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是以让人无法招架的姿态席卷而来。
夏南瑾平躺在床铺上,双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脑子逐渐放空。
日子愈发接近中秋,那挂在天上的月所散发出来的光也愈发地亮。今天她回来时才发现,房间里的窗帘竟然换上了一种暗色系双层样式,若是把两边全都拉上,房间里暗得是连一点光都没有。
名副其实的伸手不见五指。
李婶给出的答案是,她房里的窗帘拿去送洗了,这新窗帘是暂时替换用的。
她将手抬高,遮住了眼睛,房间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听见。
房门开启,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便知晓了,然而,她却并没有动弹,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男人抬步走近,当他在床前站定,看见躺在床上的她是睁着眼睛的,不由得有些错谔。
床铺一边微微下陷,他在她身边坐下,居高临下地瞅着她。
她的瞳孔微转,慢慢地投驻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
今晚的她特别安静,让他难免不太习惯。
夏南瑾没有吭声,她只是愣愣地看向他的方向。
周遭是一点光亮都没有,她只能靠着他的声音分辨出他在哪里。她动了动,缓慢地用手肘支撑起身子。
“我今天回了一趟娘家,离开的时候碰巧遇上一对夫妻前来向爸妈告别,听说,是打算离开俞城。”
男人不发一言,似乎是在等待着她把话说下去。
她曲起双腿,双手紧紧地环抱住,下巴埋在了膝间。
今天下午的情景,让她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你知道,那对夫妻是谁吗?”
她没等他开口,就接着往下说。
“我爸跟那位先生有过生意上的合作,所以关系挺不错的。听说,还是与我爸同年,可我瞧着,却是感觉比我爸要老得多。后来,我妈告诉我,他们曾经也有一个独生女儿,两年前嫁了人,本以为是幸福美满,但怎么都没想到,结婚不过几个月,他们的女儿却跳海自杀了,就连尸体都没能找回来。”
她顿了顿,抬起头看着他。
“那是你的第四任妻子,你记得吗?”
男人的身子稍微动了动,然,始终保持着缄默。
夏南瑾阖了阖眼,下午的情景如同走马灯似的一幕幕回放在脑海里,她忘不了那妇人在谈起自己女儿时泛红的眼眶,还有夫妻俩哀伤的愁容以及满头的白发。
任是谁也受不了,自己宠爱了大半辈子的孩子,最后却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是她唯一知道的属于他的其中一任妻子的事情,可是就算不去深究,她也能猜想到,那其余的三任,恐怕下场相差无几了吧?
是否,每一个嫁给他的女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么她呢?倘若她也遭遇不测,那么今日满怀难受离开俞城的,会不会就是她的双亲?
男人依然静坐在那,好半晌,他沉稳的声音冰冷地响彻房间。
“那又如何?”
她惊得抬起头,双眸圆瞪,她怎么都猜想不到,他会给出这么的一个答案。
冷得几乎没有温度,事不关己得犹如过眼云烟。
她悄然攥紧了拳头,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在打颤。
“你难道对她们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吗?她们是你的妻子……”
“感情?”
听到这两个字,男人蓦地仰起头大笑起来,那声音在过分静谧的氛围里,竟显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为什么要对她们怀有感情?女人对我来说,都是只有一个用途。”
说着,他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嘴角微扬。
“你也一样。”
夏南瑾全身僵硬,被他指尖触碰到的肌肤如同烫伤般火辣辣,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把他的手给甩开。
他曾经说过的话,仍然徘徊在耳边,然而,此刻却是尤为讽刺。
她不假思索地便将那句话脱口而出。
“那你为什么要想尽办法让我爱上你?”
这一个月以来,霍霄对她是愈发地好,而她也明白,他那么做的原因,只是为了让她爱上他。就像当初在那包厢中,他所说的话一样。
可为什么,他现在却要说出这样的话?
即便是双重性格,也未免太过迥异。
岂料,他听到她这一句话,笑得是越加猖狂。
“夏南瑾,你也不过如此。”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全名,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床铺突然传来动静,随即,她听到双脚落地的声音。男人赤脚站在床边,目光紧紧地锁在她的身上。
“我还以为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样,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
她的心漏一拍,紧攥的拳头内,指甲微微陷入了骨肉里。
男人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往旁边走了几步,良久,才沉着声音开口:
“你真的以为,那些女人都是自杀的吗?”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心跌至了谷底。
“还是你以为,那些流传在外的所谓传闻,都只是空穴来风?”
他的话,让她不禁想起了之前倪舒的提醒,倪舒曾经说过,那些有关霍霄的传闻,不可能会是空穴来风。
势必是有过一丝痕迹,才会传出那样的话来。
而他此时的话,根本就是隐晦地向她证明了那些话并非虚假。
当传闻不再是传闻,那么……
夏南瑾不敢再想下去。
似乎觉得还不够,男人的声音再度在房间内响起。
“霍家的禁忌,你知道多少?你知道为什么每到夜晚宅子都是悄无一人吗?你知道为什么要立下夫妻分房而睡的规矩吗?你知道为什么要选择秘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