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实在是不愿让杨太师父女被这样封着穴道。可如今也实在是没更好的方法。
在王允这次计划中,他也早就考虑到了杨太师不配合的情况出现,也想过应付之策,但这种权宜之计用起来总会让人心里感到不踏实。
当王允抱起地上的杨艺之时,王允的心里不由得一酸,这怀中的杨艺,身子轻飘飘的,定是在监房里受了不少的苦。
杨艺同杨林一样,长得一副天真无邪的容颜,就像一朵娇花,杨艺相比杨林,更是多了些端庄,但也少了些许杨林的纯真,姐妹二人都有一副让人陶醉的娇容,就好比一朵鲜花,让人不敢去对她做出一丝伤害,甚至害怕别人伤害到她,因为没人愿意看到一朵美丽的鲜花,被别人拔去上面的一两片花瓣。
王允抱着杨艺,向他那辆破马车走去,这辆装着杂草的马车,加上托着车板的瘦马,要有多简陋就有多简陋。
王允轻轻地把怀中的杨艺,轻轻地放入马车的乱草中之后,再返身而去,不一会儿,又把杨太师抱了过来,也同样也放进马车之中。
王允又拿起装着稀饭的洒坛,打开盖子,高举起酒坛,把里面的稀饭向车里倒了下去…
……
酉时,五刻。
距戍时只相差仅三刻时间,戌时一至,贯通京城与北郊的南大门会准时关闭,热闹了一天的南大门开始慢慢地静了下来,该入城的都入了,该出城的也都出了,守着南大门的护城军只是再稍等片刻,就会关门御岗。
正当这时,忽然出现一辆马车,遥遥晃晃地向南大门驶来。
“停车,例行检查。”
两个护城军拦下马车,打量着马车上一个身着差服的人,护城军正觉奇怪,为何一个狱差,在这快要天黑之际,驱着一辆破马车出城。
只见驱车的狱差用手捏着一条丝绢,捂着自己的口鼻,慌忙地朝护城军摆着手,说道:“别过来,别过来,瘟疫,有瘟疫。”
王允用丝绢捂着口鼻,说话吐词含糊不清,两个护城军也没太听清楚,径直走到车箱边一看,不由吓了一跳,车箱里铺满杂草,杂草里躺着两个身着囚身的犯人,一动不动,好似死去了一般,两个犯囚的样子看不清楚,都是一脸的污秽之物,杂草、饭粒,一看就知道这二人不久前呕吐过。
“大人,小心,有瘟疫。”王允慌忙拿开捂在嘴边的丝绢,大声喊道。
“啊…”两个护城军闻声,被王允的话吓得一跳,二人马上退后,离马车远远地,同时都举起袖口捂住自己的口鼻怒道:“怎么早不说,你找死呀?”
“我不是早就说过有瘟疫么?这两个死囚来自灾区,刚入大牢才两天,就…唉,我们的头儿命我把他们拖得远远地,再找个没人的地方埋掉…”
“赶快走、赶快走,不要再罗里罗嗦了,你这马车不能停在这儿。”一个护城军一只手捂着口鼻说着话,一只手朝城门外直甩,示意王允赶快出城。
王允傻里傻气地点点头,手提缰绳,“驾”地一声吆喝。
拉着三个人的瘦马,慢慢地放开四踢,向城门外走去。
“真他奶奶地晦气。”一个护城军放下捂鼻的袖口骂道,又伸出手掌不停地在面前扇动,生怕吸入一丝不干净的气息。
……
“驾、驾驾…”
王允溜出城之后,刚一走远,又急驱起马车,可这辆马车太破,拖得又重,加上又是一匹瘦老的劣马,还没跑出一百丈,马匹就显得体力不支,口吐着白气慢了下来。
王允心知,以这样的速度想要逃离京城是不可能的,用不了多久,竹林里面的人一醒过来,自己的行径当然也就暴露了。到时就会有刑部的人带着捕快或是护城军追过来,眼下这辆破车跑得比乌龟快不了多少,怎能脱险?
