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的双腿,终于踏上了护城河上的石桥。
石桥两边各站有两排护城军,每人手里都握一七尺长矛,枪头朝天坚立在身侧,隔四步一岗卫,整整齐齐地站在石桥两旁,甚是威武。
护城河里的河水流动缓慢,只有起风之时,水面上才涌起鱼鳞般的小波澜。
这条护城河,它是紫禁城与外界的分割线,除了有资格进入皇宫的人,百姓绝对不准靠近。
走过护城河,来到西直门的城门下,王允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这宏伟的内城门,一股气吞湖海之势扑面压来,深深地振奋着心弦。
打造这座城门而所耗的人力物力不难想象,明朝的天子,为了彰显出至高无上的帝国权威,把紫禁城打造得雄伟非常。
光是两页城门,就有两丈余之高,城楼上又建三层城台,加起来共有十余丈左右,以朱红大漆为主色,房檐下的梁枋以蓝、绿两色的浮云图点缀,楼顶与下面两层叠楼的飞檐上,都盖着绿色的琉璃瓦,饰有望兽,房脊被修饰成一只独角脊兽。
可以想象,这浩大的城楼不是一年半载能建成的。
城台上开凿出的箭窗,密密麻麻,难以确数,由于城门太过庞大、笨重,所以就只能用木料打制。
木门足有一尺之厚,朱红色攘身,拼结城门的巨木是用锭铁固定,锭铁尾端突显在木门上,数量繁多,但一横一纵排列得相当整齐。
王允走近大门,开始对木门上,那数个碗大的圆孔感到疑惑,他不知这些圆孔是什何之用,当王允走进大门后,又才发现大门后边的四辆水车,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木门上那些圆孔是作防火之用。
如果紫禁城的西直门遭到外敌入侵,定会关闭城门,这道满是箭窗的西直门,将会很难被攻克。
如果敌人用火攻其木门的话,城内的人可以动用水车,从这几个圆孔向外喷水,以抵御敌人火攻,保住这硕大的城门不受其损。
王允感叹道:“不入京城而不能知何其为土木之工程,真想不到能达到如此境界,不入紫禁城不知何为能工巧将。”王允还不知道,面前的这道西直门,仅仅只能算是内城的一个耳门而已。
穿过城门,向内城深处走去,眼前的一个个宏伟的宫殿、精雕细刻的梯廊都让王允的双眼应接不暇,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
“你是说…王允己进入了京城?”孙超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脸上杀气腾腾。
黄健和孙超相识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眼前这只笑面虎,满脸露出愤怒之色,这时就连黄健的心底也涌出一丝寒意。
黄健又说道:“我已经布置了很多人出去搜捕王允,他一个外省人,在这儿不可能藏得住。”
“那…有劳黄兄了,要是谁先逮住王允,我孙超就赏他十两黄金。现在派遣东、西两厂的人,四处张贴王允的悬赏头像,牢牢把守住每道进出京城的城门,防止王允外逃。”
孙超说完后,脸色又一沉:“可是话又说回来,要是我知道王允又从哪道城门逃出去的话,负责那城门的厂卫就得死。”孙超话毕,伸手轻抚着脸上的刀疤,又慢慢放下手,瞧着自己的掌心。
“咯咯咯…”骨节受力的声音,孙超慢慢地把手掌捏成个拳头,各处骨节“咯咯”作响,此时的孙超双眼以是绯红。
“每道城门我都早以安排妥当,就连‘千面狐’寒如娣都参与到其中了,王允若是想走出京城…除非他花上几十年挖地道循出去。”黄健的口气显得很自信。
孙超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打开折扇,朝自己急扇了起来,以前他总是轻拂细摇手中那把折扇,总显得温文儒雅,这时却快速摇动,向自己拂风驱暑。从他的动作,能看出他急迫的心绪。
“黄兄切莫大意,这王允狡诈异常,又胆大包天,我们任意一个小小的疏忽,都可能被他钻了空子,本来他王允就是出身于科情部门,熟悉抓捕别人的方法,自然也知道躲避抓捕的一些法子,所以他比较不好应付,也许这是我俩最后一次机会,他若再逃出京城,可能就像抛鱼入江,再也别想捞回来了。”
“我当然明白,孙兄不必多虑,这次的抓捕…我誓在必得。”
“这样最好,若我们再失误一次,我俩干脆都别活了,想到这事就闹心。”
孙超说完后站了起来,又自言自语地道:“我现在也坐不住了,我得去外面逛一逛,说不准还会在大街上碰见他,也可以省去我那十两黄金。”
