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未婚妻自然只能是鸢尾,当然这时的鸢尾已经褪下了平日里的丫鬟装,似乎是穿着新买的衣服,一袭艳红的长裙配上藕白色的扎褶衣服,脸上似乎也是精心打扮过的,这么一看真有些像一国的皇子妃,雍容华贵、清纯雅致。
“鸢尾?你怎么来了!”
“我的二皇子啊,你单单知道来这东方大殿上消遣,怎么刻意的丢了我,我来见识见识难道不行?东方国主您说呢?”
“哈哈,鸢尾姑娘能来我这东方国,自然是我东方国天大的喜事,自然该盛情款待。”以前只是知道东方国主是个好利之徒,如今看他瞧鸢尾的色咪咪的眼神,竟还是个登徒子。
“你——你个女人家,没事便该乖乖出去,我和东方国主可是在这里谈些正事!”败自在有些慌了,鸢尾来这样一出是他没能想到的,他不想鸢尾与他一起以身犯险才刻意的把鸢尾留在了客栈里,如今鸢尾大摇大摆的以个皇子妃的身份来了东方大殿,自然不能说鸢尾不是自己的未婚妻,不然鸢尾便是欺君的罪责必死无疑,但若是不说,东方国主那个色咪咪的样子,恐怕也不太妥当。
“自在贤侄,赶紧入宴吧,有鸢尾姑娘这样的娇媚儿,你可真是好福气。”
“是……好福气、好福气!”边回应着,败自在狠狠地瞪了鸢尾一眼。
酒菜码齐,自然宴席开始了。
翡翠龙翠叶、珍珠鱼肫煲……自然是上了很多吉祥菜,只是这样一个宴席从宴请的人开始就注定并不和谐了。东方国主不咸不淡的跟败自在和鸢尾聊了很多,从身边的趣闻到很多东方国的奇人异事,最后落到东方国主讲了这么个故事里:
“说这个两百年前,大概也是在这个地方也有过一场类似的宴席,宴席的主题也是两国之间做一个和谈,只是当时中州还没有什么东方国和夜国,当时的这两个国也是达成合约一国撤军另一国献地献粮,谈合约的人觉得对方都是国家的忠臣自然说话该算数,于是便凭着一纸合约签了协议,结果一国果然按照协议鸣金收兵,另一方却趁着这空子重整旗鼓一举击败了收兵那一国,兵不厌诈向来是个挺有意思的词,只是这信守合约的国家真是亏了自己。”
败自在不笨,之前的很多故事只是讲讲玩,这个故事才明白东方国主的意思,这是用故事在敲打自己,怕自己不守合约,骗的东方国收了兵,夜国却并不按照和约履行职责。
“国主如此说,莫非是不相信我们夜国的信誉了?”
“哪里话哪里话,”东方国主嘻嘻哈哈一脸的戏谑,”我自然是相信自在贤侄说话算话,只是到底我得有个凭证,你也是知道的,东方的朝堂不是孤一人的朝堂,也是孤手下群臣武将的朝堂,答应了贤侄我自然会让东方军撤军,只是那些舞枪弄棒的武将莽夫,若是没有个什么凭证,若是到时候不听我的话,恐怕有些难办啊。”
败自在明明知道对方是在强迫自己留些凭证,此时却又不得不受着,谁让自己的国被打着,岌岌可危。
“东方伯父,若是需要凭证和约,我这便可以与伯父签字画押,我这一朝皇子的和约,恐怕夜国的人还不敢违背。”
“哎呀,自在贤侄你这真是逼我了,我自然是很相信贤侄的,只是这一张纸到底还只是一张纸,夜国皇子的承诺夜国人自然是不敢违背,只是如今这局势,说是宫里我那夜君老哥哥生了些病,你又是离国的皇子,若是等你回去——夜国不再是夜国了,你这夜国的皇子,还能说的算吗?”
