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以为江南落尘水榭的耶律蓉儿只是一个寻常美貌女子,那就大错特错了,江南耶律家经营中原所有武林世家的冶铁和锻造,不少名动江湖的神兵利器都是出自耶律家,不知有多少武林人士为了得到一把耶律家的神兵而耗尽家财甚至打破头,血流成河。
不过耶律家本是姓杨的,乃是神兵铁匠杨铁庐的后裔。只是后来家中没有男丁,女儿嫁给了姓耶律的关外人,那人入赘之后,长子姓杨,可惜资质平庸,竟让杨家渐渐没落,后来郁郁而死,临终之时为了保住家族的冶炼之术,将家主之位传给了资质极佳,尽得真传的弟弟耶律燕而不是自己的儿子,后来弟弟耶律燕重振家业,事业蒸蒸日上,为了报答杨家,本想生个儿子姓杨,结果还是只生了一个女儿,妻子便死了,他与妻子爱之深切,不愿再娶,于是便渐渐的没有了杨家的称呼。但他一直心心念念,等到耶律蓉儿婚配,便让其中一子姓杨,来继承家业。
若只是全武林第一的冶炼世家,倒还不足以叫江湖中人敬若神明,最重要的是耶律蓉儿的绝世智慧,此女聪明绝顶,世所罕见。十二年前只得十二岁的她便破解江湖中一直无人破解的上古武帝冢所在的惊世秘密,传说已取出其中的武功秘籍和绝世珍玩秘药而一夜成名,连号称天下第一神算的十强高手“算尽天机”易天封都对她刮目相看,一心收她为弟子,却被拒绝,使易天封从此视她如亲生,比耶律燕还要亲。也正是因为有易天封等十强武者做后盾,才使江湖中人不敢觊觎可能早已被耶律蓉儿获得的宝藏,只是据说她将宝藏全部分给了一起探险的几个朋友,风渐飞那能达天人之境的《焚世风天法卷》和杨念姊的《兵甲天书》便是其中之一。之后耶律蓉儿更是连连解开江湖中多年不能解开的谜团玄机,已经俨然成为新一代的术数玄学的宗师掌门人。自从她在落尘水榭设了无忧阁,规定每年接待三个人解答疑问,要知道天下间每个人都有疑问,都有秘密,更有很多人解不开的奇妙玄幻的事情,但是耶律蓉儿却都能一一解答,至此武林中人已经将无忧阁解惑视作天大的事情。而且说不准耶律蓉儿一高兴,将她所知道的武功绝学指点你一二,那便是天大的福分了。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已经不能用宗师就能形容了,她的存在早已经是一个传奇!加之耶律蓉儿天姿绝色,超凡脱俗,武林中的不管是少年英雄,还是豪杰壮士,或者一代枭雄霸主都欣羡爱慕,到了后来更是秘密发言,若是有人敢伤害耶律蓉儿一根毫发,必集天下英雄而讨伐!
悟剑山庄虽然是一方霸主,可是见到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到来的时候,却连一点不敬的言辞神情都没有,就连闻达都少有的面露微笑,亲自到马车前将她请下,少元竹和少顾海乃是长辈,却都一齐很恭敬的迎到车前,便似面见一位极之重要的大人物一般。
待得马车行近,众人才看到马车的车轮已经用木栓子固定,底下却是两块光滑如镜的木板,难怪在雪中行驶还能如此轻捷,不由得先是对那还没露面的耶律姑娘心生了一些佩服。
不多时,车子已经到了跟前停下。先出来的是明洛懿,明洛懿本就是个绝色的美貌胚子,那少顾海从未见过耶律蓉儿,又是个急性子,只道她便是耶律蓉儿本人,有心套近乎,拱手招呼道:“耶律姑娘一路辛苦!”
明洛懿连连摆手道:“错了!错了!我可不是耶律姑娘!”说着跳下车,一手迎上去,将耶律蓉儿扶了下来。
耶律蓉儿刚从车上探出头来,那绝世仙容顿时令刚刚赶到的悟剑山庄的弟子神为之夺,目为之眩,竟然愣愣出神,忘记了刚刚还在追杀风渐飞。这时少顾海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见识浅薄,此刻明洛懿的倾城美貌顿时成了凡夫俗子一般的平凡,他刚刚却还道明洛懿的美貌已经是绝美之色了,想不到竟真的还有这样的惊世天姿。就连他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都忍不住的有些失神。
耶律蓉儿行了过来,她明知道风渐飞在场,却看也不看风渐飞,便这么施施然走了过来,平静地转过身背向风渐飞二人,淡淡的说道:“少赤彤的死与后面这两人虽然有关,但却不是凶手。”
少顾海忙道:“姑娘说不是便不是了!”这老儿失神之际,竟有些恬不知耻地奉承起耶律蓉儿来,只是在场的众人却没有几人去数落他,因为每个人都与他相差不了多少,兀自失神。
那少独禅却是父仇未报,那肯罢休,怒斥道:“你说不是便不是!你有什么证据!”
