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相公,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周边漆黑一片,刘氏感到十分无助,立刻哭了起来,一次次的午夜梦回,刘氏都在喊着这样的话,可每次却无人应答。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本能促使着刘氏向着光亮走去,慢慢地在光亮里面走着,周围的情景渐渐清晰起来。这里,好像是一个农家小院,可是这个小院为什么这么熟悉?还未待想其他,刘氏就看到院子中出现一男一女,好似是一对夫妻。这时,那名女子指着男子手中的书说道:“相公,这两个字怎么念啊?”
“蒹葭。”女子对面的男子说道,刘氏感到心里一震,这声音,真的好温柔。
“这两个字真好看,相公教我写。”女子说道。
“这字难道还有好看和难看之分?”男子嗔怪道。
“对啊,就是好看,我要把他刻在玉佩上,相公别罗嗦了,赶快教我写吧。”女子急了起来,男子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拿起石桌上的笔,手把着手地教自己的娘子写字。
两个人好像看不到刘氏站在那里,而这时的刘氏却早已经热泪盈眶。这女子,便是年轻时的自己,这男子,便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相公,刘氏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叫道:“相公!”
喊出相公的一刻,正在写字的男子倏地老了许多,他停下笔,抬头望向刘氏,温柔地笑了笑,缓缓说道:“娘子,好好活。”
现实的这一边,刘氏一晕倒,陈建昌便乱了阵脚,陈於也是急了起来,心想千万不要出什么大问题,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出了事情,自己岂不是要遗憾终生?陈於恍神的这一阵,陈建昌已经把刘氏抱进了屋里,同时叫大郎去找村里的郎中,而陈於也什么都没管就跟着陈建昌走进了屋里。陈建昌不断地掐着人中,叫着自己的娘,可是刘氏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一会儿,这大郎终于领回了一个郎中,陈於着急刘氏的病情,没有细看,可是须恒在一边却看得清清楚楚,这不是府城的李郎中吗?
李郎中来得匆忙,也是没看周边的人。今天来这宁安村,是来拜访自己的友人,也就是村中的陆郎中,可是两人刚说了一会子话,陆郎中就被叫走了,好像那家的人是个急症,于是自己便在陆郎中的小院里到处走走看看。正无聊着,却看见一个小孩跑了进来,好像有什么急事的样子,李郎中看着这个孩子,心想八成也是家里有人病了来找自己的老友的,便说自己也是郎中,没想到这小孩一听,拽着自己就来了。
李郎中把完了脉,说道:“无事,急火攻心,我给你开几服药,等会儿熬了服下就好。”说着向旁边瞅了一眼,这一瞅不要紧,一瞅就瞅到了陈於,陈於刚开始没注意,可是这个郎中一说话自己就听出来了,看着李郎中惊讶的表情,陈於赶快做出“嘘”的手势,叫他别出声,李郎中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接下来开了一服药,又说了些注意事项,便被须恒送出了陈建昌家。
这个时候的陈建昌才看到陈於混了进来,要不是这个人,自己娘也不会晕倒,现在的陈建昌恨不得直接了断了这个白面书生,但是陈建昌还是有理智的,所以立刻赶起了陈於,陈於真是有口说不清。
就在两个人还在推搡的时候,刘氏自梦中醒来,看到陈建昌正气冲冲地赶着陈於,急忙说道:“儿啊,不要!”
听见刘氏的声音,陈建昌马上回过头来到了自家娘的跟前,陈於也是一块大石头落地,赶快走了过来。刘氏还在流着泪,想着梦中相公对自己说的话,又看看年轻的陈於,心中十分纠结。心痛难忍,吩咐自己儿子道:“建昌,去把那箱子底的玉佩拿来。”
陈建昌不知道娘这是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听了母亲的话,拿出了那块刘氏夜夜睡前都要拿出来看的玉佩。接过玉佩,刘氏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然后慢慢递给了陈於,陈於拿过来看了看,看到除了和自己的玉佩一模一样以外,又看到了玉佩侧面的“蒹葭”二字,秀才爹说过,这是刘氏年轻时淘气刻上去的。
看完玉佩的陈於眼中立刻涌上了泪水,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陈於跪在地上,磕头哭道:“娘!”
刘氏没说什么,也是哭了起来,而陈建昌彻底糊涂了起来,一旁端着汤药的陈建昌娘子尚氏也是摸不着头脑。
只见刘氏问道:“相公他,是另娶了吗?”陈建昌这才有一点儿明白,难道是找到自己的爹了?脑子有点懵,开始看起了陈於。
“娘,不是的,听儿子慢慢跟您说。”陈於站起,对着刘氏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听完,刘氏痛哭,刘氏宁愿是自己的相公另娶,可是如今找到了,却已是天人两隔。陈建昌在一旁听了也是伤心,娘时不时就会说起自己十分优秀的爹,对于从小就缺少父爱的陈建昌来说,这回和爹的天人永隔,是终生的遗憾。又想到刚才和陈於的争执,顿觉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向陈於说道:“大哥,刚才,实在是对不住了。”
“没事的,也是我太着急了,能找到你们我也是很高兴了。”陈於笑着说道。
陈建昌和陈於劝起了刘氏,可是刘氏却是越哭越凶。到了下午,刘氏终于停止了哭泣,好似这一下子把几十年来的苦闷都哭了出来。这回也算是想通了,虽说自己的相公已经不在,但还是要珍惜眼前人的,况且相公已经对自己说过,要好好活。
刘氏和陈於聊起了天,说起了自己的遭遇。原来当日和秀才爹失散以后,刘氏带着陈建宁无目的的找起了自己的相公,好像是方向错了,找了几日都不见人影,倒是有些流民想要欺负这娘俩,可知当时的刘氏受了多少委屈。后来,刚强的刘氏保护着自己的女儿,在周围继续寻找,可是谁知,刘氏发现自己怀了孕。
既然怀了孕,刘氏就想着不能毁了这个孩子,毅然决定先找一个安身之所,于是带着仅剩下的一些银两,想到附近的村庄住下来,可是村子里的人看着母女两个人的样子,没有人敢收留她们,若是收留了她们,引得其他流民来自己家怎么办?自己家现在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刘氏十分绝望,只能带着陈建宁吃一些树皮和草度日,终于,这一日挺不住,晕倒在了路旁,小小的陈建宁哭着喊娘,正好被路过的孟家看到。年轻的孟伯和孟伯母是去建昌府投奔亲戚的,看着当时没有几岁的陈建宁哭着,还有刘氏削瘦的身体,当时怀有身孕的孟伯母实在是见不得母女两个受这样的苦,于是夫妻两个救起了刘氏和陈建宁。好在刘氏后来醒了过来,孟家夫妇可是一下子救了三条人命!对于这救命之恩,刘氏自是感激不尽,了解了孟家此行的目的,刘氏想着跟着孟家走也是好的,毕竟有人在身边照应,安定下来以后,再出发找相公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