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婕!小婕!你放开她!”丁阳华突然自帐篷中冲出来,向于傲姗扑来。
于傲姗顺势后退,她的身体被张景姗和丁阳华挡了起来,那双残臂在空间中瑟瑟抖动了一下,随着一声不知何处发出r的凄冷的叹息,倏然消失了。
丁阳华怔怔地望着夜色中幽深的丛林,寻找着那一声叹息。突然,他突然向丛林冲了出去,嘴里狂喊着:“小婕!你不要走!”
把时光拉回到二十天前,丁阳华也是这样追逐自己的女儿,那是在他发现了女儿小婕的一封遗书的时候。
丁阳华是一位出租车司机,在他所在的城市里,象他这样已逾不惑之年的司机已然不多,但他还是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因为这个职业可以使人在清醒的时候专注于观察道路,分散下精力,冲淡一下人生的苦味。
这个夜晚,他和往常一样,在深夜十二点准时到家。推开房门后,他发现房间被收拾着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这使他一阵惊喜,因为自从自己离婚之后,自己的房间从没有被这样精心打理过。但同时,他又有一丝不安,因为房门除自己之外,只有女儿小婕有钥匙,而她已在半年前离开家,在城市的另一端,和同事合租生活,极少回来,更别说整理家务。
丁阳华把自己疲惫的身体瘫在在沙发上,他要打开电视,喝一杯白酒来让自己快速入睡,因为明天早上五点他就要启程,奔波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但黑色玻璃茶几上的一盒中华烟以及它下面压着的一张纸条,让丁阳华放下了酒杯,他急忙扯过纸条,端详着上面的字迹:
丁父亲,你好。
请原谅丁婕——也就是你的女儿的不辞而别。
本不该打扰你,但做为女儿,我还是觉得有必要给您打个招呼,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不在这个世上,不再给您添麻烦了。
别无他言,知道您爱吸烟,一时也戒不了,留一盒软中华做为留念。
此致
敬礼
生前女儿小婕
2016年2月4日晚
看到这些,丁阳华脸上陡然变色,他如被电机般腾地起身,回首拉开房门冲到车上拧开油门,飞也似地冲进夜色里。
小婕的出租屋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丁阳华冲进去后,一声女人的尖叫自卫生间传来。丁阳华飞身到了卫生间,映入他眼帘的是地上的一摊刺目的血迹和庞娟惊恐的脸。
“叔叔!你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小婕怎么了?!”庞娟急问。
“小婕自杀了!快跟我去找她!”丁阳华边对女儿的闺蜜庞娟说边拽起她的手要向屋外奔去。
但房门却离奇地紧闭起来,怎么用力都拉不开。丁阳华疯狂地踹向房门,震得房间四壁窸窣作响,但门却如钢铸铁打般纹丝不动。
电脑显示器在震动中砰然开启,庞娟匆匆跑了过去,招手唤丁阳华过来。
“叔叔,你快过来看!”
丁阳华跑过去,看到电脑屏保上留下了这样的字迹:
“谢谢你们赶来,我知道你们俩个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今晚不要再为我的生死担忧了,我现在很好。
你们若想见我,就到方舟岭。”
“方舟岭?那是个什么地方?”丁阳华问。
庞娟思虑片刻,打开了电脑,进入了小婕的QQ聊天记录,在一个“自杀方式探讨群”中找到了线索。
“叔叔,小婕在QQ群里和人约好在情人节去方舟岭?”
“和什么人,这个QQ群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教人自杀?小婕现在是生是死!?”丁阳华铁青的脸痉挛着,向庞娟一连串地急切发问。
庞娟沉默了一会儿,和丁阳华背身而坐的她,长长的黑发在他的目光中轻轻颤抖着,庞娟缓缓转过头来,慢慢地僵直地在椅子站起身来,愣愣地看了丁阳华一会儿。然后她用冰冷的语调一字一字地对丁阳华说:
“小婕死了,去方舟岭见她吧!”庞娟不断地重复着这段话,如鬼魂附身一般。
看着她这样诡异的样子,丁阳华不禁身上汗毛竖立,在庞娟一遍一遍不断地重复小婕的死讯的过程中,丁阳华忍受不了心灵的刺激,疯也似地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说:
“我知道她死了,不要再念叨了,不要再说了!”
庞娟突然流下了一连串冰冷的泪水,停止了重复,恢复了理智,对丁阳华说:
“对不起,叔叔,对不起。刚才……”
“不要说了,孩子,你没被惊到吧?”
庞娟如泣如诉地说:“叔叔,您不用担心,我没事。要找小婕,您还是去方舟岭吧!”
