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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穷途末路

此时广州的天气湿气极重,连续的阴雨天气扰得人心神不宁。陈凤琳站在仓库中央,望着眼前堆积的大堆上等木料,眉头紧锁着,那阴沉的脸一如这阴沉的天气。铀彩的瓷砖上渗着水珠,一滴一滴凝结着,一如她心中苦闷的泪水。她从来没有想过英风会经历如此沉重的打击,或许早已经习惯奢华的生活,习惯享受被人尊崇的殊荣,如今多少至交好友都纷纷撤出,无疑给英风雪上加霜。她慢慢走过仓库的甬道,用手轻轻挥过这些她挚爱的材料,努力忍受着不让那泪水流下来。“陈冰,我不会饶了你!”她突然愤慨地抓起一块铀彩的瓷砖狠狠地摔了下去。

“谁?”一个声音从仓库中央传出来。

陈凤琳也是一惊,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但隐隐听到一个脚步声慢慢向她靠近。过了没多久,只见一位头戴安全帽,身着灰色衣服的人走过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些文件。陈凤琳仔细打量了下,并不认识此人,便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表姐,是我林双!”那人微笑了下。

“林双?”陈凤琳想了一会儿,并没有想起来是谁,“你刚才叫我什么?”

林双一愣,忙笑道:“对不起,陈总。您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的一位远房亲戚,我叫林双,是市场采购部的人,我正在检查仓库里的这些产品有没有破损或者坏掉的,清点下数目。”

陈凤琳又将此人上下打量了几番,道:“你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我怎么不记得?”

林双略显尴尬地道:“陈总,您日理万机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员工,怎么可能会记得我呢。”

陈凤琳依旧半信半疑,他接过林双手里的文件看了下,的确是仓库库存表,文后附着一个文件只写了一半,是关于采购部门建设的意见和思路,她道:“这些是你写的?”

林双看了下,笑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这些是当初我们公司几个人一起商量公司发展时讨论的,我只是记录总结下。”

陈凤琳继续问道:“你以前做什么的?”

林双应道:“我以前也是做这行,只不过在一家小公司工作,后来那家公司倒闭了就来了英风,那天还是您面试我的。”

陈凤琳想了一会儿,道:“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是在市场推广部工作,怎么来采购部了?谁帮你调的?”

林双还没有答话,仓库外响起一阵喧闹的车声,两人都向门外望去,林双道:“陈总,应该是柏翔实业的人。”

“柏翔?他们来做什么?”陈凤琳一听柏翔二字,登时不悦。

林双回道:“他们应该是来看货。”

“看货?”陈凤琳突然心中一惊,“你是说他们要采购我们的货?”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张元寒领着一些人从外面进来,他一见陈凤琳,便笑着道:“陈总也在啊。”说着伸手去握手,但见陈凤琳并不领情,略觉尴尬,“今天我带着一些同事过来看看货的质量怎么样,如果符合我们的要求标准,准备大量采购。我们焦总已经吩咐了,绝对不会让英风吃亏。”

陈凤琳紧皱眉头,不悦地道:“谁告诉你们我们会将货卖给你们?回去告诉焦博文,就算英风真的倒闭,也绝不会接受柏翔的援助。”

张元寒众人均愣在当场,张元寒笑道:“陈总,何必如此固执。这些货压在这里,数额可是不小啊。现在英风没有客户,我们柏翔货源不足,这不正好互补吗?采购走了你们库存,也可以帮英风暂时解决燃眉之急,也帮柏翔缓冲下,两相收益,何乐而不为呢?”虽然如此说,但他话里却充满了冷嘲的意味。

陈凤琳断然拒绝道:“哼,你回去告诉焦博文这只老狐狸,只要我陈凤琳在一天,英风就不会倒。我们这些货如何处理就不劳他费心。”

张元寒一时不如所措,回头跟来的同事商量了一会儿,回身对陈凤琳道:“陈总,这件事老爷子可以默认的哦。”

陈凤琳略一惊,道:“什么?少骗我,英风和柏翔水火不容,我爸断然不可能会答应。再说,现在英风我是负责人,一切没经过我的同意——都是没用。”

