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时间沉寂下来。
一休眯着眼仔细端详着那几粒丹药,陆林轩凑鼻上前嗅嗅后,忍不住扇扇鼻尖,道:“好奇怪的气味啊。师哥,这是什么?”
一休拿起那张泛黄的纸片,上面写着不少药材和配比,只不过还略有残缺,未臻至完善。
李星云看着那血红的丹药,沉声道:“这叫三生丹,是一种极其邪门的丹药。苦大师就是为了它,才搭上性命的。”
一休轻声念道:“三生丹。”
“苦大师本是梁军之中的将领,因为发现军营中有妖道炼制这种噬命丹药才叛出梁军的。”
陆林轩好奇道:“噬命?这个小小的丹药会有这么可怕?”
李星云道:“苦大师说,这种丹药噬人精血,能令服药之人三日内骁勇无敌,力量不竭。可三日后必死无疑。朱温就是想利用这种丹药,来达到自己开疆拓土的目的。”
“什么!他也太歹毒了吧!”陆林轩惊呼道,“那可是他们梁国的士兵啊!”
一休摇头道:“没什么好惊讶的。朱温向来不是什么仁义君主,他只不过是个窃国贼,哪会对下士有什么善心。于他而言,梁国士兵只是满足他攻城略地野心的棋子,反正早晚要死,物尽其用才不浪费。”
“这种人怎么还能活在世上啊,祸害别人不够,连自己的子民都不放过,老天真是瞎了眼!”陆林轩忿忿道。
李星云虽然同样不平静,不过毕竟不是第一次听说,反应倒也没再过激。
一休问李星云道:“那苦大师可说了,这炼丹之人姓甚名谁?”
李星云想了一下,道:“好像是叫无……无咎。应该没错。”
一休皱眉,无咎……
“怎么,你认识他?”李星云看一休神情有些不对,问道。
一休摇了摇头,“不认识。我只是在想,有能力炼出这种丹药的人,一定不简单。”
李星云同意,“这种黄白之术,虽然民间有不少爱好者自行修炼,可若无人指导,都是不可行的。而这无咎能将三生丹的药效功用精准控制,足见丹道造诣之高深。”
“是的,光凭这张丹方,足以令人叹服。”
李星云忽然问道:“一休你对丹道可有过研究?”
一休轻笑一声,“公子说笑,一休虽然杂学颇多,可丹道一途还当真不敢言深,只停留在浅显的认知阶段。这还是我修习医经时,触类旁通顺道了解罢了。”
李星云想想也是,一休又不是神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会。
一休道:“苦大师将这两样东西交托给公子,可交代什么?”
李星云道:“苦大师他,想让我将东西交给晋王。”
“晋王?李存勖?”一休皱眉,此行若去晋国,可就远了。且不说要穿越梁国地境,如今战事在即,一旦火起,他们难免会被卷入其中。
李星云点头道:“是的,就是他。苦大师原本是想趁着这次蜀晋联军,找机会请见晋王的。可惜,他没能如愿。”
陆林轩道:“既然师哥你答应了人家,那去过藏兵谷后我们就快马北上,将东西送去不就好了?”
李星云道:“言既出,行必果。苦大师临死前我向他承诺过。”他望向两人,“只怕从现在起,我们要一路疾行,很少停歇了。”陆林轩同样练武之身,李星云并不担心。可一休的身体素来不好,他担心一休会吃不消。
一休却对李星云笑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没用。公子不必为我担心。”
既然他这么说,李星云就相信他对自己的身体有绝对的控制力,一切都在他掌控下。
“好!那我们就今晚再好好休息一夜,明早启程开始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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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陀山上,盈花熟门熟路的登往顶峰,来到金风坛门前。
跟银花寨浓郁的山匪气息相比,金风坛门前巨石林立,极具压迫感。走在两边时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被巨大的黑影笼罩,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拍进土地。其中最靠近坛门的一块巨石上,篆书金风坛三字,威武霸气。
与银花寨宽阔的占地不同,金风坛只在顶上一处地势稍微平坦的地面有所筑建,面积不足银花寨的一半大,却全部由坚硬石板搭建形成,尽显冷厉风格。
盈花走到石门前,里面的人透过石门上的孔隙见到来人,从里面转动机关,石门便在沉闷的机拓声中缓缓向两边打开。
门内两人无声弯腰行礼,盈花目不斜视从他们身旁走过,也不需要有人引路,直直穿过石廊,向金风坛正厅走去。
令她有些意外的,厅外竟站了几个从未谋面的陌生脸孔,见到她也未行礼,而是上下打量一番后,不再看她。盈花有些狐疑,难道金风坛来客人了?