“夜国不会灭!”败自在说的掷地有声。
“好,只当它不会灭,只是如今这老君染疾,皇子远出,朝里好像只有你那个哥哥罢,我可是听说败冷月可不是个善茬,他那个性子,这样的时候万一真做点大逆不道的事儿……”
“哥哥不会反!东方伯父您请自重,你便只说你要怎样才能放心,休要在猜疑我家的事。”这会儿败自在是真生了气,如此欺人太甚的国君若是搁在平日里他就是死也要上去跟他拼命,只是如今国的存亡在人家手心里握着,这笔账也只能记着了。
“好,贤侄爽快人,搁我说我这宫殿富丽堂皇,我看贤侄的皇子妃似乎也挺喜欢我这大殿,不如就让鸢尾姑娘在我这儿住些日子,等到我们两国止兵修好,我再派人安安稳稳的把皇子妃送回去你看可好?”
“不好!”败自在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好!”鸢尾却又一把把败自在按了回去。
“贤侄莫急,我便给你和你这未来小媳妇儿半个时辰商量下,时间长了恐怕我的将军们就没什么耐心了。”东方国主说着,便蔽了四边丫鬟退了殿,是时,殿上只剩下败自在和鸢尾二人。
“真是胡闹,你这姑娘,怎么敢如此大胆。”
“大胆,哪里大胆,嘻嘻。”鸢尾拼命的挤出点笑容。
“笑,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他让你留在这是要拿你当质子啊!”
“质子便质子罢,能在这东方宫里当个质子想来生活也是不错的。”
“不错?!你可是看见了东方那老贼看你时候的眼神!”
“看到啦,他瞧我瞧得都快晕了!”
“你还乐意?”
“乐意!怎么不乐意,我好看便是要给他看的!”
“我不同意!”
“你不能不同意!你也看到了,他是多疑的,若不是留我,便肯定要留你,夜国的朝堂不能没了你,他认我是夜国的皇子妃,不敢动我!”
“可你并非皇子妃,你不该来。”
“我若不来,你便走不了……”
败自在突然哭了,”鸢尾,你这样对我,不该。我心疼。”
“心疼,有你这句心疼,”鸢尾扫去脸上平日里的脾气相,缓缓一语:”我便值了。”
于是——原来鸢尾是爱败自在的,世间的许多种爱都是以平日里的许多个唏嘘却在默默的关心着,她笑着,却在用整个生命尽力的呵护着一个人,替他去死、无怨无悔。
“我会来接你,”,”接你回家,你便是我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夜国二皇子妃,你可愿意?”
“我等你”这是鸢尾最后一句话。
于是——原来败自在也是爱鸢尾的,只是很多次爱是因为难以圆满而弥足珍贵,当守候变得必须说再见,反而会用最简单的几个字,把一切温情默默忍耐。
古语说质子敌国为大辱,这是说一个国家把国家的皇子作为敌国的人质是一个国家的无上耻辱。这里的质子是说皇子,如今——东方国主要留的却并非败自在,而是鸢尾,这个以皇子未婚妃子身份出现在东方大殿上的姑娘。
古语终究没说过把皇子妃质在敌国是个什么说法,但无疑这也是国之大辱,若是质的这人还是个痴情的女子,则更该是关乎大义的故事。
许多年后,因为很多缘故夜国的史书上并没有留下太多关乎鸢尾的记录,只是这一笔从来再没人敢抹去。
夜湘年间东方与国交恶战都境次子自在与女子鸢尾赴敌国鸢尾代夜氏质子东方国之伟女子也
——《夜史》
败自在离开东方国的那天,东方国主准了鸢尾送他一程。
那天鸢尾是笑着的,剪断了自己从小续起来的长发,包在一块方巾里送给了败自在。依中州的礼:姑娘心定的情郎,要把一生续起来的长发做定情物。
那天败自在是哭着的,把方巾贴身放在胸口,皇子的胸口——向来只该放王族的玉佩,取下玉佩,是因为爱的人比血脉——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