林双也拉了下陈凤琳的胳膊,低声道:“陈总,这的确是陈先生同意过……”他见陈凤琳怒瞪着自己,后面的话便没有再说下去。

张元寒又道:“陈总,这些货全部压在这里又不能当饭吃,但英风二百多员工总不可能喝西北风吧?”接着和来的同事笑了起来。

陈凤琳怒道:“滚!我们英风不欢迎你们!”她望着这些人,觉得他们面目狰狞,可恶至极。

张元寒叹了口气道:“陈总,错过了这次机会就没有下次了哦!”他环顾了下仓库,“唉,可惜啊,百年企业就此毁于一旦。”说完,领着那群人便离开了。

一走出英风仓库的大门,同来的柏翔采购部同事赵小东道:“张经理,就这样走了?”

张元寒看了看他,又回头望了望英风仓库,冷笑了一声,道:“没这么便宜,我们不会给英风起死回生的机会,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接着,给众人低语了几声,众人一听都高兴地夸赞张元寒手段高明。

陈凤琳待张元寒离开,回身对林双道:“你回头让刘峰去找我。记住,以后没有我的批准,这仓库里的货一分一毫都不能动。”她见林双脸色显得很为难,又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林双犹豫再三,最后狠下决心才道:“陈总,因为已经两个月没有发工资给他们,他们都不干了。”

陈凤琳一听,惊道:“什么?不干了?”她印象中刘峰并没有去辞职,也没有收到公司员工的辞职信,“谁说的?”

林双叹了一口气道:“陈总,不是谁说的,你看现在公司里的人要么无缘无故不来上班,要么来了也无精打采,没心思工作。大家都在议论公司还能不能再做下去。”

英风和嘉豪经历前所未有的灾难,她一直在处理客户退单赔款和银行催债的事,努力想挽回合作者并请求朋友帮忙渡过这次难关,到公司也只是简单看下员工还是像以前一样工作着,少了一些人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平时员工出外办公或者请假也是常有之事,这时听到林双如此一说,才思虑起来。

陈凤琳回到公司,然后走到员工后面看他们在做些什么,有些员工见她过来,慌忙将一些无关的东西收起来,关掉计算机,佯装认真工作,有些员完全不理会她,该玩还是玩,要么几个聚在一起闲聊天,要么玩着网游,她一见怒火中烧,吼道:“你们上班没有上班样,公司招你们进来不是来玩的。你看看你们一个一个没精打采,站没有站相,坐没有坐相,怎么工作有效率?”

一人道:“陈总,现在一个客户也没有,做些还有什么用啊?”是市场营运部的员工叫许庆东。

陈凤琳怒道:“没有客户,你们自己不会去开发?难道等着客户自动送上门来?”

许庆东道:“陈总,不是我们不去开发客户,而是每当客户听到我们是英风的人就直接拒绝,他们宁肯选择小公司也不用我们。”

“那些老客户呢?”陈凤琳怒火不减,“难道一个也没有?”

许庆东叹道:“不去拜访老客户还罢,去拜访了,得,你看,现在有许多都要求退货呢。”

“你们自己去想办法,难道还要教你们吗?回头叫你们经理来找我。”陈凤琳转头到企划部道,“你们呢?今年的方案出来了吗?设计蓝图给我了吗?”

企划部经理施祥道:“陈总,我也正想请示您,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我们的预算还没有批下来,广告怎么投放市场?还有鉴于现在的形势是不是暂时停止广告投放?即使投了也不会有任何效果,反而……”他看了下众人,住了口。

