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
矣,不可方思。
霍澜从梦中苏醒,入住帝都以来他就鲜少有过梦境,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就越发与梦境无缘,这次的梦境深邃而绵长,险些使他沦陷其中。怕是将近生辰,便是有了诸多回忆了。
每年生辰,纳兰帝倒是记得很清,许了他不少东西。他想,他怕是古往今来的质子之中被极好对待着的。纳兰帝说来也是奇怪,将他困于帝都方寸,却又许他不输先前的物质条件。怕是无人再做到如此这般了吧……
时辰未到,朝阳未起。一切还笼在晨雾之中,霍澜翻身下床放轻脚步,不去惊动宛桃。他披衣走向矮案边上坐下,随手拿起矮案上的书卷,正巧留在了那一卷。他纤长的手指点到之处,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墨香在指尖萦绕,指尖之下的字句: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离人心上秋……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轻声踱步到床边,拿下肩头的单衣挂在床边的木架上,翻身侧躺上床。他呼吸平稳,眉目亲和,直到晨光亮了屋子,门前宛桃轻稳的脚步声停滞,恭敬的扣了三下门,方才出声道:
“黛主子,时辰正好……”
霍澜依旧一身浅色宫服,外披着深色披风,携着宛桃向着书院去了。
途经御花园,正巧遇上了纳兰婉婉和她身后追着的小榄,小姑娘远远看到这边的霍澜和宛桃,便向着这边娟娟而来。
纳兰婉婉只比霍澜小一岁,心性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出生便被纳兰帝封崇阳公主,赐重阳殿。看似富贵荣华,一生不尽。看似罢了。
如此霍澜将她看在眼里,不禁多了几分怜惜。
“见过崇阳公主。”
小姑娘瞪着眼前温润知礼的霍澜。脸上尽是不变的愤闷与执拗。
“哎,霍澜,咱们都认识过了,你怎么还是一口呜呼哀哉,本小姐最讨厌文邹邹的模样,以后你再这般,别想本小姐再理你了。”她冲着霍澜说教了半响,见霍澜没有反映,心里更是生气了。
“霍澜,本小姐和你说话呢!你也没有一句话!”
眼前的女孩像是发怒的小豹子,看在霍澜眼里却是极为可爱。
“婉婉公主这般……甚是可爱。”她看着眼前人的淡笑的眼睛,突然感到脸上一阵微热。还来不及想这般是为何,只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向着这边而来。
“哈哈!婉婉这般怕是嫁不出了,”熟悉的声音,霍澜挑眉。一旁的纳兰婉婉听到此人说话,像是受惊的猫儿,尽是一副厌恶的模样。正是宰相家的二公子。
“不过没关系,没人娶你本少爷娶,哈哈哈!”霍澜听罢皱了眉头,正要出声,只是身旁的纳兰婉婉突然冲着那人大喊:
“王赐南!不要以为你是王宰相的公子本宫就为所欲为!本宫告诉你!就算本宫嫁给宫外的叫花子也不会嫁给你!霍澜!我们走!”便扯着身旁的霍澜,三步两步就离开了御花园。小榄和宛桃相视,无奈追在主子之后。
霍澜心里无奈,却又是迁就了纳兰婉婉的行为。一转眼就到了书院。
翰林院的老师姗姗来迟,书院中坐满了七七八八,霍澜坐在头一天坐的位置,向着身后的纳兰无虞打了招呼,又对着纳兰兄弟点了点头。当他发现坐在靠后位置的宰相二公子,心下无奈。
功课有条不紊,霍澜面上不动,心里未免有些倦怠了。
“夫子,”一个声音打破了学堂的寂静,原先昏昏欲睡的学生,都是在一旁愣着了。
“何事?”后座一人慢慢站起来,便是那宰相的二公子,方才御花园遇见的人。
“夫子,之前每一个入学堂的学生都会被夫子做些检测,今日对珞城这少主子,貌似很是偏袒啊……”
“小儿胡言!”他出声训斥。
“罢了,你就是霍澜?”他的目光放在了霍澜身上。
“是。”霍澜低眉,掩去了眼里的情绪。
“我便考考你,你倒是说说看,何为德?”他对上了台上老者的眼,过了半响,他低下头。
德?他心里低笑,随即开口。
“德者,背德也……”
“放肆!口口声声的背德!无知小儿!简直有违才子之名,将你与我朝太子相提并论,简直有损我纳兰王朝未来的天子之名!”霍澜听着,尽然不见一丝反驳之意。
纳兰陌侧身看着霍澜低头的模样,皱起了眉头。随即回过身去,所以他自然没有发觉霍澜抬眼,余光没有看漏他丝毫的变化。
“罢了罢了!今个就到这里吧。”说罢挥袖直径向着大门走去。看客都鸟散了,纳兰兄弟也走了,纳兰无虞拉走了纳兰婉婉,王赐南向着霍澜报以挑衅的目光,不见霍澜转身,也就咬牙离开了。整个学堂只剩下霍澜一人,他只是安静的坐着,像是美丽的雕像。
没有意外的,他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竟是方才离去的学士。
“你着实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
“呵呵,不及……”话留半句,足以。
秋风阵阵,怕是冬季就要到来了……