孙超说完,走出城门旁边的营室,向烈日下走去,之后又马上又扬起折扇,遮住了头顶烤人的阳光。
…
午饭后,蒋亚铃让身旁的小太监退了出去,只留下王允一人。
这时蒋亚铃向王允问道:“老夫并不善谋略,也不便打听你的计划,曹公叫我听从王公子的安排,只要公子吩咐,老夫就一切照办。"
蒋亚铃一生中最敬佩的人就是曹化淳,从小就对曹化谆那横溢的才华,处事的智谋所深深折服。虽然他还不知道王允的计划,但他对曹化淳的安排却深信不疑。
王允拱手道:“不敢太劳驾蒋公公,曹公公只让您帮我两件事,第一件带我入宫,您已经做到了,第二件就是你得再帮我送一封信函给刘涛。”
“御林军正督统…刘涛?”蒋亚铃有些吃惊。
“正是。”王允说完后,又从怀中摸出一封曹化淳的亲笔信,交给蒋亚玲。
蒋亚铃双手接过这封出自曹公之手的亲笔信,对王允道:“公子放心,我定亲手交付给他,如果公子还有何差遣只需说一声,就算是要老奴这项上的人头,老夫也笑着奉上。”
蒋公公的面色严肃,诚恳的一席肺腑之言,并无一点夸张。
王允凝重地回道:“蒋公公,魏忠贤做恶多端,以受千夫所指,我们是替大明而诛他,我也只能尽力而为,能成功与否还需天定,也许公公为在下所做的只是徒劳,若是在刘涛这个环节失败的话,公公您定会搭上性命,若真是如此结局的话…还请公公别太记恨于我。
“他刘涛能有今天,全仗着前朝王安的极力推捧,若他还记得这恩情,若他还没惧其魏忠贤的淫威而泯灭良知,就会替王安报仇,和我们站在一起的。”
王允笑着点点头:“公公,你觉得刘涛会站在我们一起吗?”
“我和他接触甚少,不清楚他的为人,不过只要有能有一丝诛杀魏忠贤的机会,我定要去尝试一下,都等了这么多年了,我再也等不起了。”蒋公公情绪开始激动。
“好、好、公公,只要你能这样想,我若再顾首顾尾的,就太妇人之仁了。那我…在此静候公公。”
“倒不如我带你一同去见刘涛,到了之后,你在门外等我,若他见信翻脸要抓人的话,你会第一个知道,我会对刘涛说信中的王允还在城外,你就能趁乱逃出去,这样你就能全身而退,你还年轻,这次魏忠贤气数未尽,你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机会,而我,以快五十岁的人了,宦官能活到这个岁数也差不多了,能为曹公报仇而亡,无论成功与否,我也就能含笑九泉了。”
王允听完后,心中涌起一种莫来了名的悲伤,看着蒋亚铃脸上强挤出的笑容,王允更是悲切,心道:“为何有情有义之人,总是被上苍玩弄,蒋公公这般忠恳之人,又是名门之后,却列入阉人而孤独一世,还一直生活在愧疚之中。他此时得知有机会报曹化淳之恩,恨不得立马把命先搭进去,以示其忠于旧主之心,也许他认为欠人太多吧,害怕有生之年没有机会还这份良心债吧。”
…
王允扮成蒋亚铃的帖身太监,随在蒋公公身后,不时就来到内务府,蒋公向一个立岗的侍卫打听:“你们的刘督统在里面吗?”
“禀公公,刘督统正在房间里面和孙大人品茶。”
蒋亚玲官职正五品,一般的待卫都得尊称他为“大人”。
蒋亚玲点了下头,又领着王允走到刘涛所在的房间,大声地向王允说道:“小苏子,你就在此等侯吧。”
王允恭敬地回道:“奴才遵命。”
蒋亚玲推开刘涛的房门,走了进去,反手关门,但留了两指宽的间隙,他故意不把门关闭完,是为能让在门的王允能听到里面的谈话,万一刘涛也成了魏忠贤的党羽,王允就能在第一时间想法逃出去。
“哟哟哟,今天我这儿可真够热闹,蒋公公,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刘涛见到蒋亚铃,起身相迎。
“哈哈哈,我路过贵地儿,进来讨杯茶喝喝,这天可热得。”
“正巧正巧,我刚叫人泡的龙井,这可是西湖莲心龙井,绝对上等的好茶,下人我都轰出去了,图个清静,现在我亲自为公公斟上。”
王允在外面把耳朵尽量地贴近门缝,里面的谈话能听清个七八分。心里也格外紧张,刘涛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王允并不敢肯定他会站在哪一方。
坐在刘涛身边的孙大人站了起来,对刘涛拱手道:“东厂这几日有些忙碌,我也不敢久待,既然刘督统今日有客,那…我就下次再来打扰了。”
王允听到这里,双眼一瞪,心中大惊,这不是孙超的声音吗?
“孙超来刘涛这儿干什么?原来刚刚那侍卫口中的孙大人,竟是叫的东厂里孙超,真是冤家路窄,完了,刘涛难道和东厂早就有了些什么交情?如果是这样,让刘涛加入自己的计划,自己不就是去引火烧身了么?王允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