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昌熙,是建昌府的同知,正如陈大人所叫的刘锦衣一样,实际上我是锦衣卫。这次来建昌是为了执行师父给我的任务——监视陈於,顺便襄助陈於。这是件很平常的任务,因为大部分在地方上潜伏的锦衣卫都是这样的任务,我也不例外,但我这是第一次,我很开心,因为到了地方以后,我便自由了许多,省得天天见我师姐的冰块脸和师兄的奸臣脸。
我被师父收作徒弟较晚,上面还有一个师姐和一个师兄,所以我是他们的小师弟。我是个孤儿,我的师姐和师兄都是孤儿。我也很奇怪师父他老人家为什么总是收养孤儿做徒弟,所以,当时年少无知的我跑去问了师父这个问题,师父只是皱眉看着我,想了好久说出了我至今都无法忘记的一句话:不知道!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跑去告诉了师兄,师兄眯眼笑了笑,什么也不说,我也继续不明白了下去,那年,我好像只有五岁。
小时的我愿意跟我的师姐玩,不过师姐很奇怪,从来都不笑,而且今天改姓王,明天就改姓张,实在是令人费解,直到后来我大了一些,才知道了为什么,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
后来的我勤学苦练,总算成为了师父的得意门生,但是我很不自由,每天都要完成师父给我的一件件任务。我记得我第一次杀人是在十五岁,我害怕极了,一个大活人就在我的刀下倒下,喷出的鲜血令我做了好几日的恶梦,但是真正的恶梦才刚刚开始,从这以后,我天天都被师姐和师兄胁迫去看他们杀人的场景,后来,在这样的磨练下,我变得越来越冷血,到最后,我可以杀人不眨眼。
建昌,是我的转折点,师父在太子殿下的委托下,把我派去监视一个叫做陈於的知府,如果这个知府不干正事的话,可以直接杀掉,于是我就抱着这样的任务来到了建昌。首先做的就是接头工作,我如平常一样深夜见到了这位叫做陈於的人,令我意外的是,他很年轻,知府这么年轻的还是少见的,听我的同僚说,这知府大部分都在三四十岁,甚至有的人到死都只是一个小小知县。
他对我有些疏离,我早已经习惯了,没有人喜欢锦衣卫。无所谓,反正这个人只要稍有不如意,便会是我的刀下鬼。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陈於实在令我惊讶,他好像不怕我,原本其他官员只要听见锦衣卫就是吓得哆哆嗦嗦,甚至有人会拿大笔钱财贿赂,但是他不会,他虽与我有疏离,却是和我像朋友一样交谈,有时还会跟我开开玩笑,后来在他身边看他的所作所为,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是一个好官。如果我有这个一个朋友的话,也是不错的。
这是我第一次钦佩一个人,所以在他闯出大祸的时候,我帮他善了后,我让他记住我救了他一命。我,还是渴望有一个真正的朋友的。
我从小的家人就是师父和师兄师姐,师父总是不在家,我的师姐总是不苟言笑,但是教了我不少东西,而师兄总是一副奸诈样,拐弯抹角想着怎么耍我。所以我对家人的概念是很模糊的,可是面前这位陈大人,却是最看重家人的,他对陈夫人的深情,这府衙上下是人人皆知,这位陈大人连小妾都没有,不像我的师兄,岁数比我大三岁,但是小妾却是娶了不少。刚开始看到陈大人和陈夫人整天腻在一起,我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时间长了,我却是心里有些羡慕,我也想有一个人每日亲密地叫着我相公。
第一次见到福儿是在我的红锦商号里,这个铺子的名字是我请陈大人起的,当时他想了一整天才憋出了这么一个又像绸缎庄又像胭脂铺的名字来,我总觉得他是在耍我,但当我看到陈大人那期盼的眼神的时候,我还是同意了。
锦衣卫想干成什么事情,除了皇上和太子以外,无人能挡。所以这红锦商号顺利开了起来,而且生意不错,作为东家的我,自然挣了不少钱。但刚开了没多久,就发生了杨氏的事情,他们母子两个被陈大人安排到了我这里,是为了保护他们,确实,由锦衣卫护着,谁敢造次?在这期间,我自然是经常见到母子两个人,两个人闲时也会帮我收拾一下这后院,为我的铺子添些绣品来卖,还有陈夫人,会经常来看两人。
记得那天有些热,我正在后院和李长安李公子说着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
“刘大人。”啊,太熟悉了,不正是陈夫人,于是我转过身,向陈夫人问礼,抬起头,看到陈夫人身边站着一个小丫头,娇小玲珑,小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不觉想多看几眼,但我是个有礼貌的人,所以只是一闪念,便转移了视线。
陈夫人只是微微一笑,说道:“福儿,将这食盒拿到厨房。”
“好。”这个叫做福儿的小丫头拿着食盒便走开了。这是我第一次留意福儿,实际上我知道陈夫人身边有一个贴身丫鬟,叫做福儿,但是以往并没有多留意,这次注意到她,怎么觉得她这么好看,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好听。
我向陈夫人以及杨氏告辞,走了出来,可能老天安排了我们两个人的相遇,我又遇到了她,这次她看到我马上低下了头,好像是有些怕我,只听她说道:“刘大人。”
当时不知是怎么了,听着这细小的声音觉得十分中听,但我好像是脑子坏掉了,说了一句让我后悔的话:“抬头!”
这句话冲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这又不是审问犯人,怎么能这么说话?
更加令我慌张的事情发生了,对面的丫头哭了,她抬头惊恐地看着我,颤抖地说:“大···大人···不知道我···犯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看过很多女人哭,但那是濒死的人绝望的哭泣,可是这个我该怎么办?急急忙忙想找一块布给她擦擦泪,猛然看到地上有一块白布,心急的我马上捡起给她擦了起来,丫头很奇怪我的动作,但还是乖乖让我给她擦干净了,擦完以后,我想着得赶紧认错,于是马上低头说道:“对不起,丫头,我不是故意惹你哭的,我刚才口气差了,实在是我的不对!”
说完抬头,就发现这个丫头傻愣在那里看着我,有些惊讶。但是我又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我捡的布貌似有些脏,这丫头被我擦得花了脸,我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丫头脸又红了,我刚要说为什么笑,她却哼地一声转身跑了,没办法,还在笑着的我实在没有力气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