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
棺盖砸下来的那刻,世界沉静了,所有的打斗声忽然间消失。
透过棺椁,我看到了守卫者被无数涌来的骷髅兵无情地将其水晶躯体一块一块砍了下来,绝情而残忍。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突然间,我的心刺了一下,有些揪痛。我不知道是不是怜惜之心在作怪,让我竟然对这具没有思维的死物也产生了同情。原来,一向唯物主义的我也有例外的时候。
它那带着面具的水晶头颅在棺外看着我,惑心蛊打造的那双乌黑宝石状眼睛渐渐脱落,露出原本鬼魅的蓝色眼睛。然而,它这双鬼魅之眼没有了之前那狰狞、猖獗和恶毒庇护,净是渴望和期盼,甚至还有少许乞求。
渐渐地,眼睛散发的蓝艳色黯淡了下去。
它死了。
注视着它,我内心突然间有些彷徨。
虽然我躲过了众多水晶骷髅的猎杀,可我却没有感到有半点的庆幸。一下子,心头涌出了无数的疑问和自责。是我太狠了?抛下它一个人在外头,任人宰割。还是它本来就是为牺牲自己而完成使命?
或许吧,它也有自己的思想,并不是完全被惑心蛊控制。
为完成我的那一句简单的请求,而让自己的身体不完整的死去。再强硬的生命,也有脆弱的那一刻。
看着它残缺的肢体,让我回想起了无数跟我走过来的战友,有多少战友因执行任务而牺牲,甚至连跟家人道别的机会都被湮灭。而它,也是在执行任务,为我而执行任务,却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就身首异处了。
守卫者死后,那些水晶骷髅没有放弃我,不断用水晶武士刀对我这个棺椁进行砍砸,不过好在这聚魂棺异常坚硬,不管它们如何破坏,这坚如磐石的聚魂棺始终不动摇一下。
就在这时,奇妙的怪事发生了,外面的水晶骷髅突然间一下子全都定格了下来,一动不动,仿佛一场电影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诡异的静!
死一样沉寂。
正猜测棺外的定格动画不知要持续多久时,又一幕怪事继续迎来。
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事物竟然都在倒退,如电影倒放一般,离奇咋舌。
碎裂的守卫者开始重组粘合,‘搬走’棺盖,另一个半透明的‘我’也开始从棺椁中爬出去。接着,守卫者继续抵抗水晶骷髅,然后它开始躺入棺中,盖子被‘我’拉上。无数水晶骷髅倒退着爬进它们藏身的聚魂棺,渐渐升天消失。
最后,半透明的‘我’面对着聚魂棺,画面再次定格。
难道,这就是棺椁上所描述的‘万踪归迹’?不,不会的,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契丹人这么聪明,打造的东西都诡异神秘,更何况这幅棺材并不是普通棺材,绝对没有如此简单。
这时,棺外洁白的世界开始褪色,似乎还原成了它原本的面貌——猩红之色!
一片血红!
外面的世界红彤彤的,仿佛用无数人的血液涂抹而成,让人心里发毛,脑海发冷。整个棺椁充满了惶惶不安的压抑,似乎末日即将来临。
我连忙用脚撑起棺盖,但却徒劳无功,似乎被死死焊住了。无助的绝望瞬间笼罩了整个棺椁,让我喘不过气来,几近窒息。
可幸,外面的血色世界没持续多久,便开始沉淀,就像一杯浑浊液体渐渐澄清般。红色颗粒状的东西慢慢下坠,凝聚在地面,越积越高。
而血色之外则开始露出一片绿色的面貌——一整片广阔的森林。
良久后,所有红色颗粒都沉淀了下来,渐渐开始融化,渗入到泥地中。
此刻,是一个清晨,大雾笼罩的早晨。
树林里的各种乔木灌木,还有植被都生硬地穿上一层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纱裙,让我联想起了古装影视剧中那些艳丽花俏的皇宫舞者,轻歌曼舞,长袖轻拂。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巨大的榕树,几乎独树成林。一只奇怪的松鼠站在该榕树粗壮的树枝上,瞄了我一眼后,迅速逃入树洞里,似乎在畏惧陌生生物的到来。
咔!
