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咸福宫,绿意替佳灵解下披风,素心看着披风道:“可要奴婢派人将这披风洗了送去养心殿?”
佳灵回过头,看着那黑色缎面绣双龙戏珠的披风道:“他要自己会来取。不用洗了,你只管拿些香花把披风熏一熏。”
玄烨等贵妃带着承枯睡下后才出来,见钦天鉴院士站在一旁,便问道:“你方才说这两星方向两极,并不是那么容易会聚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钦天鉴院士拱手道:“请皇上恕罪。并非臣刻意隐瞒,实在是有违人臣本分,臣不敢言说。”
玄烨额首道:“朕恕你无罪。”
听玄烨这样说,钦天鉴院士才敢小心翼翼地道:“自古“女”星便是代表女权主势,此星乃是北方七宿之第三星宿,本因光色暗淡,居于慈宁宫之上。可近日臣却发现,此星已移到了後宫的西南方,且隐隐发红。古籍曾云,星色诡变,必是有妖。”
玄烨惊怒不已地道:“你是说,这後宫有妖星作祟,吸引两星交汇才有了这些祸事?”
钦天鉴院士听出玄烨语气中的怀疑,连忙撇清:“能陪伴君王身侧,必然都是福泽深厚之人,臣一介凡夫俗子,不敢妄言。”
见他这么说,玄烨反而信了几分,叫了李德全来,问道:“宫中西南方向,都有哪些人居住?”
李德全回想了会儿道:“共有两位主子。一位是清贵人,还有一位是皇上初登大宝时选秀进宫的萧常在。不过萧常在前日莫名失足落水,被贵妃安排了去储秀宫与兰贵人同住了。”
玄烨早就忘了谁是萧常在,不过却听出了重点:“这么说,便只有如意了?”如意是玄烨赐给清贵人的小名。
玄烨看过钦天鉴院士道:“可有弄错了?”
见玄烨怀疑,钦天鉴院士立马大乎冤枉:“皇上明鉴!事关重大,臣怎敢胡言!”
玄烨一想也是,他是外臣,又怎么可能知道一个小小贵人的居所在哪个方向。且又恰巧萧常在落水,搬出了西南方,那么就只有如意了。
加之前段时间吴应熊与佳灵的事件,再有近期兰贵人的父亲林槲被参,玄烨不是没有怀疑过清雨,且不止一次的试探她,可她一直温顺可人,并一向待人处事礼遇谦虚,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她?
玄烨越想越怒,立刻喊了李德全道:“去香邑居,把清贵人带去养心殿。”
香邑居中,太医跪在塌前,隔着丝帕为清雨诊脉。片刻后,清雨抽回手问道:“如何?”
太医收拾着药箱,回答道:“小主贵体安好。只是需多留意饮食,切勿食用性寒之物。”
“还请太医把好口风,待两个月后危险期过了,我一定会请皇上多加眷顾太医。”清雨扶着把手站起来,站在一旁的宫女立刻拿来花盆底,怜儿咳嗽一声,那宫女随即反应过来,换了蚕丝软锦鞋给清雨穿上。
太医收拾好药箱,朝清雨弓身道:“小主放心。臣明日再来请平安脉。”
清雨微微摇摇手,太医便轻声退了出去。
才刚躺下,李德全便来请清雨到养心殿。清雨疲惫的由怜儿扶起:“去跟李公公说一声,我梳洗一番便去。”
这一路上,穿着花盆底的清雨走得格外小心,怜儿亦是如临大敌般小心搀扶着。
磨磨蹭蹭到了养心殿,清雨朝玄烨请安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玄烨也不叫起,只是静静看着清雨,令清雨一时有些忐忑。
“如意最近身体可安好。”
清雨抬起头,摸不清玄烨什么意思,便道:“臣妾深受皇恩庇佑,自然也身心愉悦。”
玄烨冷淡地道:“你是身心愉悦了,可最近宫中病祸不断,尤其是往日与你亲近之人。”
清雨心中一惊,她已听出了弦外之音,便道:“皇上是疑心臣妾?”清雨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得皇上宠眷赐名如意,臣妾纵使做不到令皇上真的事事如意,也绝不会做令皇上忧思伤神之事。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臣妾又怎会令夫君不悦,令天塌下来呢?”
