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充满烈火的拳头击在胸口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人的灵魂跟肉体都分离了开来。此刻开始,我感受不到快乐了,甚至连痛苦、平淡和波澜统统都离我远去。
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触觉、没有味觉、没有嗅觉,没有了一切的感知,有的只是光和影的碎片,仿佛一具空壳般存在,迷离飘荡在这灰白的世界。
渐渐地,思维开始被抽空,意识也逐渐被磨灭。
忽然间,我竟然一下子就从肉身窜了出来,飘在了空中。然而,我却能以第三视角看到他们,只是,我看到的第三视角,是定格的。
他们一动不动僵硬在我眼前。
灵戒的表情凶狠,右手充满烈火的龙拳深深嵌入了我的心脏,鲜血四溅,但飞溅的鲜血却定格在了空中。而灵戒眼前的那个‘我’,脸色苍白,嘴巴微张,眼珠外凸,似乎在努力看清楚这个世界,又似乎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我在空中晃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没有身躯的,只有诡异的意识存在。
飘到墙上的时候,我又发现,我竟然可以穿墙!
悠悠转转了一会,我放弃了自己的肉身,直接穿墙去到了李诗柳的房间。此时,映入眼帘的还是一副熟悉又陌生的梦幻之森画面,而李诗柳跟紫嫣则安静地躺在被一层郁绿小草覆盖的床上,一动不动,仿佛逼真蜡像。
我飘到了紫嫣跟前,轻声呼唤了一下,“小嫣?醒醒…”
可是,她依然保持着那个睡姿,没有呼吸,没有起伏,异常平静,仿佛僵硬的尸体。见她没反应,我又飘到了李诗柳身旁,同样轻声呼喊。
但,结果依然一样,毫无反应。
我有点急了,想去推醒她们,却忘记了自己根本没有四肢,顿时恍然大悟,我是没有躯体的。
当我完全醒悟过来后,我是真的急了,开始大吼大叫,可不管我如何努力挣扎、嘶吼咆哮,但依旧那样。
我焦急地飘了出去,飘到了屋子外面。
看到外面的世界后,我有些惊愕,整片世界一片漆黑,除了自己那间悬浮在黑暗空间里的房子外,什么都看不见。没有光,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更没有情感,尽是无尽空洞。
渐渐地,我开始失落,开始寂寞,开始空虚,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冰冷残忍,所有的色彩都会在这一刻磨灭,真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呐。
这是死后的状态吗?我在问自己。
然而我自己却回答不来。
为什么不是天堂?
难道是我生前罪孽太重?不能上天堂?还是我前辈子的罪孽太重,让我这辈子来分担?
既然这儿不是天堂了,那应该就是地狱了吧?可这儿又不像地狱,没有刀山,也没有油锅,究竟是什么地方?
没人能回答我,真寂寞啊!
悬在这个空白的世界上,心太冷了,不想再看到这个黑色冷寂的世界,我又飘进了自己的房子,还是那样熟悉,仿佛一切的温暖忽然间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熟悉的家具,熟悉的布置,熟悉的房间,还有熟悉的她们俩——只是,一切都不再属于我。
唉,既然什么都不属于我,那去多看她们两眼也好。
我又穿越重重阻碍,来到了她们房间,还是如此,她们保持她们该有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宛如是一张3D立体画。
飘悬到了紫嫣面前,宁静安详注视着她。她的脸还是如此精致,仿佛大师雕刻出来的一件工艺品,没有一点瑕疵,尽是完美。
她知道我在注视着她吗?
为什么不醒来?
噢,我知道了,因为我已经死了,她看不见,听不着,更触不到。
我直接穿过紫嫣的脸悬到李诗柳面前,伤感地观察,或许又要她等上几百年了,生命是如此的悲催。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呀。
真是对爱情的执着!或许,这辈子我真的只能让你失望了。此时,我能做的,就是用一首诗来叙述你的一生,同时也是跟你道别,望来世有缘相见,《伊人别》相送。
深洞冷凄凄,朝暮思伊伊。
执手情脉脉,离别泪兮兮。
相觑意绵绵,欢聚乐眯眯。
追思愁连连,啜泣声唧唧。
细君似红豆,天生我相知。
一日不见君,苦觅宛若痴。
日日不见君,思泪襦裙湿。
离别无告之,伊人莫相思。
此生若再见,但愿把手牵。
今世情缘断,来世共枕眠。
驻入伊人心,千年如初始!
待君来生时,揽汝依怀间!
我企图伸出我的‘手’去抚摸她可爱的脸蛋时,可惜,摸到的只是一团一团又一团不存在的空气而已。
禁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原来我连最后的道别都被扼杀掉了。
寂寞的那种冷恍然间又笼罩了过来,让我存在的意识颤栗不止。
即便我死了,我该去哪?
我不敢离去飘翔到屋外,因为我害怕,害怕那种黑暗,害怕那种孤独,宁愿陪着如画像般的她们,我也不想出去。
就这样,静静地观察她们,心开始温暖,孤独冷寂的感觉渐渐开始褪去。
一晃,不知过了多久,记忆竟然开始淡化。
已经过了一天了?一年?还是一个世纪?完全感觉不出来,眼前的东西一切如旧。
完完全全没有了所谓的时间概念,我就觉得奇怪,死后的空间,竟然是如此冷漠荒诞的。
“回去自己房间吧…”
忽然,混沌冷寂的空间里传来了一把声音。
余音袅袅,延绵不绝。这把声音判断不出方向,判断不了大小,更判断不出音色,但却仿佛蛇般缠绕着自己的思维。
“带我走的?你是天使还是…恶魔?”我虽然有些高兴,因为总算有人陪我说话了,可更多的是伤感与哀怜,因为我知道,我这一离去,就是下一道轮回了。
“我不是恶魔,但也不是天使。我就是你,完完全全的你,扎根在你脑海最深处一个古老的你,也是从前的你,上辈子的你,同样,我也是将来的你。”
这把奇怪的声音一次性说了众多个‘你’,在我思维里来回荡漾,仿佛成了一首惟妙惟肖与众不同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