的是给陈全无保驾护航,于是便受其指导,分别研习纵剑决中的一式,待到七式齐成,连招所发出的威力连陈全无都不敢轻视。
只不过这七人方才虽使过这本命剑招,却并没有七招连发,每一招最巧妙的变化也未使出,方承又是以百剑诀应对,因此威力并不明显。但此时七人见方承如此厉害,也便不再留手,只求尽快解决对方。
可打头的那一式“白猿出洞”刚发出时,所有人便都“咦?”了一声,因为方承竟也以“白猿出洞”回击,且剑招所向,竟比对方还要凌厉霸道许多。
七人不敢犹疑,更加迅速的催发剑招,方承便也使同样的剑招回击,不仅剑招丝毫不差,甚至先发制人,好似原本就知道这七人各自的本命剑招一般。
待到“玉柱擎天”被压回时,七人心中已如死灰一般,想不到自己修炼数年的一招剑法,竟仍不如一个外乡子弟使得熟练。他们心境大乱,剑法也没了套路,左支右拙,被方承的纵剑决逼得连连后退。
方承见七人剑势已弱,心下一喜,便将剑路又是一变,一套百剑诀便又使了出来,七人应变不及,便被方承的几招快剑给打翻在地。
方承道一声:“承让!”便收剑退回。
此时的百剑门众人,早已呆滞了一般。这方承不仅以以凝气境初期战大成,而且还是以一敌七,又用纵剑门剑法完胜纵剑门弟子。实在是不可思议,众人见他以一敌七,本就十分佩服感激,做好了他战败接应的准备,此时他战胜退回,自己等人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赵雨结巴道:“老大......你这剑法......有......有点......”
“怎么?”方承回头问道。
“你这剑法,不会是昨日与我们交手时便记下了吧?”赵雨愣愣得问道。
方承点点头,道:“是,我对剑法很敏感,这纵剑门剑法,也是我刚学的。”
“啊?这么变态!老大你——”赵雨惊讶不已。方承的天赋如此妖孽,已经超出了正常人能接受的范围,自己一时当然也接受不了。
“怎么可能!你说谎!”陈全无的厉喝打断了赵雨,他心中愤怒异常。今日这一战,派出七人时他心中还不觉得奇怪,因为凝气境虽有境界之分,却只是一个练剑气却用不到剑气的模糊境界,因此凝气境大成与初期相比,只在剑势上有些许优势,并无修为上的绝对压制。这方承剑势强得如此诡异,理当有这七人才能打败他。可这方承不仅能抵挡七人的连番攻势,还能在剑斗的同时记下剑法,然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些。
陈全无知这七人在各自本命剑招上的造诣颇深,七人用尽心血,只求这一招的完美,因而威力极大。就连苦心研习纵剑决十数年的自己,平日里与他们拆解剑法时,碰到他们的本命剑招,也不敢用相同的剑招与其对抗。这方承并无宗门名师教导,又比七人境界低上一层,说是现学现卖,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陈全无厉声质问道:“你何时偷学了我宗门剑法!你来四龙镇有何目的!”
此言一出,百剑门的弟子们仍是有些发愣,纵剑门的七人却偷偷给陈全无递了个眼色,陈全无见他们神色异常,心中正纳闷,却见那方承已然动了起来。
方承停在原地,将那七人的本命剑法一一使出,同时催发剑气,让每一式的最后都落向身旁的一层石阶,七式过后,便有七个并排的缺口在石阶沿上一一打出。
众人都在感叹,方承虽剑气弱于在场的所有人,但剑招的精妙,却让人不得不服他。此七式招招不同,他却将剑势与剑气催发得淋漓尽致,又能巧妙变化剑路,以致于只凭借刚步入凝气境的微弱剑气,便能打出如此整齐的缺口。
方承不等众人出声,便接着挥动清风剑,连使四十二式,都是那纵剑门的七人所使剑法。
陈全无开始还在诧异,但见那方承的剑招顺序,竟与七人方才的第一轮攻击丝毫不差,每招过后,打在石阶上的缺口又都与前七招无异,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百剑门的众人尚且不明白方承的用意,陈全无却已清楚了。这方承的记忆力如此骇人,又能凭借凝气境初期的修为,将纵剑诀的四十九式催发到这般程度,剑道上的天赋,的确异于常人。自己之所以知道这四十九招的顺序,是因为这七人与自己朝夕相处,而这方承能将四十九式的顺序如此准确的记下,想必现学现卖也不难了。
方承打出四十九个缺口之后,并不收剑,又是一套百剑诀使将开来,每一招的落气处又换了一层石阶,百剑门的众人看过几招,便有几人发出惊诧的声音。
原来方承此时使得百剑诀剑招,竟与自己应战七人时使得顺序一模一样,剑招迅疾凌厉,打在石阶上,仍是一排整齐的缺口。
百剑门众人能叫出每一式的名字,记这百剑诀的顺序,自也容易了一些,方承将百剑诀的三十八招使完,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他收剑抱拳,又道一声:“承让了。”
纵剑门的七人此时早已站在陈全无的身后,一个个都是落败无颜的羞惭模样,陈全无知道今日自己这面子已经丢得够大了,不便再纠缠,可心中还有疑问,便道:“我尚有一处不明,你能给我解释一番么?”
方承点点头。
“你若不是偷看我们师兄弟修炼,如何便能料敌机先,知道我这七位师兄弟各自的本命剑法?”
方承心里念到:“我自是因为能体会剑意,知你这七人众多剑招中,各自有一式的剑意最是流畅通透,因此便知道你所说的本命剑法是哪七式。但剑意此事,不可轻易透露,这该如何答复他?”当下沉默不语,暗自思考对策。
赵雨此时却说:“老大知你们今日必来捣乱,早已向我打听了你们的底细,我在你们手下吃了这许多亏,你道是白吃的么?”
方承心下一松,赵雨如此解围,甚好不过了,再看到陈全无怀疑的眼神,便也立即板起脸来,点了点头。
陈全无心中虽仍自怀疑,却也道:“也只能如此了。”于是便对方承说:“你很好,但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三个月后的龙门会,你可以来,我会在众人面前打败你。”
方承淡淡得笑了笑,陈全无随意得打了个招呼,便领着纵剑门的七人离开了。
待到他们走远,院中欢声雷动,众人早已将方承围到了中间,院外起势境的孩子们也早已跑了进来,他们方才在一旁偷看,早已被方承折服,此刻除了赵雨赵风两人,欢呼声最大的便是他们了。
众弟子们还在簇拥着方承,方承却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回首望去,只见一个少年藏在屋顶,此刻也正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方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