玄烨看着她,从手边拿起上次那封大理寺少卿呈上来的匿名信,扔到清雨面前:“你瞧瞧,这信上的字迹你可认识??”
清雨拿起信,故作镇定地看着那上面出自自家弟弟的笔记,糊涂地道:“臣妾一向少通诗书,偶然提笔,还是未入宫时。所以并不能分辨字迹。”
玄烨道:“若不是这次乡试,有人检举,出了考官舞弊案,恐怕这封信的主人就如石沉大海,踪迹难寻了。你弟弟瓜尔佳博泰倒是个人才,所写的文章也是这一届乡试的佼佼者,这次检举舞弊案,便是他为了替那些寒门学子伸张正义。只可惜,他摊上了你这么个姐姐。”
清雨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只听玄烨继续说道:“林槲的事,月嫔的事,吴应熊的事,你倒是解释解释!这些事里有哪件不是你一手造成!”玄烨一把将茶碗朝清雨扔去,撩过她梳得华美的旗头,狠狠地碎在了养心殿的门槛上。
清雨吓得跪在地上,还大呼着冤枉:“皇上明鉴啊!臣妾真的一无所知!定是有人成心诬陷臣妾!想至臣妾于死地啊!”
玄烨怒笑得道:“朕早已疑心是你从中作梗,多番试探于你,你到掩饰的极好!可纸岂能包火!终究是朕对你太过纵容!才令你这魑魅魍魉有机可乘!祸乱前朝後宫!”
“臣妾不知皇上听信何等小人谗言,竟疑心自己的枕边人至此!枉臣妾一片痴情,竟连一丝一毫信任也得不到啊!”清雨痛心疾首,伏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她不是因为所做之事被发现而害怕才这样,而是没想到,半年的同床共枕,半年的耳鬓厮磨,却换不得玄烨一丝信任与疼惜。
玄烨看着她惨白的脸,冷声道:“枕边人,你既知朕是你枕边人还做出这等忤逆之事,就应当觉悟枕边人最是危险。腻在温柔乡中,终会被花香所害。只怪朕看清得太晚,才令你等妖物害得皇祖母与承枯忍病痛折磨……”
清雨痴笑两声,小腹隐隐作痛:“妖物?”清雨不禁仰头大笑:“定又是舒木阿佳灵这贱人设下的圈套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若她从西苑活着回来定不会放过我!”
玄烨皱着眉头:“这么说你是对所做之事供认不讳了?”
清雨哭着怒吼道:“成王败寇!自始至终,我所犯的罪就只有一条,我斗不过她,这就是罪!”
玄烨拍案而起,指着她道:“事到如今你还死性不改!”
清雨嘴角微扬,交出她最后的筹码:“只可惜,臣妾腹中孩儿,是看不见这世界了。”
咸福宫中,佳灵喝着治风寒的药,绿意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刚要开口,她反应过来连忙遣了人退下。
佳灵喝完药,擦了擦嘴看向绿意。绿意才敢开口:“小主,大事不好了。瓜尔佳氏在养心殿受审时突然晕了过去,据太医诊脉后,才发现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佳灵皱了皱眉:“可是真的?”
绿意面色凝重得点点头“如今已被送回了香邑居。皇上的意思,是等胎象稳定了再审。”
佳灵冷着脸道:“皇上极其注重皇嗣绵延。若此时不除去她,等肚子大了显了孕象,只怕皇上更舍不得了。”
绿意更加担忧地道:“这可怎么办啊?若是这样,将来她有皇嗣傍身,不就更难除去她了?”
佳灵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时,眼神更加坚韧:“去告诉钦天鉴院士,妖星的孩子自然也是妖物。这个孩子,必然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