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整装行了片刻,“望寺酒肆”四个烫金大字出现在飘扬的酒旗上。
叠星眉毛不自然地一跳,见续楼抬脚往里跨,连忙喊到:“续楼!”利索地凑近续楼压低嗓子道:“续楼,这酒肆装潢甚好,看似不便宜,我们俩都没钱……我的意思是找个小茶馆,用海货换些茶水。”这不大不小的窘迫让叠星顿时明白为何外出过的族叔总是对蚌姐的珍珠特别感兴趣了。
续楼明了,温和地点点头,欲与叠星离去,突然一声柔媚的女声遥遥地招呼道:“二位客官既然都来了,何不稍作歇息?”
叠星抬眼望去,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黄衣女子,只见其举止温和动人,有娉婷之姿,笑望续楼,明眸皓齿。
魔花都是这般自作主张么?叠星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念头。
续楼闻言轻笑回道:“只是囊中羞涩而已。”言谈间淡然从容,全无羞涩之意。
“公子入店即是贵客,而黄白之物不过是浮云,舍下略有薄茶款待,还请公子赏岫莨个脸面。”那自称岫莨的女子玉手轻抬,示意续楼上楼。
叠星的脸瞬间拉长成了马脸,腹诽道,什么黄白之物,你不想赚钱你开毛的酒肆!分明就是看人家续楼英俊想勾搭人家吧?
不过还好她在!
续楼回首看叠星,“那就休息下吧。”叠星有些不情愿地点了头,同续楼先行,侧首望向续楼,还是那双淡然温和的眼睛,这般神圣美好,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豪迈,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不让任何人染指你……
“这是人界的茶,君山银针,不知合不合二位的口?”岫莨将茶盏搁下,柔声询问。
对于从不研究茶文化的叠星,这东西没有合不合口之说,解渴就成,转眼却见续楼一副悠然品茗的样子。
茶是好茶,也是费了很大心思烹炒过的,正是因为如此用心制作,才能如此清楚地品味出采茶炒茶之人的心,忧思难解,哀怨缠绵……续楼轻轻盖上茶盏,这是他不曾体会过的情绪,他对这世间还是领悟太少,尤其是……人心。
见续楼一副思考状,叠星有些汗颜,刚刚她那是牛饮吧……他待会说出些品茶的长篇大论来她该怎么接话,话说回来她都忘了那茶是什么味儿了。
却听见续楼言简意赅说道:“是很好的茶。”
“……”
忽然外面传来声响,像是有人起了争执,其中一个尖锐女声说道:“赤月说了和我一起去的!”
另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声毫不示弱:“他是我哥哥,每年都是哥哥和我去的!”
“可是今年我过门了,和妻子去参加缪寺大会不是很正常吗?”
“我不管,哥哥,你有老婆就不要妹妹了吗?我去告诉爹爹!”
最后一个无奈的男声怒道:“好了,别吵了,我不去了,你们随便怎么着吧!”
接着争吵声渐行渐远,听不太清。
缪寺大会!叠星瞬间来了精神,看向续楼:“续楼,我才想起,过两天就是缪寺大会了呢!”
听到缪寺大会,岫莨眉头一皱,像是不小心被刺到,转眼又柔声道:“已近午时,不若岫莨做东,二位就将就着在这儿吃些粗茶淡饭吧。”
注意到岫莨的不自然,叠星客套问道:“岫莨姑娘不参加缪寺大会吗?女孩子都很喜欢去的。”
岫莨抿唇一笑:“当然参加,缪寺大会可是我们魔花重要的祭祀节日呢。”
“这般貌美,定是很美的花吧。”叠星假意奉承。
“姑娘说笑了,这可不正是因为不美,还在愁没有人陪吗?刚刚外面的两位姐妹好歹有个争头,我这边可是连个人选都没有,到时候可不得给族里的长辈们批评了。”说着面露无奈,见续楼一脸茫然,对续楼解释道:“公子不知道缪次大会么?”
糟了!叠星大惊,中计了……
她眼巴巴地望向续楼,心里叫嚣着别回答她!
“确实有所不知,续楼孤陋寡闻了。”
叠星转眼狠狠地瞪向岫莨,却见岫莨完全不看他,自顾自地将缪寺大会的事从善若流地向续楼娓娓道来:“缪寺大会,是魔花一族最盛大最隆重的祭祀节日,魔花分支繁多种群数众,每年的祭祀是难得相聚的好日子,可久而久之,这个节日慢慢有了族里男女定情的传统,族里每位少年少女都会带着恋人参加节日,本来是好事,可是对还没觅得心上人的我们来说,可真是遭罪。”叹了口气,岫莨又接着说道:“我们魔花中以牡丹、兰花、山茶、菊花、水仙五族落最为繁盛,岫莨虽不才,却是山茶名品,老一辈关照得厉害,前两年一直被教训,找了托词说今年一定有人带去,可……不知该如何蒙混过关了……”
叠星心里“咯噔”一声,本欲打断岫莨接下来的请求,却听续楼建议道:“那告诉长辈自己的苦恼就好了,想来他们也是能理解的。”
能理解就对了……岫莨不由暗叹,这公子俊美非常,性情也雅致,只是为何这般木讷,语气一转,俏皮地问道:“反正公子没参加过缪寺大会,不如一起去看个热闹,届时有各种名花汇聚,赏赏花儿也不错,由岫莨替公子引路,既可以让公子尽兴观花,公子也可以为岫莨解燃眉之急……只是不知公子愿不愿意帮岫莨这个忙呢?”岫莨娇颜面露羞怯恳切地问道。
“可是这样,明年、后年你又如何?”续楼体恤地问道。
叠星气紧,不是因为他答应岫莨的请求,想来他那样温和的人,定是会愿意相助的,只是他为何对一个陌生女子也这样好!
回想他对她的温言细语,那些温柔,不是因为她的独特,也不是因为她与他的亲近,只是因为他对每个人都很温柔……不是属于她的,那是属于每个人的,或许在他眼中,就算是一只蝼蚁,也和她相等吧。她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但是还没遇到其他人时,她还是对他的温柔抱有臆想,以为那是他对自己的温柔,不想现实却真如此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