陈凤琳突然语塞,因为她也知道加大广告投放力度,不但不会为英风带来客户和收益,反而相当于将现在恶劣的形势宣传出去。她望着眼前这些员工,不知道怎么回答施祥。她沉了口气道:“大家听着,只要我陈凤琳在一天,英风就不会倒。我们现在经历的都是小挫折,如果连这点都挺不过去,怎么配得上百年老字号?大家要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天,共同努力,没有什么是闯不过去。……”她即兴做了一篇鼓舞士气的演讲,但说的到后面,她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嘉豪相对于英风来说情况要好很多,因为英风原来作为嘉豪下属的子公司而与柏翔进行一系列竞争,后来英风在陈智宇接手后正式脱离嘉豪成为独立的企业。陈冰事件发生后,英风和嘉豪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但因为业界都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在陈智宇正式将英风从嘉豪独立出来才发生的,虽然有好事者揣测当时连达辰肯定也知道当时的陈智宇行为不端,便同意其独立,自然陈冰事件与嘉豪并非一点关系没有。英风和嘉豪一直以来都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不管是生意往来的客户,还是资金流通,都有一定的共用资源,自然也免不了受牵连。陈冰事件发生后,连锦松但利用其个人影响力力保嘉豪,业界虽然对于此事耿耿于怀,大事渲染,但连锦松从接掌嘉豪开始,一直是强硬的手段,先是果断裁掉了当时在嘉豪已经工作了四十多年的五位元老,启用了新生锐力量,接着将嘉豪接纳的小客户全盘清理,进而追求高端奢侈品的风格定位中高端白领人士等等手段措施,加上其一直作风正派,在业内有很高的声誉。原本此事对嘉豪的影响不会像现在这么恶劣,但好事的媒体大肆的渲染,称其与英风同流合污,使得嘉豪也陷入不堪的地步,但其客户不像英风那段大批量的撤出,仍有零星的合作伙伴在。嘉豪内的员工也不像英风那般的散漫,他们大部分都惧怕连锦松。

连锦松正和财核部经理余晴谈事情突然接到陈凤琳的电民话,电民话那边陈凤琳显得很是慌张,声音都在打颤,他忙安慰了几句,道:“你现在哪里,我过去找你!”挂断陈凤琳电话,他自语道,“绑匪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再要赎金的事儿,难道又绑架了凤琳?”他转念一想,刚才陈凤琳告诉她是到医院,“难道伯父出事了?”如此一来也显得有些不安,他对余晴道,“你核算清楚后尽快赔付他们,晚些将报表送到我办公室去。”说完站起身急匆匆走了。

他驱车赶到医院的时候,见病房里坐着几人陈凤琳、陈智宇还有四位被他裁掉的嘉豪的元老雷斌、曹玮、窦世友和苏雪梅,每个人脸上都阴沉着。陈凤琳更是脸无血色,她一见连锦松过来,便站起身,道:“松,恐怕这次我们要完了。”

连锦松和众人打完招呼,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雷斌四人均已年过六十,头发皆白,苏雪宜戴着大大的老花眼镜。雷斌一见连锦松进来,怒气冲冲上去扇了他一个耳光,直打得连锦松眼冒金星,嘴角渗血,可见其力度之大,然后大骂起来。

曹玮连忙上去拉住道:“老雷,你何必发这么大火,你先让他将话说明白啊。”然后示意窦世友和苏雪宜过来劝,但两人都脸色阴沉着一动不动。

陈凤琳忙过来护住连锦松,连锦松被无端扇了一耳光,也着实恼火,但眼前四人都是嘉豪的功臣,他便压着火气,和颜地道:“雷叔,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发这么大火?”

“你还敢问?公司出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雷斌依旧怒火不减。

曹玮也语露讥讽地道:“现在公司是人家的,怎么事事都要我们操心!”连锦松听得出来,他对于当年被辞退之事依旧耿耿于怀。

苏雪宜也冷嘲道:“是啊,当初让我们几个老骨头离开公司就是不想让我们看着公司倒闭心里难过,他是为我们着想。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极为默契。

连锦松在他们说话的空隙插嘴道:“我现在还是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曹叔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公司弄成现在这样,马上要破产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有什么困难,我们几位能帮就帮。你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可以问下我们的意见,我们也知道我们的意见是比较老化,但都是为公司好。”曹玮边安抚几人的情绪边道。

连锦松道:“陈冰被绑架的事,我们已经告诉你们了。这件事影响了公司正常的生意,我能处理过来,所以就没有告诉你们……”

“我们指的不是这件事!”窦世友打断他话道。

连锦松不解地望着众人。

苏雪宜将一份财经报纸扔给他,指着上面的股市图道:“我们说的是这个!”