少顾海瞪着他吼道:“混账,耶律姑娘是何等身份,她说的话自然是对的!”
少独情老成干练,急忙拉住少独禅轻声道:“你可知道这个耶律姑娘是谁!快快住口!”
少独禅被他们几次提醒眼前之人是耶律姑娘,不由一怔,思忖片刻,顿时想到了她的身份,他自然也是听说过耶律蓉儿的传说,只是心中愤愤,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耶律蓉儿淡淡道:“莫非我说的话也已经没人信了吗?”
少元竹急忙打圆场道:“小孩子不懂事,姑娘切莫怪罪,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耶律蓉儿道:“我何必怪他。”
闻达道:“耶律姑娘既然说风渐飞不是凶手,不知姑娘是否已有真凶的眉目?”
耶律蓉儿摇摇头道:“那却没有,只不过,那个人并不是凶手。”
闻达等人不由一愣,心中为难起来,耶律蓉儿没有真凶的眉目,单凭她的片面之辞,要叫他们放人却实在是有些做不到。
少独禅见长辈们竟在犹豫,顿时怒上心来,自己的父亲和他们乃是血脉相连,现在居然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女子,便要他将杀父仇人放虎归山,他那里咽得下这口气。少独禅年纪尚轻,自然不如长辈们知道耶律蓉儿的分量,当下跳了起来,指着耶律蓉儿大骂道:“这个耶律蓉儿算得个什么,凭什么你说不是便不是!我父亲的仇便不用报了吗?难道说风渐飞这狗贼是你的老情人,你便要袒护他吗…….唔……”
那少独情急忙将他按倒在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只是在场所有人都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想到耶律蓉儿在江湖中的能量,都不禁惶惶不安的看着耶律蓉儿。
刀无心更是“噌”的一声拔出了宝刀,便要痛揍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子,只是有人却比他更快,闻达早已经一巴掌挥出,重重扇在了他脸上,连身旁的少独情也被再次扇翻在地,那少独禅整张脸都变了形,嘴角更是渗出鲜血来。
耶律蓉儿听了他的话本是眼神微变,有些怒意,但是看他被打翻在地却是又有些不忍,只是淡淡道:“你本不该这么打他,他要说什么,我也不会计较。”
少元竹急忙拱手道:“耶律姑娘见谅,这孩子刚刚丧父,心情总有些悲痛……”
耶律蓉儿道:“我本就没怪他。”
少元竹忙道:“多谢姑娘大量!”
耶律蓉儿瞧了瞧少元竹,又瞧了瞧在场的众悟剑山庄的弟子,才慢慢说道:“若只是我随口说一句话,想必你们也是不肯就此罢手对吗?”
少元竹面上尴尬,讪讪道:“还请姑娘能道出真凶的线索。”
耶律蓉儿道:“真凶什么的我是不知道的,不过那个人不是凶手我确实有些证据。”
风渐飞不由得苦笑,齐名笑着轻声道:“这耶律蓉儿看似对你毫不挂心,却原来还是记在心上的。”风渐飞却是半句也回不上来,只是幽幽叹了口气。
闻达道:“耶律姑娘,我家四庄主临死之前曾留下遗言,指明乃是风渐飞所为,姑娘既然说有证据证明真凶不是风渐飞,还请姑娘给小老儿等人一个说法,否则回去庄中难以向老庄主交代。”
耶律蓉儿点了点头道:“我来此之前已去拜祭过少四庄主,发现四庄主临死前将杀人遗言留在了身上,但是其实不过只有三个半字,那个人的名字和看似杀字的上半部分,我说的可对?”
闻达一怔,道:“这……倒确实是,可是一半和全部有什么分别?”
耶律蓉儿向明洛懿伸出一只手,明洛懿当即明白,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绢帕,递给耶律蓉儿。
耶律蓉儿摊开那块绢帕,只见上面正好有三个半字,便是少赤彤的遗言所留,闻达等人都是奇了,却听她说道:“这块绢帕上的字是洛懿按照四庄主在身上留下的遗言临摹下来的,洛懿的临摹功力已有以假乱真之效,诸位看了这绢帕想必也不会有怀疑。”说着将绢帕摊向众人面前,众人看罢都是点头,确实和当时看到的一般无二。
耶律蓉儿道:“那人名字之下的杀字只有一个头,但是这个头未免也太过奇怪了。”
众人看去,果然看到这个杀字那头上的一撇甚是奇怪,说是一撇倒更像是一横,不由都是奇怪。
闻达道:“也许四庄主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之际,笔画有误也未可知。”
耶律蓉儿点点头道:“闻达先生所言也有道理,这或不足以作为证据,不过有件事诸位却可能不知,我与那个人在去非楼碰见时,那人已经身受重伤,想必蓉儿的眼光,几位也不会有怀疑吧!”
