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满怀愤恨的大燕国士兵和狼国士兵都已睡下,而守营的哨兵也因为之前一场莫名其妙的混战而疲惫不堪,在他们想来,只要在远处扎营的“盟友”不来袭营,他们根本不会有别的危险。
就在大燕国和狼国的大营刚刚扎好之后,楚离便带着人马趁着深夜慢慢摸到了两国兵马的大营附近。不远处,云德也带着楚国兵马朝着这边靠了过来。
楚离和云德相视点了点头,悄悄的朝着大营继续靠近。
楚离带兵攻打大燕国大营,云德带兵攻打狼国大营。
大燕国大营之中,二狗将一块红布系在了自己的头上,然而走出了自己的营帐,就在这个时候,大营外几声低沉的惨叫声响起,无数黑影趁着夜色冲进了大燕国的大营。
申屠山带着离火军一边放火,一边砍杀跑出营帐的大燕国士兵,楚离则是带着人马直奔将军大帐,只要拔掉将军大帐,杀掉大燕国统军将领,剩下一群无人指挥的士兵最是容易被击溃。
“三狗?怎么回事?”
就在二狗准备加入离火军的时候,白天的战友老二赶紧跑出来拉住了二狗问道。
“俺……俺也不知道……”
二狗惊慌的说着,此时情况危急,二狗脸上的惊慌自然也是理所当然,老二拉着二狗赶紧跑进营帐叫醒了其他的同伴,刚才还一起去狼国杀哨兵的他们,关系自然是比其他的士兵更加亲近一些了。
“肯定又是狼国的那些杂碎!”
“快!我们去骑战马,让狼国的那些野蛮人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兵!”
和二狗在一起的游兵尉并没有太慌乱,而是带着他们几十人朝着马厩跑去。不过大燕铁骑名闻天下,所以申屠山一进大燕国的大营最先要去占据的地方便是大燕国的马厩。这时候二狗他们跑到马厩的时候正好和离火军撞上,离火军人数占据绝对优势,苦练和悲愤让他们更加强大,所以二狗他们和离火军撞上之后,便被离火军追赶围杀,几十人瞬间就剩下了零星几人还在勉强挣扎。
“看样子不是狼国兵,三狗,你坚持住,能跑一个是一个!”
老二紧了紧手里的马刀,对着身后二狗说着。
二狗愣了一愣,本想插进老二身体的马刀,硬生生停在了半空,却是怎么也捅不下去了。
“杀!”
离火军一声大吼,响彻天际,好似妖魔现世的怒吼一般。
“老子怕婆娘,怕耗子,就是不怕死!三狗,跟紧我!”
老二也怒吼了一声,面对撕碎人心的恐惧,老二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爆发出了不畏生死的大气,催了二狗一声,老二挥舞战刀朝着离火军冲了过去!一瞬间,老二身中数刀,鲜血抛洒出来,然而他并没有因此停止脚步,还是带着身后呆若木鸡的二狗冲出了离火军的包围,跑到了大营的边缘。
老二看了看身后紧追上来的离火军,惨然一笑,对二狗说:“三狗,今夜我是跑不了了,你由此向西一直跑,还有个活路,我来拦住他们!”
二狗呆呆的看着老二,仅仅相见一日,一起杀过狼国的士兵,然而战士的仗义豪情却在老二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俺……”
二狗想对老二说实话,因为他看的出来,老二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然而想到了临死前告诉老二他才是敌人,二狗怎么也不忍心。人死不过头点地,然而如此不值得的死去,却是死不瞑目的悲哀。
“别婆婆妈妈的了,三狗你快走!记住了,听二哥的话,不要为弟兄们报仇!这是打仗,打仗就是要死人!别想着报仇,跑的越远越好!”