连锦松看后,笑道:“因为股市一直走低,公司的客户源也流失,可能有朋友借机帮助我们渡过难关。我明白你们指的什么,有公司收购股票是好事,这样不至于使我们受损过于严重,给我们一个缓冲期解决现在的困境。再说,即使他收购了再多,也没有办法成为公司的大股东……”

“你听听你听听他在说什么。大难临头了还在这里得意。”雷斌气道。

陈凤琳接过话头,道:“松,可能事情不会像我们想象的这样。几位叔叔说,这幕后收购嘉豪和英风股票的人,并不是想帮我们渡过难关……”

“他想收购两家公司?”连锦松冷笑了一声,“我手里的股份加上几位叔叔手里的股份已经占去公司很大一部分份额,他根本不可能成为公司大股东的。”

陈凤琳紧皱眉头,道:“几位叔叔说,这人不是想成为收购或者兼并公司,而是要彻底毁灭英风和嘉豪。”

“什么?”连锦松一听大惊。

“小松,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人将收购来的股票瞬间抛出,会是什么概念?”曹玮忧心地道,“我跟你这几位叔叔一商量后,觉得公司现在恐怕……”

连锦松并非木讷迟钝之人,曹玮此话一出,他脑袋嗡的一声:“你是说?”

陈凤琳点了点头,道:“几位叔叔就是担心此事,所以才急忙赶来找我爸商量。”

陈智宇一直没说话,此时才懊恼地道:“都怪我!一切都是我惹起的。”

“现在知道怕了?”窦世友冷笑道。

曹玮劝道:“老陈,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要赶紧想办法解决才是。我们几位商量过了,有这么大财力这样做的,除了柏翔应该没有其他,明天我们约焦博文出来谈下,希望事情还有转机。”

“老曹,你难道忘了,柏翔跟嘉豪英风一直是死对头,焦博文这次肯这样来搞,摆明了就是要搞垮我们。他怎么可能会改变主意。”苏雪宜道。

“再怎么说柏翔和嘉豪还有一定缘源,如果没有嘉豪就不会有现在的柏翔,焦博文应该还没这么绝情。”曹玮道。

“就算拼了我这条老骨头也要保住嘉豪!”雷斌坚持道。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明天你们跟我们一起去!”窦世友对连锦松和陈凤琳道,“我们可不想看着嘉豪和英风就这样毁在你们手里。”

“最可恨的是冰冰这个死丫头,她小的时候还觉得很可爱,想不到这次会闯这么大的祸。老陈,你要好好管教管教她。”雷斌埋怨道,“这次竟然给柏翔抓住机会趁势打击嘉豪和英风。”

曹玮接道:“凤琳,冰冰回来了吗?有消息吗?”

陈凤琳摇了摇头,恨恨地道:“这丫头最好死在外面,如果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连锦松经雷斌等人一提醒,觉得如果嘉豪和英风的股市是被柏翔在幕后操纵,的确会是灭顶之灾,心里也开始担心起来,他道:“现在暂时先不要理冰冰的事,先解决眼前的困境才行。曹叔,接下来我们到底要怎么做?”

窦世友冷哼了一声,道:“知道怕就行!”苏雪宜拉了拉他,他便住了口。

焦博文也一直在头疼最近市场行情的变化,尤其对于三家股市的走势着实不解。他望着张元寒等人收集的资料,原本以为通过资金流动可以查出是哪家公司或者个人在操纵,结果竟然是用**注册的公司,注册地址是英国。原本以为通过陈冰事件可以彻底的清理掉英风和嘉豪,但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对英风和嘉豪造成实质性的打击,这之前所有的攻势都被英风和嘉豪一一化解掉。他紧皱眉头,不断抽烟,似乎这样能让自己的思路清晰起来。陈智宇刚才来电让去聚会续旧,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是在向自己宣战?还是在炫耀?他回想到旧日的情景,虽然年轻时经常在一起玩乐,但自从二十多年前英风和嘉豪经历陆霜云的事,都没有真正的谈过,偶尔见面了也不过皮笑肉不笑地相互寒暄些无关痛痒的事。他突然警醒道,难道陈冰事件只是个烟幕,他们是要将柏翔清掉出局?到底有什么地方我忽略了?可是无论怎么思索都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秘书何薇斟了杯咖啡端进来,见到焦博文面容难堪,关心地道:“焦总,您不要紧吧,我看您脸色很差。”

