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熊少燕不在,也不能确定他回来的具体时间,那么自己滞留机场也无意义。
有苏菲的帮助,陆军脱了蓝马甲,两人装作一对恋人的样子避开监视摄像,从内勤通道出来内部停车场,然后上了苏菲一辆酒红色小甲壳虫,一路有惊无险出了机场,驶向市区高速。
此时月上枝头,夜色温柔。
驾车的苏菲还有心结,她尽量不去看坐在身边的陆军,让自己专心驾车。
陆军则仿佛忘了刚才那茬,似没心没肺,一个劲的追问苏菲能否进入机场系统,他要知道熊少燕的家庭住址,想今晚抄家去。
苏菲这个恨就别说了。刚刚自己老大的便宜占去,人怎么就能这样没羞没臊,不领情不道谢的跟没事人一样。
好像我天生上辈子就欠了他老大一吊子情,今生帮他应该应分,都不需要感谢一样。
“你们机场为什么要找个女人当治安总长?”
苏菲没理他。然后憋气地告诉他,航空公司的内部信息只有使用机场特设内网设备才能查到。但后来还是不长记性的答应,说之后一定会帮助他想办法搞到。
“你有地方去吗?我把你放在哪里好?”车进入市区,苏菲不情不愿问。
陆军想了一下电厂的李斯,然后放弃了。说:“我现在还真无处可去。”
“住宾馆的话你需要一个假的身份信息。”苏菲提示他。
“我现在可身无分文。”陆军这时摆出一张臭脸,仿佛此刻的窘境都是苏菲强行把他从机场拉出来才一手造成的,所以目前的一切困难都应该由她想办法解决,完全不拿空姐的气愤当回事放在眼里。
苏菲狠狠的瞪了一眼耍无赖的陆军,真想一脚把这家伙踹下车,任他自生自灭不管了。
“饿了,先找地儿宵夜吧。”
苏菲不理他。
“我想吃包子,最好韭菜馅的;还要新鲜的大蒜老陈醋。在国外咱整天就想这口吃。真的。”
苏菲的脸都红了。
“哦,对了,我有十年没喝家乡的扎啤了,我们不然先找个排挡坐坐喝两杯吧。”
苏菲要哭了。
“我拜托你现在闭上嘴,能死人吗。”
其实陆军这时也想哭。他真的需要喝两杯。老爸惨死在自己的面前惨烈一幕挥之不去。而此时自己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叫起饿来,他觉得自己真是没心没肺,称得上不孝子。是个彻头彻尾大混蛋。看了眼苏菲的委屈样子,陆军一时恍惚,很无辜地问:“怎么啦?——我没有招惹你呀。”
“我讨厌听你说话!”
苏菲真哭了。
“好,我闭嘴,你可别哭啊。我最看不得女孩子哭鼻子了,从小我就特愿意英雄一样照顾……”
“你还说——!”
“好,我不说了。”
“闭嘴!”
“好,闭嘴。”
“闭嘴!”
“已经闭上了。”
“闭嘴!”
“嗯。”
“闭——嘴!”
“……”
陆军此刻很想告诉她说:如果不说话,他痛苦!真的很痛苦!如果可以,他宁愿刚刚死去的不是老爸,而是他自己。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此刻只能把痛苦埋藏在心底。报仇,是他唯一的念头。
苏菲最后含着眼泪,开车一路气哼哼地把陆军载到17街,一间店牌上火星文字写着“7月酒吧”的酒吧,交给一位穿皮裙,把眼影涂成黑紫色,被叫做小妖的另类女孩。她耳语着交代了几句什么陆军也没听到,然后理都不理陆军,出门驾车夜色中匆匆离开了。
苏菲离开也不去送,站在吧台里面,这个异常另类的小妖给自己点上一颗烟,很享受的吸了一口,然后斜视着陆军道:“苏菲跟我说要寄存你在这里几天,然后她再给你找地儿安置。”
“OK。”陆军没所谓。酒吧,至少可以有酒喝。看来生气的空姐还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如愿把我送进了酒吧。
“这里我说了算。”
“老板?!”
“嗯哼。”
“很年轻喔。”
“废话少说。”这小妖可不是有苏菲的教养,她看人都不喜欢直视:“——喂,你身上有钱吗?”
“没有。”
“所以,要想办法出去赚钱呀。”
“嗷?!”
