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了看榻上柳梦雨的尸体。当年那十洲三公子之一的柳梦雨脸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狰狞的伤口,因为失去了生气和鲜血的滋养,连同他胸口处的箭伤在幽暗的灯火下泛着暗紫色。
长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名义上的义兄一生正义凛然,从来没有任何人能打败他,他的一生只败给一段不算感情的感情。
正自伤感生死无常,人生不过一瞬之间。好也罢坏也罢,明白也罢,不明白也罢。皆是一场虚空大梦,入梦只为一梦不醒。梦醒之后,那种现实中的痛,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伸手抚摸着冰凉的镇魂书,书皮上凹凸不平的纹路圈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就像柳梦雨倾尽一生都走不出的魔魇。只怕他重生之后,见到北塘昭华的结果,依然不会圆满。镇魂书能许人长久的生命,却不能阻挡一个活够了的人去寻死。更何况我原本的目地就没想让他活的太久。
我抬头看着地上的月影。长叹:“也许北塘昭华从未爱过柳梦雨,他才会死去。”月光透过窗框和门缝在漆黑的地面上画出一道道惨白,更衬的这个不平静的夜惨淡异常。
如此惨淡的夜,一只修长而冰凉的手从背后搭在了肩上。院中早己上锁,这半夜三更,生灵入睡,死灵横行的子时,除了床上那具尸体还有谁会在这时候搭我的肩膀?
思及刚刚院中那头老猫发春的声音,我打了个哆嗦。全身汗毛直竖,冷汗更是不要钱的从头顶泌出。
此情此景,莫不是被猫挠了尸体,起尸了?
思及站在我背后的,可能是一具尸体,而且这尸体还将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就觉的生不如死。若背后是一个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我到可以暂时放下节操——跪地求饶也成。
可……可……可背后若是个意识尽丧的尸体……π_π我现在要思考的大约是它会从我的手吃起?还是从我的腿吃起?如果吃了一半,我还活着。那将是一件多么让人恐怖的事情。
思及此事,什么骨气节操都化做天上的浮云。眼一闭,心一横。猛回身抱住僵尸的大腿嚎啕大哭:“大爷……僵尸大爷,小的不过是贪图你老人家生前那一点点未尽的生气,这可是经过你老人家同意的。你老人家实在想不起来,就给我个痛快的。”解开领口的盘扣,抻长了脖子。“要吃就从这里吃吧!给我个痛快的。”
良久,脖子上一疼。我睁开眼睛,烛光下,一个青衣白领的青年,呲着牙一脸揶揄的问:“阿诺,你的骨气呢?”
伸手捂住被牙咬了的脖子,手中的茶杯‘叭’的一声,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开出一朵残败的花。我大吼:“颜晨……我的茶杯……”
颜晨的脸色一僵。“阿诺,这茶杯不是你师父送你的吧?”
双腿一软,我瘫坐在地。伸手轻揉着因惊吓而激动不己的心脏。
弱弱的道:“雨过天青色的汝窑真品,岂是一方师父所赠的砚台可比。”
颜晨:“额……阿诺,都说前陈世子见蜈蚣路过都会让它变成蚯蚓,我现在有些为那条变了蚯蚓的蜈蚣的庆幸了。”伸手将我从地上托起。还不忘问上一句。
“阿诺,你说是也不是。”
我咬牙切齿地道:“那到是……要是碰见了我,我让它骨头渣渣都找不着。”颜晨打了个冷颤。
我大吼:“靠,颜晨,你小子大半夜的翻墙进来,就是为了啃老子一口吗?”
颜晨找了拢袖子,垂首道:“当然不是。”我吐了口气,不是就好。我想不管哪个姑娘也不丢喜欢在半夜被人翻墙啃脖子。
颜晨幽幽地道:“不过是设有地方吃饭,过来蹭顿饭。”我刚吐出的那口气立刻给噎了回来。“靠,你欠我钱,我就该养着你不成?”
“那是……”颜晨淡定的说:“饿死了我,你向谁讨债去?”
我操……⊙﹏⊙
“不过,阿诺。刚刚你在做什么?院子中流光溢彩,噪声不断?”
“呃……”我干笑着抓了抓头发,道:“其实吧……”沉呤了良久,我委实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只得胡扯道:“其实吧!大约是上古神灵被我那救死扶伤舍己为人的大无畏精神所感动,正天降大任与我身,颜晨啊!跟我好好混,说不定以后还可以……”
颜晨看了一眼榻上的尸体,沉呤道:“原来阿诺不是只会卖打胎药,还是十洲内少见的术师。”
我抬头看了看屋顶,道:“今晚的月亮真圆。”颜晨站在逆光处,用合紧的扇子轻击着掌心。一股浅浅的青竹香气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半晌,他的声音合着青竹香气传来:“阿诺,我们在屋里。”我的思绪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季。想到了那个山角下的少年,他是曲师父的弟弟。
我垂了头,轻声叹息:“为什么你不姓曲呢?”颜晨完全没有做为一个客人所拥有的客气,自寻了凳子坐好。修长的手从怀中摸出一条手绢。
一阵云片糕的香气传来,他好看的眉眼笑成了月牙。
“阿诺似乎很希望我姓曲,可姓氏这东西和生命的降临一样都是父母给予,并不是自己所能选样的。要不,手还真想随了阿诺的愿。”将手绢包裹的云片糕放在桌上,说:“今日去表姐家做客,见这云片糕做的极好,便给你带了一点回来。”
我双手抱肘,抬头看梁。“这可是你……”颜晨抓了一把云片糕塞进我的口中。
“是我自愿给你吃的,不用从欠你的钱里扣。不过,阿诺,你那缺口的茶杯真是汝窑的雨过天青瓷?”
我被噎的传不过气来,茶杯早己摔碎,我捧了茶壶一阵猛灌。
顺了气后,顾不得试去下颌的水珠,扯了颜晨的袖子刚要说话。
颜晨蹭蹭的倒了三四步,险些摔在柳梦雨的身上。
一脸平静的道:“我没钱。”我挑了挑眉,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道:“其实,可以用劳动力抵债的。”
回身与颜晨面对面。他的呼吸一滞。带着薄茧的拇指轻拂过我的眉眼。“阿诺,你的眼睛很美。很像我的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