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姐返回病房，看着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呆滞的车水，“真要回家吗？不做检查了？”
车水摇头，“不做了，医生只是说气急攻心，年轻人没有大碍。”
“那……那我明天就联系殡葬服务，你看什么时候……”L姐小心谨慎的说着话，不时看着车水的表情。
“后天，我们走吧！”车水说完起身，他一个学生能怎么办？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丁怀安的安排，他不想纠结了，他没有一丝丝的力气，爷爷奶奶的事现在才是大事。
L姐扶着车水，车水出了门诊不时的回头看。爷爷奶奶现在就在太平间躺着，刚才L姐陪他去看了，他的脸上重新挂上泪痕。
外边的天还很黑，对与车水来说更像是地狱，爷爷奶奶好像就陪在他身边。十八年的相依为命，十八年的亲情至爱，四季轮换中爷爷奶奶就是他的所有，他也是他们的所有。
脚步细数着爱，脚步印下仇恨，从今以后他不在有爱，只有恨！只是仇！
一恨成魔！
阴雨冷夜，莫问天地何无道，莫问前路，脚下便是弑火。
原本不该恨的人，他爱或爱他的人，这种噬心食肉，剥魂扒魄的仇，身在阳世心在阴狱。
仇恨遮住了车水的一切，淹没了爷爷的临终遗言。
出了医院大门，L姐拽下呆滞车水的衣角，丁怀安他们三人，正在门口路灯下等着车水。
路灯下五人的影子向不同方向拉长，寂静的暗夜只有沙沙微不可闻的落魂雨声。雨伴轻雾带着魔鬼的狰狞，卷裹着五人现在的空间。
车水深呼一口气，昏暗的灯光，原本清泉般的润目消失，幽怨黑滞的戾气血丝眼白相间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
青丝尽湿，泪与雨水洗刷着不断颤抖的面部肌肉，章显出瘆人与丝丝绝望与无助。
马龙与安小瑞见心爱之人这般，皆是鼻息噎泣，泪落在面，血泣与心。
三人像是临上刑场的犯人，等着审判，期望着那个人能说出让他们赎罪。希望那人可以拿刀捅他们几下，打骂他们一顿，只要那人不再这么一脚生一脚死。
车水松开咬的渗血而又哆嗦的唇，“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们，我从不欠任何人的，欠你们的我会还，我真的真的是……一秒钟也不想看到你们，你……”
车水猛吸一口气，用尽力气说:“你们从此以后便是我的仇人！”
车水说完转身向另个方向走去，雨冷语寒，听者噬心，语者则是更加痛心疾首。
天地之大，从此再无情牵，独寒一人如幽灵般荡然在这个空寂冷漠的世间。
L姐看了一眼丁怀安，点头追上车水。
“小水——你杀了我吧！”马龙悲绝的喊完，准备向车水的方向跑去，“小水——”
丁怀安一把扯住马龙，决绝的低吼，“不要再招惹他了！”
马龙挥拳击中丁怀安，不知何味的泪珠甩出红肿的眼眶，愤懑颤巍巍，“老子不要你管！”
“啊——”安小瑞再也控制不住，使尽悔恨之力给了马龙一巴掌，雷霆般吼叫，“你放过他吧！”
马龙不管嘴角的血，不管安小瑞是男是女，不管丁怀安在这件事情帮助与否，狰狞狂笑，“老子杀了你们两个凶手！”马龙挥动绑着石膏的左手，砸向安小瑞。
“哈哈……我们全是凶手！”丁怀安抬腿踹向马龙。
“啊——”安小瑞尖锐叫嚣，泪水蹦落在身上，哭声凄厉的不知何时与讥笑并行，“凶手——”
三人倒地，有哭，有笑，癫狂的扯打着，叫嚣着苦与悔。他们所打之人只是自己！
他们现在只能用这种方法变相的惩罚彼此，消磨的痛悔。每一拳道力十足，每一脚罚尽余力，他们用血水与泪发泄着自己，洗刷着罪祸！
啊——
哈哈……
不停的骂声，拳脚声，车水颤抖着停住脚步，苦笑几声，几秒后继续走。
大错已就，也现在任他们如何也修补不了车水现在千疮百孔泣血的心。
空静暗夜的街上只有几人忘我挥情相互声，没有了白日车水马龙喧嚣。车水仿佛只身于另一个空间，婆娑断魂雨拉扯着他的步履，或许爷爷奶奶正在前方等着他。
身后的声音渐行渐小，车水如暗夜的游魂一般，不知道怎么被L姐扶上车的，东方见亮的时候他们才到家。
爷爷奶奶通常会在这时起床晨练，两人的身影似隐似现，笑语萦绕在车水耳边。
大门没有锁，车爷爷屋里还亮着，车水回魂似的向屋里跑去。
这一切只是梦？爷爷奶奶还在屋里睡觉！
屋里空无一人，“啊——”
车水跪在地上，他又何尝不恨自己，自己不招惹他们，就不会有今天。没来由的恨轰炸着车水，惘然若失如同行尸走肉。
自己以后该怎么做？独身何活？
老子躺在太平间的影象，充斥着车水的大脑，头疼欲裂！影象如同带有尖刺的铁链将心和头脑拧巴在一起，几近昏厥。
车水爬上床，被祸好像还是热的，还有存有老人身体的余温。他想睡觉，睡着就不会痛了，对！睡觉。
“啊啊啊啊啊啊——”
睡不着！
瞪着惺红肿胀的双眼，失神呆滞！
L姐泣涕涟涟，上床将车水拥进怀中，像拍小孩一样，轻轻拍着，时而拂着车水柔顺的乌发。
L姐虽然不太清楚事情的原由，也不敢去问任何人，但从几人的反应中，还是能看出个七七八八。心中把所有人咒骂了一遍，骂天骂地，命运为什么总是捉弄可怜人？戏弄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L姐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留下再也闭不上眼睛的车水。痛已麻木。
丁怀安他们三人浑身泥水，躺在路边许久。安小瑞最先起身扶起他们，返回医院重新包扎伤口。
三人坐在医院四位椅上。丁怀安最先开口，“我……我们都理智点吧！目前先暗中帮车水料理丧事，希望……马龙你放聪明点！别再去招惹他，别怪我不顾姑父的情面！”
马龙起身，拖着身体前行两步，冷语道:“那你干脆杀了我，省的这么罪孽深重半死不活！”
哈哈……
马龙讥冷苦笑着抛下丁怀安和安小瑞离开，他不是没有他们理智，他只是不忍，放不下。他只想知道车水现在怎么样，根也好，痛也罢，他只是想知道他还是活着的？有没有吃饭？知道点消息也就够了。
马龙上了自己的车，开回车子原来停放的位置。他没有下车，静静在车上待着，守候着院中的那个人。
想着车水那句“你们以后是我仇人”的话，车水的眼神，自己拧绳的心在油锅中炸了一遍又一遍。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才后知后觉，就算没有发生这件事，自己成功俘获车水的心，他们有可能在两位老人面前出柜吗？
自己为爱没有错，都没有错，却都要承担血与泪的后果！
造物主！你他玛的不认可这种爱，为什么还要衍生它，让人活受罪！老天****你大爷！马龙咒骂一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