焦博文将手里刚点燃没多久的烟摁熄在烟盅里,里面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烟头,有的甚至还未点燃都被扔进里面。他道:“你将我明天所有的应酬全部推掉,我要去见一位重要的客户……”他刚站起身突然觉得头脑一阵晕眩,忙用手去扶旁边的东西,可是抓了空,重重摔在地上。

何薇见状慌了手脚,上去抱住焦博文叫着“焦总焦总”,见焦博文脸色煞白,昏迷过去,忙大声叫喊起来。

公司里其他员工听到何薇的叫嚷声都一惊,奔进来见到焦博文昏迷,忙奔过去呼唤了几声,见焦博文没反应,便抬起来叫了辆车送往医院。

连锦松和陈凤琳听过几位员老的意见之后,仔细思索了下,觉得的确有此可能,但应该不大,因为他们深知一旦英风和嘉豪垮掉,会有上千名员工失业,同时股市跌落会让更多人陷入不堪的境地,对于整个市场的影响不是单纯的一间公司的倒闭这么简单。他道:“我思来想去,觉得曹叔他们的担心有些多余。即使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我们还有最后一步棋可以走,只是……”他望着陈凤琳欲言又止。

陈凤琳明白他在想什么,道:“松,你不用顾忌那么多。如果真到了绝境,牺牲掉英风保住嘉豪我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原本英风就是嘉豪的分公司,你不用担心我爸会怎么想,现在公司的一切事务我说了算。”

连锦松也深知陈凤琳的个性,知道她说的都是违心的话,苦心经营多年的公司倒闭任谁都难以承受。他安慰道:“凤琳,现在还没到那步。你放心,只要有一丝希望,我拼全力也会保住两家公司。虽然我很讨厌焦博文这只老狐狸,但与他见面也可以,毕竟我也想观察下到底他的真正意图是不是真的要吞并英风和嘉豪,我看他哪来这么大的胃口。”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凤琳,我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陈凤琳不解地望着他,道:“什么事?”

“关于冰冰的事。”连锦松依旧犹豫道。

陈凤琳一听连锦松提到陈冰,恨得牙齿咬得直响,骂道:“这个死丫头,要不是她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等她回来,我非好好收拾她。好的不学,学人家搞什么同性恋,天生的贱骨头。”

连锦松接口道:“其实之前我也看不起冰冰,但现在我是担心她恐怕已遭毒手。”

陈凤琳依旧怒气不减,道:“死了才好,省得给我添乱。当年真的应该让她跟她妈一起死掉。”

连锦松安慰了她一会儿,道:“难道你真的希望她死?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真的出了什么差错,陈叔叔那边能否承受得了?现在因为公司的问题他已经住院,万一再听说冰冰也……我怕叔叔……”一向以果断绝决著称的他,不知为什么突然犹豫起来。

陈凤琳想了一会儿,道:“你是说万一我爸病情加重,正好给焦博文找一个借口,趁机放掉手中的收购的股份,彻底毁灭英风?”

连锦松见陈凤琳明白自己想表达什么,微微一笑,道:“对!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绑架陈冰的幕后主使之人一定是焦博文,他见利用冰冰没有彻底搞垮英风和嘉豪,于是便趁机收购英风和嘉豪的股份,如果像曹叔他们说的一样,他彻底抛手后,依然没有击垮我们,便会使出最后一步棋,杀害冰冰。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警察没有任何进展,我们也再没有收到绑匪的任何消息,证明他在等待时机。”

陈凤琳生气地拍了下桌子,道:“可恶!焦博文真是老谋深算!我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