进到厅内,果然一眼便望见两个硕大块头的男人坐在厅中,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而正前方石屏前,威坐一个凛然堂堂的男人,正是金风坛坛主,鬼父草金。
盈花上前对草金行了个半礼,“金坛主。”
草金点点头,“盈寨主。坐。”随后指着下方坐着的两人对她道:“今日坛中来了两位阎君,有事与我们相商。”原来这两人正是蒋元信,蒋昭义。
自见到两人第一眼起盈花就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一定与大盛之前说过的少年人有关。
盈花在草金右下方坐落座,瞥了眼坐在对面的蒋元信和蒋昭义,冷笑道:“玄冥教不是手腕通天吗?阎君居然也会有事与我金银帮相商?”言语中满是讽刺奚落意味。
蒋昭义眼睛一瞪,“你个臭娘们,说话注意点。要不是教中一时调不过来人手,真当老子愿意来见你这张半死不活的鬼脸?”
盈花目光一寒。
蒋元信喊了声:“五弟。”蒋昭义哼了一声,阴沉着脸扭过头去。
盈花低低笑道:“我挺佩服你俩的胆量,带那么几个人也敢来见我们,就不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失手把你们的小命结果了?”
拦住蒋昭义不让他说话,蒋元信道:“鬼娘,当年那件事早就过去了,鬼王也已平安回到朝堂,你又何必苦苦纠缠以前的纠葛不放呢?”
一听蒋元信这话盈花顿时怒火三丈,大声喝道:“放屁!朱友珪当我们是瞎子吗?拿那种次等冒牌货也想顶替鬼王!可笑!”
蒋元信的性子比蒋昭义好不到哪去,此刻哪能不怒?他冷哼道:“那你的意思是,皇帝陛下是瞎子不成?连自己的儿子也认不出吗?”
盈花可不会在乎他话中的陷阱,忿忿道:“反正不是亲生的,瞎不瞎都一样。”
“盈寨主,注意分寸。”越说越离谱,草金忍不住出言道。虽然他同样反感玄冥教的人,可金银帮与玄冥教同为陛下分忧教派,蒋元信蒋昭义打着陛下的旗号来敲鼓,他没法将两人拒之门外。
盈花冷冷瞥他二人一眼,对草金道:“金坛主,此番盈花可能无法为玄冥教的二位阎君出力帮忙了,还请坛主见谅。”
蒋元信立马呛声道:“那可真是庆幸啊。听说盈寨主昨夜任务失败,就这等功力水准,我兄弟二人还真不敢劳你大驾帮忙呢。”
盈花勾唇一笑,“是吗?小女子也自认为,能将两大阎君轻松击溃,并扬长而去的人,自己也确是不敌呢。”
“你!”这话可戳中了蒋元信的命门。那日河边久战李星云不下,已是让他十分恼火。没想到竟然还被这个臭女人知道了。饶是他脸皮堪比城墙厚,此刻被一个女人嘲笑也是恼羞成怒,动了真火。
手指骨捏的咔嚓作响,蒋元信森然道:“那你觉得,被人轻松击溃的阎君,你是否能敌过呢?”
“够了!”频频被忽视的草金已然不悦,若真让他们在金风坛打起来,自己这个坛主的脸面还往哪搁。
草金冷着脸道:“今日暂且旧事不提,二位阎君,且说说想让我们如何帮忙吧。”
蒋元信看他一眼,默默收回拳头。在别人地盘,他虽不惧怕,但还是谨慎些好。若非不得已,他才不愿来看这两人脸色呢。
早年同在玄冥教时,鬼父鬼娘便目中无人,从未将他们五大阎君放在眼里。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成了教中的中流砥柱,却也不得不承认,轮功力,鬼父鬼娘确实在他们兄弟五人之上。
不过,这都是几年前的判断了。多年过去,蒋元信自认五大阎君苦练武功,与鬼父鬼娘的差距已经很小了。
可他忽略了,阎君们精进的同时,别人也没在闲着。从前五人合力才能敌过两人之一的情况,现在依旧没有改变。
蒋元信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对草金道:“画上这人多次阻碍我玄冥教办事,胆大妄为,还请金坛主派人到蓬州城内将此人拿下,交与我兄弟二人。”
草金接过画像摊开,画像中人正是李星云。
蒋昭义道:“此人名叫李星云,实力不下于大星位。金坛主派人时可要小心了。”
草金看他一眼,道:“这个阎君大可放心。金某许久不曾下山,此番前去活动活动筋骨也好。”他很好奇,能让阎君如此锲而不舍的人,究竟有什么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