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很快就过去了,早春的冷意还未消退,眷恋着冬天的阴沉。连连续续的小雨,已经持续了一个礼拜了。车子来了,车子走了,走走停停,丝毫不顾忌被它甩在身后的路人。眼尖的人就会发现,每天朦朦胧胧,还不到6点,阳光水城附近的公交站旁就会出现一个背着孩子卖早点的女人,她身形消瘦,手脚麻利,稀饭热和,馒头实在,价格也便宜。
离开张家后,清河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也难怪,像她这样的条件,不可能工作家庭两头顾。再说,青山的压力也很大,念念也刚进一家甜品店,拿不到多少钱,还有甜馨。四张嘴,都要吃饭,她也不能这样干等着。
时间是把刷子,它刷光了所有的不幸,杂质与不堪,剩下的只是这双明亮却噙满泪痕的眼睛。有很多漆黑的夜晚,她都是在湿润的瞳孔中睡去又醒来,而后失眠。
“姐,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念念撑着雨伞,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这还下着雨。”
“睡不着,出来碰碰运气。”清河苦苦一笑,“你赶紧回去吧,感冒刚刚好,别又重感了。”
“我们一起回去。”念念说着,收拾摊子。
“真没事,放心吧。”
念念跺着脚,几乎哭了出来,“你说你这是干嘛,你不心疼你,我还心疼我外甥呢。”
清河忽然觉得,心好像抽到了一块,无比的难受。可她还是忍住了,忍住了。
“念念,听姐姐的,回去,啊。”清河说着,将兜里的几十块零钱掏给了她。
“姐,我不要。”念念说着,把钱还了回去。“这样,我守摊,你回去。”
“不行,你还要上班呢?”
“今天我休息,不行呀。”
甜馨忽然哭了,3岁多的她已经能够洞悉人间冷暖,尘世无奈。
孩子病了,40度的高烧一直降不下去,一直在哭闹,折腾的清河不得安宁。
“姐,甜馨怎么样了?”一下班,青山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回来。
“山子,我怕,真的很怕。”清河几乎哭出来了,“我,都怪我。”
“姐,有我呢,别怕。”
在一定程度上,清河觉得,自己都是一个自私的,失败的母亲。她不能保障甜馨的未来,甜馨的希望。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以为是的安排着她的一切,包括带她来到这个人世间,带她流浪,四处寄宿。一直以来,都是她让甜馨遭遇不幸,楚痛。都是她,在影响着所有的过程与结局。
对自己,她没有交代,只有结束。于是心灰意冷的拨通了一道电话,“喂,你在哪,我们谈谈吧。”
在此之前,需要在这里交代一下。自再次回到A市,清河就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什么张赫,陆西风之类的,全都抛到了脑后。接着就搬家了,而后就认识了一个姓麦的男人。他们现所居住的,正是麦香生活了20几年的老房子。而在拿到赔偿款后,麦子隆东拼西凑,买了新房子。有了新家,也渴望新的爱情,这时,租客的电话来了,合同也来了。他看上了清河,蠢蠢欲动,还直言不讳的少了房租,有时还要过来探望探望他们。男子嘴上没说,可清河心里明白。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她还是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之前,她不认输,不相信,但甜馨的生病再次让她清醒的认识到,只有解放他们,才能解放自己。她认命了,认命了。以前,她从来不涂脂抹粉,但现在,她会了,这是仅剩的,唯一的一点东西了,再不利用,就真的没用了。她堕落了吗,没有。她变了吗,没有。那她这样做,对吗?如果是为了自己,肯定不对,但为了家人,也就有点占理了。不要说她没骨气,因为本身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没有背景,没有条件,受过很多苦,很善良,也很努力的,挣扎着长大了,却变成了单身母亲。剩下的唯一能够有的,就是婚姻。以前,她奢望过,那个男子能够真心的接纳自己。但是,幻想终究是虚的,拗不过赤裸裸的现实。所以,现在,她不会有梦了,也不会再做那样的梦了。现在,只要有男子愿意说爱她,就够了,够了。
一接到电话,麦子隆就坐不住了,日想夜想,终于把她给想来了。为了这个特殊的日子,他刻意穿西装,打领带,把自己整的油头粉面的。第二春来了,是个老太太,都会高兴,更何况那个她还是个妙龄女子。
“爸,你去干嘛,穿这么正式。”麦香问道,“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狐狸精?”
麦子隆多了心眼,隐瞒了约会事宜,“以前给你拿糖吃的王爷爷,记得吧,他孙子今天结婚,请了我。”
“是吗,你可不能骗我。”
“我们父女相依为命,我骗你干嘛呀?”
“那好吧,就信你一回。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行。”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麦香的身体差不多都恢复了,那张变形的脸也差不多回来了。为了更健康,有更好的身体,她特意找了一家健身俱乐部,平时打打杂,忙完了,可以在里面跑跑步,跟健身教练切磋切磋,体重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以前为了减肥而节食引起的不适慢慢的消失了,与其替之的是健康减肥,快乐吃饭。外加上换了一个新环境,心情也没之前那么差劲了。
“喂,等一下。”麦香追着车,拼命的挥手。
呲的一声,车停了,她上了,它走了,晃悠晃悠,晃悠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