第二天两人准备好一切,决定要去约焦博文见面的地方的时候,曹玮打来电话通知两人会面取消,具体原因却不肯讲明告诉两人。两人都很纳闷,但一时也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曹玮阴沉着脸来找两人。一见面,曹玮便沉声道:“小松,经过我们几位商量决定撤消你嘉豪总裁职位,现在公司一切事务暂时由我们说了算。”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以至于两人都一头雾水。连锦松性格稳练,遇事一向沉着冷静,听到曹玮如此说,知道其中发生了重要的变故。他道:“曹叔,我知道你们一向对我处事颇有微词,但现在公司正处在危难之中,这时候撤消我总裁职位,无疑于会将嘉豪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切都应以公司为重。”

曹玮一向为人比较圆滑,但这时看了一眼连锦松和陈凤琳,坚定地道:“这件事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更改。”他见两人都木讷地惊呆在当地,转而道,“曹叔知道你们两人为公司尽心尽力,但现在公司的处境你们应付不来。”接着安慰了两人几句便离开了。

陈凤琳待曹玮离开,便安慰连锦松道:“松,虽然曹叔他们决定免除你嘉豪总裁的职位,但毕竟这事不小,须经过董事局开会决定,应该也没有那么快。”

连锦松最近压力一直很大,听到这样的消息,虽然故作镇定,但内心也着实难受,他道:“我知道曹叔他们一向对我处事不满,但我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做这样的决定。”

陈凤琳想了一会儿,失色道:“一定是焦博文威胁他们,这可能是他放过英风和嘉豪的条件。焦博文知道你处事果断,根本不可能一击击垮嘉豪,但如果你……”

连锦松没有应她,仔细想了一会儿,道:“我们现在去医院问下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见许多医生护士围在陈智宇的病房里都是一谔。两人急忙分开众人挤到前面,只见陈智宇全身痉挛,医生护士正全力抢救,一医生将一压舌板放在陈智宇口中,几句医生按住陈智宇四肢,将他绑在病床上。陈凤琳生气地将众人推开,吼道:“你们干什么?走开!滚!”

雷斌过来拉住她,道:“凤琳,你别添乱,医生在救你爸!”曹玮等人也过来劝慰。

陈凤琳依然不让任何人靠近,医生见陈智宇将口中压舌板吞出,知道事情不妙,几人一齐将陈凤琳推开,只见陈智宇已然满口鲜血。几句医生吵着将众人推出房间。

陈凤琳还想进去,曹玮拉住她道:“凤琳,你爸想咬舌自杀!”

陈凤琳浑身一寒,惊谔地道:“什么?自杀?不可能!他为什么要自杀?”

雷斌应道:“老陈觉得是自己将英风和嘉豪害成这样,又听说焦博文不肯松手一定要致英风于死地……”

“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冰冰这死丫头!”连锦松听雷斌说陈智宇要自杀,也情难自抑。

窦世友冷笑了几声,道:“看到没!他怎么可能会带领嘉豪走出困境!”

曹玮环顾了下四周,使了个眼色让窦世友息声,然后道:“呆会儿你跟我们去办公室,我们有话跟你说。”

连锦松也看了下四周,知道有些事情不宜声张,但突然瞥见在拐角处有人在偷偷拍摄他们。那人见连锦松发现,便匆忙地跑开了。

雷斌悄声道:“恐怕这件事纸包不住火,明天媒体一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股市还会下跌。只是不知道那幕后之人会有什么行动。”

没多久,陈智宇病房的医生出来,长出一口气,道:“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我们给他打了针让他安睡下。你们进去不要太吵闹,以后也不要再刺激他。病人身体情况还算稳定,就是精神极度紧张。”他转头对陈凤琳道,“陈小姐,你爸住院治疗的费用还有一些未缴清,方便的时候请去缴纳下。”

连锦松一听火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会拖欠你们费用不成?”

那医生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提醒下!”说着连连道歉,然后跟其他医生一起离开了。

连锦松恨恨地道:“哪里来的医生!之前刘医生呢?”众人都不知道没有回答他。

众人进去看望了下陈智宇,闲聊了几句,便让连锦松和陈凤琳一起跟他们回嘉豪公司。陈凤琳看了看请的护工,道:“晚些我请张嫂过来!”