就这样,丁阳华在二月十四日情人节那天,踏上了去方舟岭的行程,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能与女儿相见。
临走时,庞娟托他捎去一枚钻戒,说是给小婕的。丁阳华不解其意,忙问端的时,庞娟双手握住他的手,把戒指拢在他的手心说:
“叔叔,您别问了,她懂的。”
丁阳华并没有在67号旅游巴车上遇到小婕,但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大巴坠入山谷,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解脱,在坠落的过程中,他脸上是挂着无奈而又放松的微笑的。
但就在此时,他猛然看到自己的女儿——小婕,也在自己身边坠落,而且她的身体随即被挂在一丛枝叶上,这让丁阳华惊喜、欣慰,但这种美好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女儿突然问:
“爸爸,庞娟怎么没来?”
丁阳华的嘴唇只是翕动了一下,没有来得及回答小婕这突然的发问,接着他看到女儿失望的神色,并绝望地看到女儿挣脱树枝的羁绊,向深不见底的山谷坠落下去!
在继续坠落的过程中,丁阳华满脸泪水,哭喊着叫着女儿的名字:
“小婕!小婕!”
一只温暖的手帕擦去了他的泪,同时有一双温柔、纤细的手轻轻地推他的肩膀。
“老丁,醒醒。”
丁阳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帐篷里。王如丝还有医生伊莲围坐在他身边。从王如丝口中得知,自己已经高烧昏睡了一天了,大家对他非常担心。
这时,郑延福撩开帐篷门急急地冲进来说:“王如丝,我们的船造好了,要不要跟我去?”
王如丝惊喜地说:“太好了,我去看看!”
在去船的方向的路上,王如丝问起为何自己成为幸运人选,能被选中登上这艘独木舟时,郑延说:
“有付出就有收获,在造船时,你帮忙最多。”
在那艘仅容四个人的小木舟旁,和景阑和于傲姗早已等候在那里,向新来者招手。其它队员也纷纷围拢来观看。
没有资格入船的队员望着这艘能把人载回到现实世界的船,神色态度各异,他们看到郑延福大包小包地把自己的行礼搬到船上,似乎要一去不回头了。
有位男青年抑制不住冲动和愤怒,上得前来狠狠地踢着小船,谩骂着:
“就这堆破木片还不够喂的,去死吧!”
郑延福被惹火了,挥拳向男青年打去,但被轻易躲过,反而随之被男青年一记重拳打倒,正当他抬起脚踹向郑延福时,被张景阑抓住手臂,动弹不得。
张景阑推开那青年说:“适可而止吧,我们若喂了鱼,现在就是大家最后一面,不要打打杀杀的。”
李啸跟着讥笑说:“发什么火,让他们走吧,至少能省一点口粮。”
小船在大家的合力推送下,摇摇晃晃地入水后,顺风向看不清边际的对岸飘去,张景阑坐在船尾向大家边招手边大声说:
“放心,我们先行探路,只要不落入鱼腹,我们会回来救大家出去的!”
站在岸上眺望的队员们听了,有的欢呼,有的则发出了嘘声。
而后,在一阵嘈杂声中,午饭开始了。
炊事组的一对年长的夫妇和往常一样,给大家定量分配着食品。而李啸在分得了自己的配餐后,冷不防伸过手去,不够烫手,多拿了两块鸡肉。
“李啸,你敢公开抢夺食物!?”老妇说着拦住李啸要夺回鸡肉。但被李啸一把推开说:
“今天少了四个人吃饭,为表示庆祝,我必须要多拿一点儿!”
大家纷纷围拢来数落李啸不讲规矩,齐猛更是出手打掉了李啸手中的鸡肉,李啸大怒,回身一拳打在齐猛脸上,两人就此厮打起来。
对两人无休止的缠斗,终日陷落在困惑、枯燥的生活中的队员们似乎并没有劝架的打算,反而端着饭碗边吃边观赏,还不断地发出喝彩之声。
眼看两人脸上都已鲜血淋漓,庞传伟慢慢走上前来,伸手抓住了两人的胳膊说:
“口粮稀缺,少费些体力少流点血!”
两人没想到这个老人力气竟然这样大,一时竟然挣脱不开,但有劝架的来了,也就借坡下驴,相互怒视了一下,结束了战斗。
李啸擦擦脸上的血迹,弯腰拾起了落在地上的沾满了土的鸡肉,咧开嘴笑着大口地咀嚼起来。
他这种无耻的举动惹得众人侧目而视。
庞传伟则在稍远地地方望着李啸微笑着,在两人眼神碰撞时,前者摇了下拳头。作为回复,李啸则把一段鸡骨头扔向了庞传伟,并向对方怒骂了一句:
“老东西!”
庞传伟笑了笑,伸出手准确利落地接过骨头,正被一直观察着骨头动向的大汪捕捉到了机会,它飞身跃起,把骨头咬在口种,还不忘向李啸怒目而视了一下。
对大汪的这种敌视的态度,李啸似乎有点惴惴不安,他把另一块鸡肉讨好地向大汪摇晃着。
大汪看了下庞传伟,似乎在作请示,庞传伟挥挥手说:
“去吧大汪,那块肉,与其让它糟蹋了,还不如给你吃。”
大汪得到指令,欢快地小跑着向李啸奔来,口中呜呜地扬起讨好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