“你嗷什么嗷啊,等我养你啊。这里没有工作让你打工。酒吧禁止卖酒。”显然小妖是从苏菲那已经知道陆军刚回国,是什么规矩都不懂的白丁,于是又介绍说:“喝酒吸烟有害公民健康,所以除了特权特供,国家都给禁了。要做良好市民,乖乖的去科乐公司装芯片,公司给你安排活路。如果选择不装芯片,不做乖乖狗做人类,那你就得去偷去抢去捞偏门,勉强世上苟活。”
“一会儿我小弟二毛回来,他会教你在我这里怎样谋生。”
见陆军愣在那里没大听明白,小妖也不过多解释,又丢下这一句后,叼着香烟帅呆呆地上楼了。
“老板,你小弟是做哪一行啊。”陆军后面追着问。
“贼。”
“哇咧!”
陆军良好市民的伟大梦想瞬间破碎成了包子馅,撒满地。
一个人站在酒吧的大堂内怔怔的发呆。
正常人类需要苟活,这还是一个国家吗?十年没归国,自己的国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陆军简直无法理解。
七月酒吧其实绝不是一间小的酒吧,此刻陆军站的舞池中央面积就有百十平方,四周包间雅座错落有致,音响设备更是豪华齐全。但是,就这样的一座可堪宏伟规模的酒吧,如此旁晚时间竟然门可罗雀,空荡荡无有一个顾客。
空寂的要死。陆军走过去舞台,无聊拿起话筒无聊“喂,喂。”刚喂了两声,楼上小妖就有一个空酒瓶子摔了下来。
“你喂喂喂喂个屁呀!吃饱撑的啊。”
好凶。
陆军这才又记起了饿,自己回国后还没一口进食。
如不是小妖提醒,自己都忘了。
陆军这回很识趣的想凶巴巴老板肯定不会给自己吃的,只能自己出去找。
放下话筒,陆军正犹豫是否出去转转;跌跌撞撞,外面跑进来一个头发染成金黄色,十几岁消瘦的小青年和他险些撞在了一起。
小青年大概是刚刚被谁狠揍了一顿,狼狈得不行,一只鼻孔还在不停的向外流血。
“你谁?”二毛警惕的问。
“新来的。”陆军谨慎的答。
“又是苏菲姐送来的?”二毛一脸的不满。
“是啊。”陆军点点头,却并不觉得他讨厌。
“这儿老板是我老姐。”找了个沙发躺下,仰二毛头控鼻血。不想搭理陆军。
“你二毛是吧。”
陆军想上来帮他,但是被他摆手拒绝了。二毛一向以跑酷见长,速度奇快,不想今天他遇到了高手,作案时被抓了个正着。海扁了一顿,等于是捡了一条命。
“看你个子不小,之前做哪一行当的啊?”二毛仰身躺着,有一搭无一搭问陆军,完全没有一点儿他这个年龄的学生摸样。
“当兵的。”陆军耸耸肩,无谓的答道。
“当兵的!”二毛闻言忽的一下坐起,也不管鼻孔是否还在流血,又认真的看了看陆军,问:“懂枪把?”
“当然,玩了十几年枪了,怎能不懂一二。”陆军点点头,谦虚回答。
“酷!”
这回二毛整个人都跳起来了,勉强够得着,重重地一拍陆军的肩膀,说:“苏菲姐这些年没少往这送人,我都烦死了。无奈她和我老姐是死党,我说不了她们。不想这回她苏菲姐总算干了件好事。”
“此话怎讲?”陆军还是不解二毛的“好事”一说,但直觉不妙。
“你若懂枪,我们就有大生意可做了。”二毛异常的兴奋,屁颠到原地转圈说:“现在其它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我们贼和人民都没活路了(把贼和人民放在一起等同,陆军听来别提有多别扭)。不过,反芯片的抵抗组织越来越多。但是他们武器奇缺。你知道,现在的武器都有指纹识别,是需要拆卸改装。货源少,需求大;这个市场目前是具有无限潜力和发展未来的产业,朝气蓬勃。我们今后合作,搞来枪后改装卖给抵抗组织,今后不愁没饭吃!”
“真的?”
“真的!”
“其实我现在就很饿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抓紧啊!”二毛像打了鸡血,人兴奋得已经安静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