聚魂棺突然发出了一道闷响,似乎启动了某些机关,让原本就紧张的我更是提心吊胆了起来。
一直盯着聚魂棺棺盖,大半天后,见其一直沉静无声,悬挂在嗓子眼的脆弱心脏才缓缓松懈下来。
我撑起双手轻轻推了一下,没想到,棺盖‘吱’一声竟然轻易就让我推开了,就像撑起泡沫一样,不费吹灰之力。一下子,棺外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与棺内浑浊的气体迅速交换,让我阵阵舒畅,凌乱的头脑也逐渐变得清醒。
这是什么地方?已经是现实了,还是依然属于幻象构造的某个场景?我没继续躺在压抑的聚魂棺里,立马爬了出来,环视四周,好让我对这有个印象。
稀薄的阳光透入在这个奇怪的丛林里,穿透晨雾,让这阴冷的丛林燃起一片活力。鸟语花香,勃勃生机,完全无法相信,这里给我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实。
各种不知名的昆虫穿梭在阳光产生的丁达尔效应之下,壮观奇特,让人禁不住感叹,实在是太美了。
充满活气的丛林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安全感,反而还让我时刻担心,担心哪个角落随时会窜出一只野兽来,扑我一个猝不及防。
我折了根较粗的枝干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也可当武器使用。我回到聚魂棺那,把轻如泡沫的棺盖盖上。
接着,我继续找来了一块坚硬岩石块,奋力往棺椁盖砸去。
铛!石头被震碎,聚魂棺却完好无损。这反常的情况让我一阵欣慰,如果遇到什么无法抵抗的丛林野兽,聚魂棺是我最佳的保命之地。
清晨的丛林湿气较大,脚下的杂草都被晨露滋润着,湿漉漉的。在阳光渐渐温暖下,晨雾逐渐消散,还原成一望无际的树林。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聚魂棺竟把我带到这来了?目的何在?
“到底往哪走呢?”我巡视丛林,喃喃自语,“东还是西?”
最后在左右脑的搏斗下,最终右脑失败,征服了身体,往东边走去。
我紧握木棒,往太阳升起方向走去。顺便在地上捡起一块菱角锋利的石头,每走一段路,就在一棵树上刻上符号,好让我回程能找得着路。
经历半天路程,终于看到前方有一条小石路。有路,则说明有人。
我沿着这条笔直小路一直往前走,可奇怪的是,不管我如何走,路前方的晨雾始终无法消散,朦胧混沌,能见度不足百米。而路两旁的树林大雾早已被阳光蒸发殆尽,一片郁绿,养眼舒适,就只有砂石路上无法消散的怪雾显得有点诡异。
突然间,丛林里的鸟兽声弱了下来,慢慢的,竟然消失了。
静!又一片死一样寂静。
一下子,刺骨的寒意笼罩了过来。寒冷不是外侵,而是内散的,由体内散发出来,心灵的折磨远比物理折磨强烈。
不好的预感益发强烈,刺激着我身体每一处感官,让我浑身发冷,寒毛卓竖,瞳孔也一下子放大许多,试图努力看清楚路前方雾气背后的东西。
我握紧手中的枝棍,冷汗不由自主地被恐惧逼出体内,慢慢将衬衫浸湿,也渗出手心,被干燥的枝棍所吮吸掉。
紧盯前方好一会,始终静谧无声,但那股不祥的预感丝毫未减。
我慢慢向前移动,希望自己的身体也会有误差,给大脑产生了错误信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不时还警惕两旁的丛林。
不一会,我的不祥预感验实了。
几米高的洪水,不,是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