老二说着,把怀里揣着的金银拿出来推到二狗的怀里,然后猛地一推二狗,朝着迎上来的离火军杀了上去。
刚一近身,老二便被几把明晃晃的战刀砍倒在地上,眼看不活了。
这时候,老二看着二狗,颤抖着伸出手指,指了指远方,就这样断了气息。
追上来的几名离火军看到二狗头上的红头巾,对着二狗笑了笑,随后去别的地方战斗去了,二狗快步走到了老二的尸体前跪下,抱着老二沾满鲜血的头颅哭了起来。这一刻,他多希望老二骂骂咧咧的站起来,他多希望没有大燕国,没有炙炎国,他多希望用手里的金银买个婆娘,买头牛,他住在老二的隔壁,他帮老二家收麦子……那么多的希望,如今只化作了泪水,滴落在浸满鲜血的土壤里。
战斗结束了,离火军依旧没有放过一个大燕国士兵,当楚离找到二狗的时候,云德那边也传来捷报,狼国兵全军覆没,被云德围杀的干干净净。
“二狗,你可是这次战斗最大的功臣!”
楚离乐呵呵的走到了二狗的身边,将二狗一把拉起说着。
二狗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畏惧的说道:“将军……俺……俺不想打仗了……”
二狗说的楚离和周围的将领一愣,随后他们想了想二狗之前抱着大燕国士兵的尸体,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是说,你要做逃兵?”
这时候,吕先知一边冷笑着对二狗说着,一边慢步靠近了二狗,他的手中,已经抽出了战刀,还未擦干的鲜血让那把战刀显得十分可怕。
“先知兄,去清点一下伤亡吧。”
楚离见吕先知面色阴冷,心里明白吕先知是想斩了二狗,所以赶紧支开了吕先知。吕先知走后,楚离让周围其他的将领也都离开,一个人拉着二狗坐下,询问二狗是怎么回事。
等二狗将前因后果都说完之后,楚离的脸上,也消去了大胜之后的喜悦。
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来品味战争的残酷。
“二狗,知道我们为什么打仗吗?我们打仗,就不会有更多像老二这样的人战死。天下大乱,我们都无法置身事外,我们能尽力去做的,是为了保住更多的人活着!”
楚离拍了拍二狗的肩膀说着,他知道,像二狗这样的故事以后还会有的,只是或许不会发生在他的身边而已。也许真的只有天下一统,才能平息这些残酷的战争,楚离心头想着,叹了一口气。然后楚离拉起二狗问道:“现在要走吗?放心,不会有人为难你,我保证!”
二狗又擦了几下泪水,迷茫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又不走了?”
楚离轻轻问道。
二狗想了想,眼中的迷茫依然没有散去,似乎思考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俺也不知道,俺觉得,跟着将军你,是对的。”
二狗迷茫的说着,这是他的心里话,却也是因此而说不清楚。
想了想吕先知,楚离便让二狗做了自己的卫兵长。因为楚离很明白吕先知这样一个好战好斗的将领,是容不下二狗这样的“懦弱逃兵”的。为了确保二狗的安全,楚离也只能这样安排才行。
楚离他们整顿之后,云德前来辞别,此时云炎行省的敌军几乎歼灭殆尽,这一省之地,云德应诺归楚离所有,云德则是要带着人马赶往陌炎行省继续作战。
楚离骑马送云德的时候,看了看云德脸上的伤疤,不禁忧心地问道:“云德,四叔还能坚持住吗?”
云德听完之后,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楚离,只是自信的说了一句:“你四叔何曾败过!”
云德说完之后,忽然一拍脑门,继续对楚离说道:“小侯爷,你四叔还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你不要学你爹那样好面子,你若支撑不住,尽管对他开口。”
楚离无奈笑笑。
“代我谢过你的皇上吧,云德。”
云德一听便知道楚离心意,他也知道楚离与楚荣叔侄二人之间,他一个外人劝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所以云德也不再劝说,只是道声保重,便带着人马赶赴陌炎行省去了。那里是迎战大燕国和狼国的主战场,日日夜夜都在战斗。
云德背影渐行渐远,这个忠厚的长者,大漠五年对他照顾有加的人,不知道哪次见面,或许就是战场之上的敌人了。楚离想着,不禁感受到了二狗的悲哀,这让人痛心疾首的战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