少元竹等人忙道:“自然不会!”几人听她一口一个那个人,不由得心中有些诧异,这些人都是人老成精的老江湖,一个女人若是对一个男人没有意思,就绝不会在意对方的存在,可是耶律蓉儿分明刻意的避开风渐飞,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几人心中不由得也有些少独禅的想法,这耶律蓉儿与风渐飞莫非根本藕断丝连,存心为他开脱,只是几人面上却是丝毫不敢显露出来。
耶律蓉儿虽然聪明绝顶,可是男女之事毕竟还是年轻,在她心中只是兀自觉得便是叫了风渐飞的名字都觉得恶心,浑身不舒服,所以连叫他的名字都不愿意,今天为他出头,也只不过是不想真凶逍遥法外,仅此而已。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耶律蓉儿自己的想法。
耶律蓉儿继续说道:“他那个人若不是受了重伤,也就不会由自己的小舅子出面和少独行比武,况且输的还是少独行,若说要报仇,该被杀的本该是这个人,而不是少独行的人,此其一。”
耶律蓉儿这一番话,倒是让在场众人一怔,众人只知道少赤彤和少独行的家将被杀,心中恼怒,并未深思,被她点破,不由得也是察觉到不妥。
耶律蓉儿说道:“我在平县得知少独行的家将全部被杀,少四庄主与风渐飞大打一场便知道事情有异,于是请君少侠查了四庄主出发前往凤栖镇的事情,才发现,少独行与那个人的小舅子比武之后不久,便有人将少赤彤请走,以寻常脚程而论,刚好是少独行离开去非楼,便有人直接前往平县,时间上算,未免太过巧合,简直是刻意安排四庄主去看到少独行家将被杀的场面……”
风渐飞听到这里插嘴道:“不错,我与少四庄主打斗之后,少四庄主也察觉了其中的疑点,才会放过了在下,赶回平县与诸位详谈,只是没想到……”
明洛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风渐飞骂道:“死风渐飞,姐姐说话的时候,谁让你插嘴了!你这个无耻之徒,臭不要脸的……”
若不是耶律蓉儿拉住了她,只怕她不将风渐飞骂上个狗血淋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风渐飞苦笑着闭上了嘴,讪讪的退了回去,却见明洛懿在那比划着要揍风渐飞,齐名瞧得心花怒放,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叫明洛懿也是一阵眼神怒视。
少独禅哼了声道:“我爹已经过世,你想怎么说都行了!”
少元竹忙道:“还是请耶律姑娘继续说吧。”
耶律蓉儿沉吟片刻,等几人都不再说话了,才继续道:“这个人既然受了重伤,那么若是想杀少独行或者少四庄主,那么便只有请别的杀手,可是今日你们这么多人围攻,却不见他的帮手出现,莫非诸位不觉得奇怪。”
少独禅冷声道:“兴许他的帮手都被我爹杀了,或者都躲起来了!”他身边的庄中弟子也是齐声道:“不错,兴许便是这样!”
闻达瞧着这些弟子,不由得淡淡叹了口气,小五侠少年英雄,才华横溢,风渐飞豪气干云,武功非凡,可惜庄中子弟却是幼稚可笑,不知所谓!风渐飞若是真的干出了那些恶毒之事,又岂会让自己陷入险境而无人相助!更何况他便是要杀少独行等人又怎么会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呢。若刻意为之的话选的状况也过于凶险了。此刻在闻达的心中已经有八成相信风渐飞不是凶手了。
少元竹和闻达面上都露出鄙夷和无奈,那少独禅本非蠢人,只是一时愤恨掩盖了理智,说完之后也是幡然想到,但是见到长辈的表情,顿时显得有些尴尬,羞愧地低下了头去。
耶律蓉儿微微一笑,淡淡道:“其实我本也是和这位公子所想的一般无二,只是后来想想,那个人总也不会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使自己暴露在人前,所以也就觉得自己想的并不对了。”
少独禅猛地抬起头,瞧着耶律蓉儿如仙子般的微笑,眸中已经有了泪光,咬着嘴唇缓缓的又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