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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广渠门上的鼓声响了起来,整整四十击。
大明朝的每座城池,在黎明开启城门时都得开鼓。京城的城门敲去晨鼓唯一不同的就是,开城门时的晨鼓要比别处多击十下,知道开鼓的禹意之人甚少,但百姓们都是简单地认为,是用鼓声提醒大家,现在可以开城门放行了。
敲声一响,城门外稀稀落落的人群都站了起来,一下子聚到城门口,这时天才麻麻亮,进城的大多都是些小商小贩,挑着五花八门的货物,都想抢先入城,选个好滩位。
在京城守城门可是个肥差,进出这儿的货物都得严格检查,细查这些筐筐篓篓里面有无违禁品,像铁器之内的东西是重中之重,超过半斤的单个铁器绝不准入城,更不用说刀呀剑的.
守门兵卒平常家里缺什么的话,在入城商贩的箩筐里尽管拿就是,没人敢说,想吃什么特产、水果的话,在出水果的季节,果贩可以让你吃得想吐。
当然,守城的士卒不光查进城的商贩,出城的人也得查。
皇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总爱偷些宫里的饰物出来,卖给一些小私贩,虽然通常都是些宫里的小物件,但要知道,皇宫的物件,不光材质都是上品,更是技艺精湛的名匠或大师打造。
无论是贵人、还是妃子,不管是正得意或是失意,身边的珠宝首饰都会时常被盗。
大多数的太监、丫鬟,你不要看他们身份卑微,当主子的也不敢对他们太过,因为不少奴仆的心,那可是异常卑鄙,哪怕你是他的主子,要是他在节骨眼上阴你一下,保证你会吃不完兜着走。
身在宫里的那些奴仆,由于生存环境的原因,心理扭曲,要么不得势,一但得势,他们就会打压认为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因为奴仆也分等级,生存在低层那一拔是最苦最难的,一旦有机会出点头,就会踩在别人的头上往上爬,通常这时他们非常害怕再掉下去,若不幸又掉了下去,就如同掉进魔窟,要知道,你是踩在别人的头上爬上去的。
特别是宫中的太监,一旦出头便疯狂地想在别人面前彰显自己的“尊严”,因为小太监都是是没尊严地活着。
一般的情况下,彰显尊严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羞辱别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让别人,在自己面前失去尊严,他们认为“尊严”这个东西,如果让别人丢掉了它,自己就能俭起它,按放在自己身上似的。
有多少人在皇宫里起落过的人,就会有多少段辛酸的血泪,除了他自己,又有谁能知晓?
受得了这里规律的人,可以苟且地活着,而受不了自人,可以上吊,也可以精神失常,从每年有多少太监宫女自杀,就能知道那儿生存到底有多难。
想混到像冯宝、魏忠贤、这样的大太监,可真是比登天都还要难,万里也难挑得了其一。
一般的宫女和太监,最大的愿望便是自己的奉禄能带回家,让家人能过好点,但是朝庭发放给自己的银子本来就少,又被层层挤刮,最后能拿到手的能剩一半也就不错了。
大多太监刚懂事就进宫,活得非人非鬼,并不是当爹娘的狠心,稍稍有点办法的人,都是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进宫当太监的。
换句话说,当太监的也都是穷人的娃子,他们进宫后在京城的天空下思爹思娘,却难报父母的养肓之恩,心中的无奈与愧疚无处可诉,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希望与激情的一生。
但是,若能偷出一两件宫中的小物器,也许卖得的银子,够家人一年的花用,所以,太监、宫女盗卖宫里的器物屡禁不止,这也是历朝历代都杜绝不了的事。
往往偷货出城的人,被兵卒收查到的话并不会抓人,只会没收其物件,这笔见不得光的收入,也是城门卒最大的敛财来源。
出京城的城门有好几栋,各城门的兵卒,为了吸引那些偷运物器出城的商贩从自己守的大门出城,纷纷降低惩罚的门槛,以此争夺“客源”。
到了后来,干脆只要有银子收,就能免检放行,再后来随着竞争愈演愈烈,原来在兵卒面前低贱的商贩,身份来了个本末倒置,守城兵卒见了他们,都还得点头哈腰的迎送。
这一奇怪现象,说白了也并不再奇怪,就这样,守城的兵卒们对自己的“财神爷”谦合恭敬,身份完全颠覆。
自古的官兵与贼的关系,当然是贼怕兵,但这城门下边,给人的印象,是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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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远远地站在城门外,入城的人数现在比较多,天刚开亮口,朦朦胧胧的,这是他混进京城的好时机。
王允伸出手指,疾速地向身旁的乔二愣点去,一下子封住了乔二愣的哑穴。
王允侧过身,对一脸惊恐的乔二愣说道:“我们入城之后,你就自由了,你若能活着回去,记得从今往后好好做人,你若是死在这儿,自会有人照顾你的爹,你要是敢转身逃跑,我发誓我会马上杀了你。”
乔二愣哑穴被封,不能开口说话,只能惊恐的点了点头。
……
王允挟着乔二愣,走进排队入城的长龙,乔二愣紧紧地跟在王允的身后,心里害怕王允将他杀害,对他一切言心计从,王允向前走一步,乔二愣也跟着向前挪一步,不敢做出任何一点多余的动作,像个无魂的木偶。
随着前面排队入城的人龙越来越短,王允的心也越是紧张。
王允的心里,想到了孙超与黄健,他们回京后紧接着发出告示,要在菜市场开斩老太师和枯容师太。
王允很清楚,也许孙、黄二人是想请君入瓮,想自己自投罗网,现在表面平静的城门内也许有一大帮孙超、黄健二人的手下,熟记着自己的画像,在人群里筛选,眼前的城关,变得好似一座鬼门关。
王允深深地吸了口气,仔细打量着城门口的一兵一卒,希望里面没有孙、黄二人,因为自己根本没把握对付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一点把握都没有。
王允观察许久后,一颗心总算着了地,很幸运,城门里正在检查人群的七个兵卒里,并没发现城卒拿着画像之类的东西,对进城的人进行比对。
王允松了一口气,用手扶了一下挎在右肩上的包袱。
这是个红布包袱,一个大男人挎个红布包袱,的确有点让人尴尬,王允想起自己昨日,在一个偏僻的布衣店铺里想买个包袱时,店主说只剩下这个仅有红布包袱时,王允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之后掏出银子…
再向前踏出数步就进城门了,捏着两枚冰刀的手心,己开始渗出汉水,湿润润的。
不一会儿,王允前面还有三个人等待检查通关,王允马上就会入城了,感觉这个关卡,过得还算轻松。
正在这时,王允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因为对面的七个兵卒中,其中有一个人的神色让人感到怪异,他的面容太过僵硬,肥头大耳的人一般都没这么僵硬的表情,就算是不说话,不笑,但随着他的呼吸,或是眨一下眼睛,都可能会牵动脸上的肌肉,不至于像他这么僵硬,还有他的眼神太犀利、太……啊!
王允全身一颤,“是黄健,他是厂卫……黄建。”王允的心一下冒到了噪子眼,“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我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王允的心一直往下落、往下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