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寿熟门熟路的帮流年摁了门铃,等待开门的时候,他倚着门懒洋洋的问:“你手里拿的什么?我闻到香味了。”
流年笑着把纸袋捧到他面前:“饼干,我烤的,三井君要吃吗?”
看着流年笑意盈盈,三井寿觉得心情大好。毫不客气的打开纸袋,拿起一块就扔进嘴里。边咀嚼边点头:“味道不错。”把饼干咽了下去,就伸手又去拿。不过这次拿的不是一块,而是一把。流年看他吃的香,只觉得高兴。也忘记这明明是自己特意起早给良辰烤的了,把纸袋的口撕的更大一些,方便他拿。
良辰出来开门的时候,看三井寿正对着一些谜之物体大快朵颐。良辰顿时急了,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流年打,着急忙慌的跑过去把纸袋抢过来,抱在了怀里。上一次去流年家里的时候,就发现她家的烤箱,烤盘之类的工具全的很,而流年也答应给良辰做好吃的。
“这是我的!”说着使劲瞪着三井寿。良辰把流年拉了进来,把三井寿锁在了门外。然后得意洋洋的笑:“别想着中午来我家蹭饭,这是你抢我东西的报复。”
三井寿解决掉手中最后一块饼干,指着良辰狡黠的说:“太护食!”
流年看着他们因为饼干抢成这样,在一边笑着当起了老好人:“嘛,我下次多烤一些就是了。”
良辰的父母在昨天晚上就去了江之岛,看望良辰的奶奶,所以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进了屋子,映入眼帘的就是墙上那些贴着的满满的照片。听良辰说,那是她从小到大的照片。刚学会爬的,刚会叫爸爸妈妈的,刚学会走路的……直到现在的。
那种浓浓的温馨让流年向往不已。
说到这个,良辰知道流年心里酸涩,也不多说什么,匆匆带过就转移了话题。
良辰嗓子本来就没大碍,只不过短短一天就恢复的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了。她只是怀着小心思不去上课而已。
流年看着嘴里被饼干塞的满满的良辰说有些担心的问:“三井君中午不会真的饿肚子吧?”
“你放心好了,他有办法进来的。”良辰嘴角勾起一抹笑。
果然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
流年看着已经换过衣服,一身清爽坐在沙发上的三井寿,问:“你怎么进来的,良辰不是锁门了吗?”
三井寿翻了翻空空如也的饼干袋,正撇嘴想嘲笑良辰几句,听流年问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良辰抢先:“他来我家什么时候走过门?!”
流年看他们斗着嘴,时不时的自己也搭搭茬。
外头阳光正好,可是不会这样一直好。
美好的周末总是过的那样快。
周一,明明是一个新的开始,可是所有平静都在这一天戛然而止。
三井寿还是照例早晨的时候在老师跟前打个卯之后就能跑则跑。第一节课结束,流年看他拿着宝矿力水特的杯子就要往外走,喊住了他:“三井君。”
三井寿回头,看流年拿出来一个大大的纸袋,递给他。三井寿鼻子一嗅,就闻到了透过袋子传出的饼干甜甜的香气。
他接过,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发,红着脸有点不敢抬头看流年的说:“清水桑的饼干真的很好吃,非常感谢!”
三井寿慢悠悠的往篮球部走去。他打开了袋子,看到里面的饼干都是清一色的太阳形状。食指和中指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他都能想像得到看到流年烤饼干时那副专注的模样。她无论做什么都是那么认真。也许她会穿着粉色小熊的围裙,也或许是卡通人物的;也许她忙碌时散着长发,也或许像刚刚一样把它们扎成马尾。
感受到饼干在口腔中遇到唾液一点点的融化,三井寿的嘴角不知何时荡起一抹笑轻声说:“好甜。”
虽然是大好的上午,但是天气热的流年还是昏昏欲睡。良辰趁着老师不注意啪扔过来一个纸团正好砸在流年头上。
流年瞪她,良辰在前面低调的赔笑。
纸条上良辰问流年中午吃什么,突然就想到了昨天三井寿提起的那家拉面。刚打开笔帽要给良辰回,似乎听到楼下有隐隐约约救护车呼啸的声音。
一声一声的逼近,响的人烦躁不已。流年突然就直起了身子,不知为何与前几天的不安联系到了一起。
听到救护车的声音,班级里也是一阵骚动。坐在靠窗户的那一排有人好奇的探出头去看了看,然后对前排的人小声说:“停在篮球部门口了!”
他虽然声音小,但是在此刻这掉根针都能听得到的教室里,还是每个人都听见了。
流年感觉冷汗都流了出来,那种山雨欲来时的胆战心惊弄的人如坐针毡。
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三井寿那晚有些异样的膝盖…
“老师,我…我身体不舒服,想去保健室。”流年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站起来时还微微晃了一下。
那是清水流年第一次对老师说谎。
缺了门牙的地理老师从来都疼爱学生,也知道流年跟良辰关系好,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对良辰说:“柳同学,你带清水去吧。”
流年心急如焚,只想尽快看到三井寿无事,还能戏虐的对她和良辰说:“暴力二人组很关心我嘛!”