众人回到嘉豪公司,只见员工都像之前一样认真工作,都暗赞连锦松管理有方。但一进到办公室里,曹玮首先开口道:“松,你将嘉豪管理发展这么好,原本我们不应该质疑你的能力,但陈冰事件引发的公司现在经营状况,你处理的确实不妥。”

窦世友接口道:“老曹,他是晚生后辈,对他那么客气做什么?”他转头对连锦松和陈凤琳道,“我们免除你总裁之职是有原因,你一向做事果断甚至于无情,这事却犹柔寡断。事情一发生,你就应该向外界声明英风和嘉豪份属两家公司,冰冰……陈冰是陈智宇的女儿隶属于英风跟嘉豪没有半点关系。其次嘉豪股市出现异常,你应该查找原因找出应对办法,而不是放任它自生自灭。第三,事情发生后你一味为英风寻找解决办法,却不注意对手有何行动,让柏翔有机可乘,你所做的只是治标却根本于事无补。第五,英风之前是隶属于嘉豪,但现在是独立公司,它所经营的范围仅限于建材装修市场,嘉豪却所涉猎巨广,不应该因英风而让嘉豪蒙受损失……”

连锦松看了眼陈凤琳,接口道:“可是英风夸了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你以为你能帮得了它吗?英风倒闭已是大势已去。柏翔已经狠下决心铲除英风,焦博文就是想让你利用嘉豪救英风,趁机也铲除嘉豪。”雷斌冷笑道。

连锦松道:“柏翔毕竟和嘉豪也源缘极深,焦博文也不见得会那么绝情!”

“还做白日梦!”雷斌冷冷地道,“焦博文已经以生病为借口住院,拒绝接见任何人。你以为他真的会放英风一马?”

连锦松和陈凤琳对望了几眼,心内都已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陈凤琳道:“雷叔曹叔,其实我跟松都商量过,如果柏翔真的要置英风于死地,我们也一定不会拖泥带水牵扯下去,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想尽了各种办法企图挽回英风,都不见任何成效。只是股市上可以维持英风的生存,所以……”

曹玮道:“凤琳,你能这样想证明你也是成大事之人。起初我们也怀疑是柏翔在操纵英风的股市走向,但这两天我们仔细分析过,发现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集团在操纵,虽然暂时查不出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但一定不是柏翔。而且冰冰被绑架的事也极有可能是他们所为。现在我们主要的担心是,明天媒体一定会将老陈自杀的消息传播开来,我们只希望这幕后之人不会这么着急行动。”

第二天媒体大肆报道陈智宇自杀的消息,使得股市出现大的波动,原本平稳的股市大跌,有专家预测英风即将倒闭并分析现在的市场形势,指出英风和嘉豪经营管理上的错位等等。虽然一切都在陈凤琳等人的预料之中,但真正出现还是令他们吃了一吓。一连几天股市连续下滑,虽然仍然可以看到有人在大量买进英风和嘉豪的股票,但难以挽回大厦将倾的颓势。

盖颖去医院看望祁容的时候,见陆一尘正在病房里跟季国涛闲聊天有点疑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祁容依然是呆若木鸡,对外界事物没有任何的感觉,口里痴痴地说着“辉”。季国涛面容极度憔悴,盖颖劝他多休息,他也只是嘴里答应。盖颖将陆一尘叫到病房外,道:“最近报纸你看了吗?陈智宇自杀的消息你知道吗?”

陆一尘也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显得极为疲惫,听到盖颖如此说,先是一惊,继而道:“人固有一死,没什么奇怪。”

盖颖一听不悦地道:“好呆他也算是你的亲人,你就这么不在乎?”

陆一尘做了个手势,道:“打住!我跟他们陈家没有一点关系,我再澄清一次!不错,陈冰是我亲外甥女,但陈智宇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始至终我们陆家都没有承认过他跟我姐的关系!”

盖颖见陆一尘想发怒,骂道:“你有火拿脑袋撞墙去,找我撒什么气!”

陆一尘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冷哼了几声便准备离开。盖颖拦住他道:“你去哪里?”