王允想到此便立刻跳下马车,双手抓住车辕,用力向前一推,随着马车小跑了起来。
两个时辰之后,王允早已是汗水淋漓,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累,一心直想着再远一点、再远一点,只要自己逃得足够的远,也许后面的追兵,追逐一阵之后,就会放弃这次的追捕…
“爹,爹,爹你快醒醒,爹…”躺在马车里的杨艺首先醒了过来,她立刻从马车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装着杂草的车箱里,不由得一边哭一边喊。
这时天色以暗,杨艺发现自己的爹一直昏睡在旁边,人世不知。杨艺心里害怕至极,一边喊着,一边遥晃着杨志文的身体。
正当杨艺惊恐万分之际,一个人影轻轻地来到她身旁,杨艺一惊,颤着身子侧过头,不由得“啊…”地一声惊呼,她发现刚刚在竹林边劫囚车之人,现在正站在自己身旁。
“姐姐别怕,我不是恶人。”王允说完之后,抬起手拭去额头的汉珠之后,对着杨艺轻轻一笑。
杨艺紧张地向王允问道:“这位公子,你这是要带我和爹爹去哪儿?我爹爹现在怎么了?我怎么叫不应他?”杨艺话毕眼圈一红,楚楚可怜的样子叫人心碎。
“在下王允,受人之托,现在正带你们逃离京城,请姐姐不要惊慌,老太师只是迷睡过去,姐姐勿需担心,现在时间有些紧迫,等我们安全了,再向你解释。”
王允说完后一个翻身下车,凌空一又是枚冰刀脱手而出,再次击中杨志文的穴道,本来就快醒来的杨志文,受此一击之后,再次陷入深眠之中,当然这快如电光的动作,杨艺是看不出来的。
王允害怕杨志文苏醒之后,不会配合这次逃离,所以只有出此下策,打算远离京城后再从长计议。
当王允双足落地后,并没有驱车前奔,而是呆了一下,现在天色早以暗了下来,王允看见前方有一个小岔道,一条小径由这官道上分岔,向东边铺去,王允暗道:“既然现在逃离的速度无法敌过追兵,我何不和他们玩玩捉迷藏,先进入小道里避一阵子。”
王允想到此处,亳不犹豫地把马车驱入不到一丈宽的小径,盲目地驱车顺着小路走去。
…
路越来越窄,路旁的树也越来越密,想不到只驶入不到四、五里路,就路不像路了,有时还得弓着身子,才能穿过伸入小路的树枝。
又向前走了两里路,牵车的老马再也不愿向树笼里钻了,四踢停了下来,低下头止步不前。
“辛苦你了,老伙计。”王允用手轻轻地拍了拍马脖子,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抬起头。
望着天上的月芽,王允有些发痴。现在,人疲马歇,王允只能傻站在原地,一愁莫展。
气氛也好像凝固了下来,一下子静下来许多,静得让人害怕,静得除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别无其它。
四处静悄悄的,不,还有,好像还有泉水流淌的声音,王允侧耳细闻,的确不远处有一眼细泉,也许泉眼太瘦,流得又不是很急,所以声音不大。
一阵夜风袭来,王允打了个寒碜,现在身上的汉水已干,感觉黏糊黏糊的极不舒服,王允掏出一张丝涓,向泉水走过去,他想先洗把脸。
“王…王公子…你…你把我和我爹劫到此处,现…现在把我们父女二人丢在这荒郊里之后,你就这样一走了之?”杨艺一路上都提防着王允,她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动一动发出声音,总是害怕引起王允的注意,但是现在发现这个让自己害怕的王允想要离开时,杨艺又慌了,因为杨艺更害怕独自面对这夜暮里的荒岭。
杨艺用颤抖的声音叫住王允后,眼圈红红的,一个女儿家,在一片漆黑的荒岭中,怎会不害怕?
“姐姐,呵呵,别怕别怕,我不会丢下你们,我只是想过去洗把脸,马上就回,你只稍等一会儿。”王允说完后转过身,朝着泉水的声音,循寻而去。
“别…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么?我会害怕。”杨艺的泪终于滚落下一滴,泪盈盈的眼眶中,充满乞求之色,就像一个刚做错了事的小女孩,让人怜爱非常。
王允转过头,看着杨艺那楚楚生怜的样子,心中惺惜之意犹生。
王允立刻面带着微笑,朝杨艺走了过去,王允刚一靠近车箱,便伸出手,把杨艺从半人高的车箱里搂了出来。
杨艺被王允这忽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呆了,当杨艺的双足一落地,她便一下子蹦开,转过身子,不敢再看王允。
可是她又不敢不去看他,心里害怕万一王允现在走了,留下自己在这黑区区的林子里可怎生是好?
杨艺背对着王允,轻轻地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影子,那是王允的影子,月光投进林子里,把王允的影子印得长长地,正好落在杨艺的脚下,只要王允一走动,杨艺就会知晓,二人都是站在原地,谁也没动,林子里又一次静了下来。
王允的头是抑着的,他好像在看天上的月亮,今夜的月亮并不圆,但很亮,天上没有云,但月亮好像还是朦朦胧胧地,看不太清楚。
王允自言自语地道:“月亮就快上月晕了…快上月晕了,唉…”王允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又是一阵风从林子里吹过来,凉嗖嗖的,天上的月亮在开始上月晕了,王允后颈上,那恼人的芒针,也该是时候发作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