头一次觉得去篮球部的路程这么长,长的耐心都要耗尽了。
良辰被流年甩在了后面,她喘了口气在后面喊:“流年!”
柳良辰的洞察力天生强大,她知道流年怕三井寿出事,也隐约知道她为何这样担心,不过眼下不是分析这些的时候。
流年停住了脚步,却也没回头。良辰看她咬紧下唇,额头上都是汗,挽住她的胳膊说:“没事的,不会是他。”
到了篮球部,救护车已经离开了。
大门紧闭,里面没有熟悉的呐喊声和欢呼声。
流年推开大门,看所有的人都没有练习,而是都忧心忡忡的坐在地上。那些人中,确实没有三井寿。
看了一圈,都是比较眼熟的人,但除了木暮公延和赤木刚宪都叫不上名字。
木暮和赤木站了起来,走到两人跟前,眉宇间也是掩盖不住的担心。
“清水同学,柳同学。”流年看赤木皱着眉,急忙问:“赤木君,三井呢?”也不想多话,只想知道那个人是否安好。
“三井他…膝盖受了伤,刚刚被送医院了。”木暮在一旁,用他温柔的嗓音说出晴天霹雳的一句话。
膝盖…果然是膝盖吗…
看她有些失神的样子,木暮和良辰赶紧虚扶了一把,担心她随时会跌倒。
“被送去哪个医院了?”良辰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虽然她的担心并不比流年少。
那也是流年第一次逃课。
两个少女到了野口综合医院,良辰见流年停在了门口,她脸色煞白,动也不动。
“流年?”良辰见她身子渐渐的颤抖了起来,嘴唇被她咬的已经渗出了血丝。
“流年?”良辰又喊了一声。
这才缓过神来的流年看着楼层顶端刻着“野口综合病院”的文字。
三井寿,你不要有事,不然这里真的会再次成为我的噩梦。
在医院的前台询问了三井寿所在的病房。
刚走到病房的门口,流年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这种情况你应该在几天前就察觉了吧,不过万幸的是韧带损伤,而不是完全断裂。需要用石膏固定一段时间。”说这话的,应该是医生。
韧带损伤吗…?难道这几天他都硬挺着疼痛坚持训练?
是不是明明痛着,还挂起一张璀璨的笑然后说自己没事?
三井寿…真是个笨蛋!
怕打扰到病房里谈话,流年跟良辰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口透过玻璃偷偷向里面张望。
发现刚刚说话的是个带着黑框眼睛中年的医生。
三井寿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漂浮的云朵,面无表情。
病房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一名年轻的女护士和一个雍容的中年女子。
“一段时间?需要多久呢?”那个美丽的中年女子满脸心疼的看了一眼三井寿开口问医生。
她话音刚落,流年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她双眼一直盯着床上的少年,如果…如果…他一定会怨死自己的。
医生又拿起桌上的片子对着阳光看了几眼,说:“这种情况,最少十天,最多半个月,具体时间还要随时观察恢复情况。不过就算拆下石膏,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剧烈运动的。”
对三井寿而言,这大概就是世间最无情的话语了吧。
他听完,握紧了身下的被单。那双流年最喜欢的双手上面青筋暴起,他只是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虽然不甘心…很不甘心…
他知道总会有这样的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就像一个癌症早期患者在明明可以痊愈的情况下,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去了生命,无疾而终。
流年转过了身子贴在墙上,怎么这样热的天,这面墙依然冷冰冰的?冰的人心都疼了。
右手抚上额头,闭上眼睛不想再去看他刚刚那副隐忍的样子。
有什么会比梦想近在咫尺,却不得不放手更让人崩溃的呢?
医生说完这些话便和女护士走了出来,那名女子在后面相送。
良辰见到那女子叫了一句:“惠泽阿姨。”
三井惠泽伸手摸着良辰的发:“你来了,良辰。”
良辰又转身为她介绍流年,“阿姨,这是我跟寿的同班同学,清水流年。流年,这是寿的妈妈。”其实不用介绍流年也能猜到她的身份。那张美丽的脸庞与三井寿有着六七分的相似。脸若银盘,眼似水杏,红唇带笑的说:“你好,清水同学。”
流年赶紧低下头,鞠躬九十度:“您好!”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可以看人家看呆了,真是失礼!
三井惠泽对她们两人说:“你们进去看看阿寿吧,我去打个电话。”说完又亲昵的拍了拍良辰的肩膀,然后离开了。
流年和良辰目送了她一段距离。看她走远了,良辰拉了下流年的手说:“走吧,进去看看他。”
流年在门口踯躅不前,也许现在的三井寿不想见任何人,也许现在的他还沉浸在膝盖的疼痛中无法冷静。
那样骄傲的他,怎么会希望旁人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在良辰握住把手推开门的瞬间,手被流年摁住了,“良辰,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