陆一尘道:“我去哪里,不用向你请假吧?!嘁!”说着便离开了。

其实陆一尘也已经看到关于陈智宇的报道,他不禁骂陈智宇已经几十岁的人还这么幼稚,但转念一想,他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是死是活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但如果英风因此而倒闭也着实令人觉得有点惋惜。他四处无聊便驱车闲逛,不知不觉来到大学城。多年前当自己的脚步入这里的那刻,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也会因此而改变。他望着流淌的珠江水,日夜奔流的不息,却不知奔向哪里,哪里才是永恒的结局。他打开车窗,风携着北方的冷将他包绕着,将车里残存的温暖驱除出去。如此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他狠下心去看看他曾经呆过的地方。

他的车子驶进贝*村的时候,不禁有些迷茫:这是曾经他呆过的地方吗?多年前还是荒败的土山岗,如今却若繁华的闹市。阳光青春的学子们将此地装点的宛如世外桃源。他将车子停到一边,下了车随着人流前进。九年,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而过。九年没有回来过,原本以为这里还会像往日一样,如今却被都市的横流的渲染。一排排小商铺傲然而立,往事的印迹已经被覆盖,永远尘理于沙泥中。两旁站立的木棉花树还像往日一样绿意盎然。他随着人流而行,多年前只是零星的散落小贩,如今却如十里长街。

“陆一尘!你怎么会来这里?”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他的心猛一揪。放眼四顾却不见是谁在跟他说话,难道真的会有鬼神?如此胡乱思索着。突然,一人拉住他胳膊,道,“陆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陆一尘回眼望去,只见邓敏抱着尘尘过来,略一惊,又若有所失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邓敏哄着睡醒哭闹的尘尘道:“我跟天靖现在在这里摆摊。”她回身指向一处,只见乔天靖正忙活着给学生们摊饼,生意极是旺盛。

陆一尘和邓敏一起走过去,乔天靖见陆一尘过来,道:“你也到这地方来啊?你先随便转转,我现在忙着,晚上一起坐坐!”

邓敏见乔天靖似乎忙活不过来,便道:“陆大哥,现在尘尘睡醒了有些闹,你先帮我哄着,我去帮天靖!”

陆一尘接过尘尘,但她似乎认生,哭闹更为剧烈,他便自嘲道:“两个尘尘又见面了!”

邓敏和乔天靖都笑了起来,邓敏道:“陆大哥,你还没吃饭呢吧?”说着包了几个煎饼递过去,“你也别嫌我们手艺差,先吃点。”

陆一尘哄了一会儿尘尘,尘尘便止住了哭,他道:“你们先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有她陪着我就挺好!”他突然想起了一些事,忙道,“天靖,弟妹,我有事要离开广州,能不能麻烦你们一些事。”

邓敏道:“你说。”

陆一尘道:“我明天可能离开广州一周,能不能麻烦你们如果有空,帮我去医院看顾下我朋友。”然后将住院病房号告诉乔天靖和邓敏。

邓敏道:“不算事,你放心好了。天靖身体不好可能去不了,我一有时间就过去……什么话,没时间我也抽出时间过去。”她接过尘尘,“瞧这孩子,跟你挺有缘,一见你就不闹了。”

陆一尘笑了笑便向两人道了别,急急忙忙赶回医院。到医院的时候,季国涛因为实在太累,便在旁边一张空的病床上睡着了。盖颖陪祁容在说话,她一见陆一尘回来,没有理会。

陆一尘走过去,道:“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盖颖没好气地道:“你让我出去就出去啊,你算什么东西!”

陆一尘一愣,并不发怒,道:“是关于祁容的病。”

盖颖一听,扭过头来,半信半疑,安抚祁容躺下,跟他出来,道:“什么事。”

陆一尘道:“我想起一人,说不定能治好祁容的病,只不过他不在广州,我需要离开几天。”

盖颖冷哼了一声道:“走就走呗,谁稀罕你啊!希望你这次找的不是那些江湖郎中。还有事吗?”她见陆一尘摇了摇头,便重新回到病房里去。

陆一尘因为想到此人可能是治好祁容的唯一一人,也不跟盖颖置气,进去看了祁容几眼,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便赶往机场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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